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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不怕她知道真相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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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后想起桑桑,她问她:“你喜欢南安王世子吗?”
一向活泼不拘一格的姑娘忽然面色一红,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憋出一句话:“师父你在说什么!”
北山点点头,有了答案,“那就是喜欢。”
桑桑急了,“师父你是不是想把我丢给南安王世子?你是不是不想教我医术?”小女孩扯着她的袖子问得很是着急。
北山想了想,“你喜欢他怎么跟我走?”
桑桑愣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北山便让她先出去。
北山看着她迷茫地走出院门,她拉起袖口,拿起匕首,利落地割了一道,鲜红的血从手腕流出,不一会就满了一碗。她随手拿出一瓶药倒进去,随便搅和几下。
做好这一切,她才想起来手腕处的伤口还没包扎,于是找出纱布简单包扎一下。其实不需要包扎,伤口的血液也已经开始凝固。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一刀如果不好好止血包扎也许是致命的。但她却不会。
北山看着眼前这一碗“药”,它已经变成了药的颜色,还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碗血。
她招手喊了丫鬟进来,让她务必把这一碗“药”送到世子书房,看着世子喝下去。
丫鬟端走“药”,无神地离去。
夏日的天光能够延续较长时间,北山坐在廊下,夏天就要过去了。
李南殷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他瞧了瞧她身边的盒子,道:“师父顺利拿到鹤草了?”
北山点点头。
他低头看见她的唇色发白。
北山听到李南殷问:“他提了什么条件?”
北山道:“这你就别管了。鹤草我已拿到。”
她内心盘算离开的日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她忽然听到他问:“听说师父知道我娘亲是哪里人?”
北山看向他,他神色如常,北山于是问:“怎么忽然想起问你娘的事?”
他沉默不说话,就像以前一样,每当他不想回答的时候,他就会不说话。
北山想了想:“我遇到你娘的时候,她是南安城外一个小村庄的孤女,她双亲早已去世,其余的亲人……她从未寻找过亲人,想必你也猜得到缘由。”
他没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北山皱了一瞬的眉,真是越长大越不尊重师父了。
北山休息了两日,南方的夏季实在是很热,她想尽早离去。
她正收拾包袱,桑桑跑了进来,“师父!你怎么要走也不带上我!”
北山道:“你跟着我走干什么?”
桑桑气急来扯她的袖子,闹着喊着,她忽然道:“师父!你为什么受伤了?”
北山的手腕被她抓住,她扯开了绑好的纱布,面前赫然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桑桑惊讶地看着她,“这……这,师父,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北山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
桑桑站着不动,北山发现她忽然低着头不说话,于是问她怎么了?
小姑娘抬起一张布满泪水的脸,北山惊讶,又问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事情也不和我说,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控诉她。
北山露出一点点笑,摸摸她的头。
桑桑继续哭:“在山里的时候,明明帮我把欺负我的人都药倒了,也不和我说……现在要走了也不带我,受伤也不和我说……是不是你觉得我太没用,什么也帮不了你?”
她大大的眼睛还蓄着泪水,北山忽然有一丝走神,原来小姑娘那么在意自己吗?
她帮她擦干眼泪,道:“学习医术有很多途径,不一定要和我学,跟着我也不是一件好事。”
桑桑听到这话更加生气了。她转身准备走,忽然想到什么,“好!那你告诉我,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北山道:“我去找鹤草了,受伤了。”
桑桑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当晚,小姑娘风风火火冲到北山院子,“我已经和李鹤铭讲清楚了,我要跟你走,我要去跟你学医!”
北山疑惑:“当真?”
桑桑拍拍胸脯,“千真万确!”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北山也只好答应了。
桑桑走后没多久。李鹤铭来了。
北山以为他找她是把脉看诊,于是她上前准备拉过他的手,他却侧身一躲,她看向他,她感觉到这平静无波的脸色下的抗拒与……厌恶。
她忽然想赶他走,“我观世子面容,我的药应该发挥药效了。夜深了,世子早些休息。”
他似乎没有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往日听闻紫竹林是世外仙山,我一直不信,直到今日才知,果然是世外仙山。”他意有所指。
北山道:“世子想说什么?”
他嘲讽一笑,“我听闻当年娴夫人就是被你们紫竹林从南安城带回的姑娘,怎么?如今也想如法炮制?”
听到他提小绒,北山脑袋忽然一空,随后立即想到,他是为了桑桑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并不想说话。她转身进书房,准备手写一封信给桑桑,然后立即离开。
但显然李鹤铭误会了。他见她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北山姑娘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他正好握住她的伤口,北山感觉手腕处的伤口疼得钻心,她低声道:“你…先松开我……”
李鹤铭冷笑,正准备说什么,这会桑桑忽然冲进来,一把推开李鹤铭,“你要对我师父做什么?”
李鹤铭见她误会了,有些慌乱,又恼怒地说:“我能对她做什么?”
桑桑扯开她的伤口,心疼道:“是不是很痛?”
北山摇摇头。
李鹤铭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
北山见他们都在,于是道:“桑桑,既然如此,为了避免误会,你还是留下来吧。”
桑桑大惊:“什么!什么误会?”
北山不想说话。
桑桑愤怒地看向李鹤铭,李鹤铭嘲讽道:“你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桑桑气得站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师父怎么我了?”
