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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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第七天，肖凌把游戏账号练成了全服前十。父亲隔着门吼了七遍"吃饭"，她把泡面汤倒进花盆的声音总是比回应早一秒。除夕前夜，后妈砸碎酱油瓶的声响格外清脆："让她去！去了就别回来！"
肖凌把露棉絮的外套团成球塞进书包，临出门前听见父亲在阳台打电话："跟着她亲妈学坏了可别赖我。"母亲摸着她的起球毛衣掉泪，直接拐进商场买了三套运动装。
"试试这件。"母亲举着荧光绿冲锋衣。肖凌径直走进理发店，剪刀开合声里碎发落了满地。镜子里的人挑眉的样子，和周静揍人前的表情神似。
同学聚会定在初五的KTV。二十几个同学把房间挤得热气蒸腾。肖凌缩在靠门的懒人沙发里，新剪的齐耳短发被暖气吹得蓬松，荧光绿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遮住昨晚通宵打游戏的黑眼圈。
"这是肖凌？"梁丽挤开玩骰子的人群扑过来，"你把及腰长发捐了？"
周静拎着果盘撞开点歌台："早该剪了，上次打架被人揪头发吃多大亏。"她故意用叉子戳肖凌发尾，"现在像只炸毛的萨摩耶。"
包厢蒸腾着啤酒沫的热气。肖凌把腿架在梁丽膝头剥橘子，《未闻花名》的前奏响起瞬间，肖凌翻身跨坐在点唱机边缘。她故意把"与你在夏末的约定"这句唱得百转千回，梁丽突然把冰啤酒贴她后颈："骚还是你骚！"
肖凌突然翻身跳下设备台，"借过。"柑橘香混着烫发药水味涌来瞬间，她把话筒线缠在周静腰上。"发什么疯。"周静扯着线团把她拽近，鼻尖相距不到两公分。人群哄笑着涌来围观，肖凌把话筒塞给点《学猫叫》的女生，缩回角落剥橘子。
"肖凌！"梁丽突然塞来剥好的橘子瓣："学霸问你喝不喝醒酒汤。" 整个包厢突然诡异地安静半拍。肖凌扯松冲锋衣领口，就着她的手叼走果肉，"告诉她，我醉起来更可爱。"
散场时雪下疯了。肖凌把周静的毛线帽抢来反戴，梁丽突然指着马路对面："范琪家的宾利来了！"肖凌把围巾甩上肩，看范琪踩着积雪走向黑轿车。那人新换的麂皮靴在雪地上打滑，扶车门时大衣口袋掉出片橘子皮。
周静突然掐她腰眼："装够没？"肖凌把薄荷糖咬得咯吱响，远处宾利的尾灯在雪幕里晕成红雾。心底的酸涩过去后，也许就不会痛了。
开学第一天傍晚，肖凌拔网线时，父亲正在客厅看新闻联播。从最后一排到第三排需要月考进步二十名，这是他们约定的条件——只要冲进前十，每个周末都能去母亲家。
晚九点整，父亲推门送牛奶时，她刚好合上数学练习册。桌上摆着周测卷子，鲜红的「95分」被台灯照得发亮。梁丽送的卡通便利贴粘在笔筒上，写着「学神求带飞」，周静上周扔来的纸团上还画着嘲讽的鬼脸。
周三下午，周静拽着肖凌往实验楼后巷走，她的单词本还揣在校服兜里。穿黑色卫衣的陌生女生堵在拐角，耳钉闪得刺眼：“周静你还没被处分够？”
“关你屁事！”周静刚揪住对方书包就被反拧手腕。肖凌看着好友手肘撞上消防栓，突然想起月考时自己涂串的答题卡——那种指尖发麻的窒息感又漫上来。
她扣住女生手腕，把人按在墙上的动作纯粹出于本能。对方挣扎着扬起脸，两人的鼻尖撞在一起，呼吸喷在彼此睫毛上。范琪的惊呼和柑橘香同时炸开："肖凌！她是我表妹！"
