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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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面褶皱（范琪）
分班日
范琪在"肖凌"二字旁按下隐形印章，那个总把校服穿成战损版的家伙，此刻正站在提示板前眉毛乱飞。她永远不会知道，范琪练习了三个月才让马尾辫甩出自然弧度，而她乱翘的发梢天生就带着让人牙痒的自由。
夜巡
范琪抓起外套溜出琴房，数着三楼窗户的裂缝，突然发现破洞被银色胶带补成星座图案。她想起肖凌课本上画的银河，那些用修正液点出的星星此刻正在防盗网后呼吸。
"原来我们都在修补残缺。"她对着301的灯光呢喃。母亲来电铃声撕破夜色时，她正用肖凌的方式踩地砖。
母亲用纸巾包住她喝过的杯沿，"别学那些野孩子。"指腹抹过她嘴角不存在的残渣。这个动作让她想起肖凌——那人总是用校服袖子胡乱擦嘴，布料上留着圆珠笔划痕和橘子汁的污渍。
琴房空调吐出二十六度的冷气，范琪突然把空调遥控器砸向琴键。杂音炸响的瞬间，她终于看清肖凌吸引自己的原因：那人活在所有规矩的裂缝里，像她琴谱边角偷偷画的小怪兽。
云层燃烧实验
自动铅笔在作业纸上算满数学公式时，范琪终于破解了肖凌的走路频率。那人左脚第三步总会碾过地砖裂缝，像在给地球系鞋带。这个发现让她雀跃——比解开奥数压轴题更甚。
周静拽走肖凌的瞬间，笔尖戳穿了作业纸。范琪用修正带反复涂抹破洞，直到形成月球表面般的凹凸。前桌男生献殷勤的奶茶在桌角凝结水珠，她突然想试试肖凌喝矿泉水时喉咙颤动的弧度。
放学时故意绕到肖凌家楼下，老式报箱里塞满广告传单。三楼的蓝窗帘突然晃动，她躲进冬青丛被刺扎了手背。肖凌倒垃圾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投在墙上，像她琴谱上的休止符。
母亲发现肖凌的信时，指甲刮破了信封边缘。范琪盯着"朋友"二字在台灯下反光，突然把整瓶胶水倒向琴键。粘稠的液体渗透黑键缝隙，就像她心里漫出的、无法归类的情绪。
蟋蟀在窗外振翅，她掏出藏在琴凳里的美工刀——不是肖凌被谣传的那种危险品，只是五元店买的塑料刀。刀片在手腕比划时，皮肤泛起愉悦的战栗。原来打破完美如此简单，就像撕碎琴谱的脆响。
候鸟观测笔记
衣柜深处的铁盒里藏着：
肖凌初中时的橙色笔帽（体育馆捡到）
带沙粒的跳远号码布（比赛后偷换）
便利店小票（两人首次同买的雪糕）
断弦（市联赛前夜自己剪断的E弦）
范琪在数学卷背面写诗：
「你落在泥里的翅羽/是我藏在琴箱的春天/当所有休止符开始腐烂/我们要不要试试坠落」
母亲破门而入时，诗句正写到"坠落"。钢笔尖在"肖"字上洇出墨团，像心口经年溃烂的伤。
"又在写演讲稿？"
"嗯。"
她把铁盒埋在梧桐树下，突然希望肖凌能发现这个秘密。月光把树影投成五线谱，断弦在风中发出无声的颤音——像那人总爱踩的枯叶，像她们之间错位的脚步。
晨雾漫过路灯，范琪围着报刊亭转了六圈。这个位置能看见肖凌从居民楼铁门晃出来——那人总在六点三十二分出现，校服拉链卡在下巴位置，右脚会无意识踢飞挡路的小石子。
她计算过今天的偶遇路线，最终选定报刊亭的转角和包子铺升腾的蒸汽作为背景板。上周的芒果软糖塞进对方书包侧袋时，肖凌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硬撑着三天没和她说话。
今天换成了青柠味硬糖。范琪在肖凌距离三步时转身，"好巧。"
肖凌吸着豆浆，睫毛在蒸汽里颤了颤："走这么快还数地砖？"
"数你影子晃了多少次。"范琪摸出单词本假装背诵，书页间夹着的照片露出一角——上周体育课肖凌跃过沙坑时抓拍的，衣摆翻起的小片腰线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肖凌的豆浆杯晃出涟漪："不是说放学路......"
"现在是上学路。"范琪抽出她左耳的白色耳机，指尖碰到耳廓的瞬间，藏在袖口的青柠糖滑进对方校服口袋。
心跳声震得耳膜发麻。前天在数学课上，肖凌转笔时也偷偷把橡皮弹到她脚边，背面画了只蓝色鲸鱼。
梧桐叶漏下的光斑在两人肩头跳跃，范琪突然指着便利店玻璃："红豆面包买一送一。"
"吃不完。"
"那分我半个。"她抢过肖凌咬过的塑料袋，"你牙印比我整齐。"草莓果酱沾在唇角时，余光瞥见肖凌吞了三次口水。
这是她们第五次共享早餐。第一次的奶黄包被捏得变形，第二次的烧麦掉进下水道，第三次......肖凌始终不知道，那些"促销商品"都是她提前付过钱的。
"这道题需要实践。"范琪把单词本塞进她怀里，"帮我听写，错一个罚三步。"她倒退着踩地砖线，"第一个词，serendipity。"
"意外发现珍宝的运气。"肖凌盯着她发梢沾着的蒲公英，"你拼错了，是d-i-p-i-t-y。"故意把尾音拖得像蜗牛爬。
范琪猛地刹住脚步，肖凌的鼻尖差点撞上她肩膀。"骗子。"她用手指戳肖凌脸颊，"正确拼写是d-i-p-i-t-y吗？"指尖在对方掌心划出正确字母，"罚你倒退走十步。"
肖凌再一次"拼错"单词时，后背抵上了校门口的提示板。范琪拿回单词本，"最后一个词，proximity。"
"接近......"肖凌轻咳一声，"接近的程度。"
"不及格。正确答案是……"她踮脚凑近，"零距离。"
路过拐角时传来了悠扬的琴声，范琪拽住肖凌手腕："听。"
肖凌的呼吸扫过她耳垂："什么？"
"我昨天把《致爱丽丝》弹成便利店提示音。"范琪的指腹掠过对方掌心纹路，"收银机的'欢迎光临'是降B调。"
肖凌抽手的动作慢了半拍，"我很想知道，你喜欢钢琴吗？"
范琪想起自己小时候到乐器店，抱着钢琴不肯回家。她喜欢音乐在指尖跳动的感觉，但现在她想的更多的却是砸了那架钢琴。
"我妈让我多练琴。"范琪从书包抽出琴谱，扉页夹着橘子糖纸，"还说刘铭的指法很标准。"
肖凌把豆浆杯捏瘪，"符合优等生交友标准是吧？"
范琪踩住她欲后退的鞋尖，"我妈安排的，我只是......"
"恭喜啊。"肖凌跑向晨跑队伍时，范琪伸手要拽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人群瞬间吞没了未说完的解释，范琪看见那人把青柠糖扔进垃圾桶。金属糖纸的反光刺得她眼眶发酸——那糖纸内侧用荧光笔写着"明天见"，此刻正和豆浆渍糊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