李鹤铭这会也不想说话。
北山揉揉手腕,道:“桑桑,他说得有道理,你留下来跟着他吧。”
桑桑怒目看向李鹤铭,李鹤铭道:“北山姑娘不愧是紫竹林的人。紫竹林当年强行带走乡村人家心爱的女儿……如今北山姑娘三言两语也骗走一个姑娘。”
北山看着他淡漠的眼神说出这样的话,她捏了捏额头,道:“都出去,你们都出去。”
桑桑不肯,因为她看到北山手腕的血不断渗出。
但这时李南殷走了进来,于是李鹤铭拉着她出去了。
她坐着出神,对伤口不管不顾,似乎并没有把刚才的闹剧放在心上。
他从小就知道,她身上总是会出现一些伤口,她身上的伤口总是难以愈合得很慢。但是她似乎从来不在意。
他站在她面前没说话,北山忽然问:“你呢?你也想说是我害了小绒吗?”
小绒是他娘亲的名字。
北山盯着他看,他笑了笑:“我听闻我娘是因为爱慕我父皇才入宫的,是吗?师父。”
北山不说话,沉默地点头。
李南殷没再说话。
他蹲下去,跪在她面前,想要为她包扎伤口。
北山低下头看他,道:“你走吧。小伤口没事的。”
他没有抬头,继续包扎,淡淡道:“师父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包扎完了之后,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次日清晨,北山没有通知任何人,提起包袱准备离去。
南安王府的下人见她要出门,默默带着她去马厩牵马。
北山内心浮现一点嘲讽的笑意,他果然巴不得她赶紧离开。
她牵了马从小门离开。
这天多云,很适合骑马日行百里。
北山前两天刚刚放了血,骑行不到一个时辰便感到劳累。
她下了马,牵着马慢慢走在山路上。
忽然山上从来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有人在林间疾行!
北山朝树林间看过去,此时天光不盛,林间略有昏暗。她看不清楚。
呼——有什么从她眼前掠过,是箭矢带着风声。
北山立即上马,她一拍马背,马儿疾驰起来。她一边向前一边回头,身后的黑衣人骑着马紧追不舍。
即便已经多年没遇见追杀,但她并不惊慌。
静谧的山林只有马蹄声和风声,少女疾驰,未见慌乱。
她从袖口中掏出什么轻轻一洒,留下一片紫色的尘雾。
黑衣人也意识到危险,拉开弓,三箭齐发!箭矢带着力量向前。
北山本以为躲过一箭就无事,却有一箭擦过她的上臂,与此同时马匹忽然向前摔倒。马儿中箭了。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北山躺在地上。她似乎恰巧落在了一个沟沟里。
北山挣扎正要起来,她刚刚起身,黑衣人站在山冈上,拿着弓箭对准她。
南方的土地在夏天也是绵软的,北山的手掌撑在地上站起来,黑衣人一直拉满弓箭盯着她。
北山一步步后退,她提高声量,“你是谁?”
黑衣人依旧没有动作。
她忽然感觉有些奇怪。这人到底是谁?
北山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头开始痛起来,仿佛有人拿着刀子在脑内搅动。
刺耳的声音响起,箭矢带着一大股力量射中她的胸膛,钻心裂肺的痛苦传来,胸口不断涌出鲜血,北山的眼神开始涣散,她已经太久没有经历过如此疼痛的时刻了……
她按着胸口不断涌出的血,一步步向林间走去。血顺着她的衣摆滴落,落入泥中。
北山强忍着疼痛行走,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黑衣人还在后面跟着她。
他似乎在等待最后一击。
山林静谧得如同地狱。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了一个山崖边,像很久以前的每一次逃生一样,跳下悬崖于别人而言是夺命之所,于她却是逃生之法。
她站在悬崖边上,回头望了一眼黑衣人,他伴随着这一路的花儿而来。
北山准备一跃而下,远处传来一身大喊:“别动!!”
是黑衣人的声音,北山意识到这是个女子的声音。
她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平静的脸,她上前一把扶住北山,道:“姑娘,抱歉我要用这种办法让你醒来。”
在昏倒前的最后时刻,北山看着眼前的姑娘熟悉的脸庞。
她确实全部想起来了。
远处有人迎风而立,他问身侧之人:“你不怕她知道真相吗?”
一旁的人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可笑,却又好像回答他的问题。
北山醒来时躺在一个小木屋里,周遭无人。
她坐起身来,她确实想起了许多事情。
李南殷临行前最后一次为她泡茶,她躺在高大的桃花树下,午后阳光有些刺眼,她把手帕盖在脸上。
茶具磕碰的声音和茶水流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一会儿,茶香扑鼻。
她伸出手,道:“好了吗?”
他把茶杯塞在她手里,她扯掉眼前的手帕,满眼的桃花出现。
她依旧没有起身,对小徒弟说你走吧,有缘再会,然后喝了一口茶。
喝完后小徒弟说了什么,可她听不清了。
这就是她昏迷前的记忆。那是小徒弟离开的当天,说好不送他,他临行前却要求给她再泡一次茶。
如今看来,茶水有问题。
后来的事情她暂时没想起来。
黍义为了让她尽快恢复记忆,居然给了她一箭。虽然死不了,但也太疼了。
北山捂着胸口推开门,李南殷立在门外。
她冷淡道:“你走吧,我欠了你母亲,这次就不杀你了。”
李南殷讽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