肖凌触电般松手，女生的耳钉叮当滚进地缝。周静揉着发红的手腕冷笑：“你们范家人是属监控的？”梁丽蹲着捡起耳钉：“这破玻璃珠子值五毛吗？”
范琪拽着表妹离开时，肖凌拉开校服拉链。冷风灌进领口，她突然想起父亲今早破天荒夸她“还算争气”。周静往她兜里塞了颗水果糖："书呆子反应倒挺快。"
那夜肖凌在第三排课桌刻下第六十一道痕。范琪的橡皮滚到她脚边，背面干干净净——和上周出现在她笔袋里那块刻着"加油"的截然不同。
六月的第一场暴雨冲刷着教室玻璃，肖凌盯着成绩单上的「班级第五」，塑料笔帽被咬出两排细密的牙印。教室吊扇搅动的热风掀起刘海，她仰头对着天花板裂缝轻声说：“可以了，不用再努力了。”
周静校服沾着面粉冲进教室：“我妈又开了两家分店！”她甩给肖凌一袋鲜肉包，“放学来帮忙剁馅，时薪二十！”肖凌一口水喷出来，“你这是雇佣童工！”
梁丽整个下午都黏在肖凌课桌旁，偷偷涂改肖凌作业本上的名字，把"周"描成"梁"。放学铃刚响，她就拽住肖凌手腕往校门口拖：“我爸卤了十斤猪蹄！”三轮车上堆着香料箱，梁丽父亲的手指敲着计算器屏幕：“丽丽连应用题题干都读不懂！”
饭桌上，梁丽父亲把卤猪蹄推到肖凌面前，“丽丽妈妈去的早，我也不懂这些，你得空教教这丫头！”他舀了勺卤汤浇在肖凌饭上，“放心，每次来卤味管够。”
梁丽把数学卷子摊在茶几上，转身攥住肖凌手腕：“我约了范琪来麦田，你等会儿别跑太快。”
老式挂钟滴答声格外刺耳，范琪坐在布艺沙发上，指尖摩挲着杯沿凝结的水珠。“去麦田看落日吧。”梁丽拉起两人往门外走，“我带了拍立得！”
肖凌突然撒腿狂奔，她故意跑得很快，让六月干燥的风灌满衬衫，后背汗湿的布料黏在肩胛骨之间——她知道梁丽正拽着范琪坐在田埂的槐树墩上，却不敢回头确认那道视线是否追着自己。
“她还喜欢你。”梁丽突然开口，手心里攥着的麦穗被掐出乳白浆液。范琪的手指攥紧了校服衣角。她张了张嘴，槐树根缝隙里的蚂蚁正沿着褪色糖纸搬运碎屑——就像去年肖凌偷偷塞进她口袋里的水果硬糖渣。
肖凌的裤兜震动时，范琪正走到她身后三步远。梁丽的短信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我跟她说你喜欢她。”肖凌转身的瞬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我……”范琪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肖凌打断。
“你回信写的很清楚。”肖凌突然折断青麦穗，“你不用再说一次。”
范琪的睫毛颤动频率突然失控，像暴雨砸在钢琴黑键上。她刚抬起的手被梁丽泼过来的矿泉水浇透，冰流顺着指尖滴进麦田裂缝——去年肖凌还在看着裂缝想重生，现在她想亲自跳跳看。
“如果我们是朋友……”肖凌把断穗插进范琪的衣领，退出三米距离，“请保持这个距离。”
肖凌仰面摔进麦茬堆，彩翅蚂蚱擦着鼻尖掠过。这个角度能看见范琪的鞋尖拧出半圈轨迹，像被退回的情书边角。梁丽蹲下来扯她发梢：“你头发里卡了麦芒！”
“三天内别让我看见你。”
肖凌把脸埋进扎人的麦秆里，听见范琪的脚步声碾碎土块渐渐远去。折断的麦秆尖刺进掌心，和那天撕碎的信纸一样疼。
梁丽抓起把麦穗塞进嘴咀嚼，麦芒刺破舌尖的瞬间，她想起母亲割腕那夜喂自己吃的最后一块酒心巧克力——同样的铁锈味，同样的甜蜜疼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