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呀走迷宫》默剑

16、第十五章

　　“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宋启明满是疏离和防备的声音。
　　这是安青明跟外公要到宋启明电话后，主动打过去的一通电话。
　　他不想再跟宋启明面对面交流了，那种感觉实在让他感到不适。
　　“是我，安青明。”
　　听到安青明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更加沉重了起来。
　　可安青明并没有给对方反应的间隙，紧接着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对不起宋叔，这件事我应该是帮不了忙了，希望早点儿找到宋远行吧。”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安青明希望，关于“神秘仪式”的这一部分就到此为止，之后他依然会参与寻找宋远行的行动中，但只限于正常人能够理解的方式。
　　只不过在安青明回来的这几天里，警方一直在全力搜索着，所以相比之下，安青明的存在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就连外公外婆都劝他不要再天天往外跑，在家好好休息几天，等到收假了就回学校正常上课。
　　对此，严鸿宇也没什么意见，也不催促安青明返校，只是等着后者的决定。
　　事已至此，安青明果断选择了第二天返校。倒不是不想在家里呆着，而是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小镇的气氛，如今又多了一股诡异的不安感，让他只想尽快离开。
　　之所以选在第二天才离开，只是为了让这几天跟着自己跑前跑后的严鸿宇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开车的是严鸿宇。

　　似乎没有事情能如想象的这般顺利，就在安青明做完决定后的两个小时——也就是吃完晚饭之后，宋启明来了。

　　外公外婆吃完晚饭后就出去散步了，家里本该只有安青明一个人在，但严鸿宇趁着外公外婆出门之际便来家里找安青明。
　　虽然两人在外人看来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就算被家里人撞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此时此刻两人却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禁忌感。
　　只是这种朦朦胧胧的心跳却在看到宋启明的那一刻停住了。

　　门的外面，宋启明依旧是那副颓丧的样子，他似乎也不在乎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直接向两人恳求道：“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只有你们能相信我了！”说着，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抓住安青明的双臂，却被后者迅速地躲了过去。
　　“镇长，我们并不相信这件事。”严鸿宇先一步挡在了门口。
　　似乎再次被严鸿宇震慑到，宋启明巧妙地躲过了他的视线，再次用他那涕泗横流的脸对着安青明恳求：“小安啊，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他吧！只有你才能带他出来了！”
　　安青明一时无语，正想反驳，让他去找王诗桃的父母一起进行那什么破仪式，下一秒却是一股眩晕袭来，差点儿站不住身子。
　　好在严鸿宇就在旁边，及时扶住了他。
　　“就一个小时，就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求求你们陪我试一试吧！求求你们了！”
　　耳边还缠绕着宋启明那喋喋不休的声音，扰得安青明心里更加烦躁。不安感再次攀上脊背，额上也逐渐冒出冷汗，安青明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蒙蔽住了一般，思绪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求求你们了，不会浪费你们太多时间的，只要结束了我保证不再打扰你们了！”
　　宋启明的声音还在继续，听得严鸿宇火气也上来了，他很想给这个中年男人来上一脚，让他快滚，但此刻安青明的不适才是他该最先考虑的事情。
　　回去之后得先带着安青明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严鸿宇想。
　　僵局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一分钟，安青明就从混沌中缓了过来，脑子却依旧一片迷茫，耳边似乎有持续不断的嗡嗡声，跟苍蝇一样惹人厌烦，可在那声音之中似乎还混杂着什么声音。
　　“……”
　　“……可是我真的好想活着。”
　　“……求求你，救救我吧！”
　　“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

　　“……好。”

　　“安青明？？？”
　　轻飘飘的一个“好”字，却瞬间让严鸿宇无法呼吸。
　　上一秒还坚定不再参与其中的安青明竟然毫无防备地答应了这无理的要求？这怎么可能？
　　严鸿宇宁愿相信仪式是真的，都不愿相信刚才说出“好”的那个人是安青明！

　　“……对不起。”紧接着传到严鸿宇耳中的是安青明的道歉，这让他更加无法抑制自己震惊与不理解。
　　“鸿宇，对不起，就这一次……就试一下，不会有问题的……”安青明单手扶额，低头蹙眉，他还是不太舒服。
　　他现在似乎清醒了，但脑子还是飘飘忽忽的，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宋远行只有他一个朋友了，如果自己不去救他，那就没有人把他带出来了，宋远行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了。况且只是尝试一下，说到底这个仪式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不是吗……
　　至于其他的，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你认真的吗？”

