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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佛堂惊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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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的晨雾还未散尽,我蹲在司天监门前的石狮子旁数蚂蚁。
那对鎏金铜狮子的爪子上沾着昨夜雨水,在朝阳下泛着粼粼波光。
裴昀的麂皮靴踏碎水洼时,惊得蚂蚁们四散奔逃。
"温小棠。"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昨日让你誊写的星图呢?"
我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宣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十二宫星位,边角还沾着糖渍:"大人您看,这摩羯宫的位置我特意用蜂蜜标出来了。"
裴昀的嘴角抽了抽,腰间蹀躞带上的银星晃得我眼花:"你当司天监是过家家?"
"哪能啊,"我跳起来掸了掸裙摆,"这不是想着星图太苦,加点甜头好下饭嘛。"
正说着,东市方向突然传来喧哗。
我们赶到时,波斯胡商萨保的铺子前已围满人群。
彩绘穹顶的商队帐篷塌了半边,满地碎瓷片中混杂着暗红血迹。
我弯腰捡起片青瓷,釉面映出个诡异的金蝉纹。
"死者是萨保的侍妾。"裴昀掀开白布,"今晨被发现时..."
我凑近细看,女子耳后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正要伸手,裴昀突然攥住我手腕:"当心!"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破皮而出,竟是只冰蚕蛊虫。
围观人群惊呼后退,我趁机摸出龟甲:"大人,借您佩剑一用。"
剑光闪过,蛊虫被钉在龟甲上。
血迹顺着卦纹蔓延,竟在巽位凝成冰晶。我抬头望向西南方:"蛊主在崇仁坊,离水之地。"
崇仁坊的韦府别院临水而建,三层歇山顶的楼阁倒映在曲江池中。
我们翻墙而入时,正撞见韦尚书在八角亭喂鱼。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他紫袍下摆,我注意到池边石栏上刻满梵文。
"裴少卿来得正好。"韦尚书慢条斯理地撒着鱼食,"今晨圣上刚问起冰蚕蛊的案子。"
裴昀的剑穗在风中轻晃:"下官正是为此而来。"
我装作赏鱼凑近石栏,梵文间赫然嵌着金蝉壳。正要细看,池中锦鲤突然翻起肚白,鱼鳃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韦尚书手中鱼食罐"啪"地摔碎在地,青瓷碎片上的金蝉纹与胡商帐篷里的一模一样。
"小心!"裴昀揽着我疾退三步。
蛊虫遇风即长,转眼已有人头大小。我甩出银针钉住最近那只,针尾系着的红绳突然自燃,在巽位烧出个焦黑卦象。
"坎水转离火,"我扯下裴昀的玉佩掷向池心,"大人,震雷位!"
裴昀的剑气劈开水面时,整座别院突然地动山摇。假山石崩裂处露出暗道,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举着火折子深入,壁上夜明珠映出密密麻麻的命盘图,每张星图中心都画着浴火金蝉。
"这是..."裴昀的剑尖挑起半幅残卷,"《天官书》失传的最后一章。"
残卷上血字狰狞:"七月初七,金蝉渡劫,以童男童女心头血为引..."我突然想起阿娘临终前攥着的襁褓,那布料上似乎也绣着这样的金蝉。
暗道尽头传来铁链响动,我们破门而入时,数十个铁笼中关着面色青白的孩童。
最里间的铁笼突然晃动,传来稚嫩童声:"阿姊..."
我如遭雷击。那孩子眉眼与我儿时画像分毫不差,颈后朱砂痣红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