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匠：青烟破长安》糖拌古今

60、紫芝劫

　　终南山笼罩在铅灰色的雨云下，张启的草鞋碾过湿滑的青苔，崖边采药人的绳索在风中吱呀作响。七娘拨开挡路的藤蔓，忽见岩缝里卡着半块焦黑的木牌——"贞观四年封"的字样被山雨冲刷得模糊，边缘残留的靛蓝漆痕却与太医署蛊虫的荧光如出一辙。

　　"这崖柏采不得！"采药老汉突然从石后闪出，蓑衣下露出溃烂的指尖，"三日前有队胡商进山，说要寻什么...什么昆仑草..."他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踉跄后退时撞翻药篓，滚出的紫芝残片沾满石脂黏液。

　　程处默的横刀劈开荆棘，露出崖壁上新凿的栈道。朽木扶手上刻满双头鹰徽，木刺间勾着缕靛蓝丝线。张启的改良炭粉撒向栈道缺口，青烟遇雨凝成九宫阵图——中枢正对云雾缭绕的孤峰。

　　"是宇文恺炼丹的紫霄台！"青禾虚弱地倚着山石，腕间星图疤突然渗出血珠，"阿娘说过...紫芝要长在雷火击过的崖柏上..."她的话被山风撕碎，远处孤峰传来沉闷的钟声。

　　残破的三清殿内，香炉积着新鲜的香灰。七娘的火把照亮神龛后的《丹经》，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紫芝，背面血书刺目："九蒸未尽，白露即焚"。守观的老道蜷在蒲团上，脖颈处蛛网状的蓝纹已蔓延至耳后。

　　"他们逼贫道试药..."老道颤抖的指尖蘸香灰画符，"服了紫芝丹的人...会变成引蛊的炉鼎..."突然暴睁的双眼里，倒映出殿外闪过的狼头幡影。

　　子时惊雷劈开夜幕，张启踹开丹房铁门。三百个陶瓮在闪电中泛着幽光，瓮口封着的狼皮浸透石脂。程处默的亲兵刚挑起瓮盖，碧色蛊虫便如泉涌出，遇风即燃成靛蓝火球！

　　"用净水炭！"青禾撕开衣襟，星图疤的血珠甩入火海。蛊虫群在血雾中扭曲成九宫阵形，张启的炭粉如雪片般洒落，爆开的青烟里竟显出宇文弘年轻时的容貌。

　　五更雨歇，众人攀至孤峰。紫霄台的青铜丹炉仍有余温，炉底灰烬里混着未化的蓝晶石。七娘的软索缠住炉耳猛拽，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整座丹炉缓缓移开——底下密室堆满靛蓝帛书，最新那卷墨迹未干："借紫芝引天雷，九宫劫成，长安烬"。

　　孙思邈的药杵突然指向东方，终南山脉腾起九道狼烟。程处默的横刀映出跳动的火光："是骊山方向！宇文家的余孽要重燃青鸾火！"

　　青禾突然踉跄跪地，腕间星图疤裂开细缝。钻出的蛊虫裹着血珠爬向《丹经》，尾迹渐渐勾出句新谶："紫芝烬，双生殒"。张启攥紧最后半袋炭粉，怀中的玉锁残片突然发烫——三十年前那场焚尽土地的青烟，正从记忆深处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