　　循着声音抬头，安青明对上了一副愤怒的似乎已经着火的眼睛，然后隔着虹膜上的一片迷雾，缓慢地点了头。
　　很长时间，严鸿宇都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安青明。
　　周围并不安静，宋启明依旧喋喋不休地表达着感激之情，但并没有人理睬。
　　半响，只听严鸿宇深吸了一口气，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青明，如果你决定要去尝试，那我也不拦着你了，但如果你要去，那我就作为仪式的另一个参与者和你一起走完全程。”
　　“不行！”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安青明脱口而出，就连他自己也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开始思考是否应该同意严鸿宇的提议。
　　“为什么？不是你说只是试一试，不会有问题的吗？”严鸿宇用安青明的原话表示自己的立场，使得安青明一时语塞。
　　或许因为安青明此时的思绪也是一团模糊，所以他就连该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严鸿宇的提议还是该纠结是不是应该和严鸿宇一起进行仪式都想不通……
　　于是情况再次陷入了僵局。
　　见此情景，在场的第三人，宋启明开口“解围”：“小安，其实他的提议很好，比起我，你们两肯定互相了解的更多，这肯定对仪式……”
　　话还未说完，严鸿宇便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闭嘴！
　　可安青明已经没有表态，只是扶着额头，此时的他已经半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小安，这样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先去准备晚上你和小严需要的东西，就不打扰你们了。”似乎真的在担心安青明出什么状况，宋启明伸手摸了摸安青明的额头确定后者是否发烧。
　　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严鸿宇，他极力克制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动手，仅仅只是冲着宋启明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没看到他很不舒服吗？都已经同意了你就不能再等一天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而与此同时，在宋启明的手接触到安青明额头的那一瞬间，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安青明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准确来说应该更像是鬼压床。他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每个字都能听懂，却分不出其中的好坏，不知作何判断，只是有一点他是确定的——他一定要尝试一下。
　　于是在严鸿宇对宋启明厉声斥责之后，安青明只一只手攀上前者的手臂以示安抚，并以近乎虚弱的声音说出他认为经过深思熟虑的长难句：“没事的，就今天晚上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明天我们就回去……”
　　事实上，尽管安青明此时思维混乱，但他认为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一切：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而自己要做的只是以进行仪式的方式安慰一个可怜的父亲罢了……

　　这没什么不能帮的。

　　顷刻间，思路瞬间被打开，混沌消失，迷雾散尽。
　　想通一切之后，安青明头也不疼了，莫名的冷颤也停了，只有一股残留的不安让他疑惑不解，但随即便被抛之脑后。

　　时间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小乡镇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
　　大礼堂的人群早已散去，路灯也在十一点时尽数熄灭，今夜连点点星光都不愿参与。
　　对于安青明“一意孤行”的决定，严鸿宇已不再多言，也不是他不想说什么，而是在来来到礼堂之前的四个多小时里，他已经劝过无数次了。
　　严鸿宇本来以为，在未来变老的日子里，自己绝不可能会是一个啰里啰嗦咄咄逼人的老头子，但现在他对这点存疑。
　　“你看天气预报了吗？说是凌晨可能有小雨。”严鸿宇望了望天对安青明说道。“真不知道那个镇长为什么非要选在今天晚上，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要下雨还答应。”他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我们都带上伞了，没事的。”安青明并没有回答，并且就像严鸿宇放弃劝说他一样，他也放弃阻止严鸿宇参与了。
　　就像严鸿宇说的那样，今晚的天气并不算太好，没有月亮星光，可见度极低。
　　偌大的大礼堂里，只有两束手机电筒的微弱光芒。

　　“那个镇长还没到？”见迟迟没看到人，严鸿宇没好气地说了一声，同时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但并不觉得这样做能找到人。
　　而在他转头的那瞬间，他看到了——一片黑暗。
　　果然如此。
　　于是严鸿宇决定再到处走走，或者喊喊人名。
　　“你们在找我吗？”
　　声音在背后响起，细微中带着颤抖，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的临终遗言。
　　安青明和严鸿宇皆是一惊，双双转身用手机照明。
　　是宋启明。
　　“镇长。”安青明依旧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开始说注意事项吧，等会儿时间到了就直接开始。”
　　虽然答应了这件事，但安青明本质上还是抗拒的，隐藏他只想尽早开始尽早结束。
　　也因此，安青明看到，宋启明在黑暗中拿出了两只红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