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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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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徘徊两下便离开了,只剩下几个丫鬟在边上照看何安南。
梁慕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看起来十分懒散,阳光洒下来映照在他的脸庞衬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不得不说,他的眉骨十分优越,那是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脸,却又让人不敢靠近。
几个丫鬟看见梁慕春跟来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何安南仍然死死抱着廿一不肯撒手,他的脸颊绯红,脸上还有没干的泪水,梁慕春坐在床边,用手帕轻轻拭去了他脸上的泪水,注视着他的脸。
他握紧他的手腕试图夺走他手上的长刀,何安南将廿一死死抱在怀里不肯撒手,梁慕春凑近他的耳边,食指点上他的额头,一阵刺眼的光亮充斥在整个客房当中,梁慕春在他耳边念叨着什么,何安南紧紧蹙起的眉毛逐渐舒展开,手上的长刀也被人轻而易举的取走,梁慕春仍然没有放过他,他抬起唇角,捧过着他的脸颊,他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此时已经闯进了他的梦境。
“他的灵识真有意思。”梁慕春心想。
梁慕春与他额头相抵,几乎已经将他的一生读完,他翘起唇角,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他们面前都是有秘密的。他抓起他的手,食指与中指合并在他的手腕上划动几下,一个符咒便落在了他的手腕上,那符咒先是稳稳的贴在何安南的手腕上,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梁慕春悄无声色的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
何安南此时已经睡沉了,对于自己喝醉并被扛回去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梁慕春好整以暇的打开客房房门,家丁和丫鬟就在外面守着。
“等这位小公子醒来后给他送一碗醒酒汤。”梁慕春吩咐。
“是,公子。”
梁慕春摆摆手便往外走了,他刚走出几步一个家丁就过来传信
“梁公子,家主请您到主殿品茶。”
梁慕春点点头,随着那家丁去了主殿,那家丁带着梁慕春走石子路到达主殿,闻晨已经晾好了茶水,此时正在等待梁慕春。
“梁公子,若是能在我这里订货,我便派家丁在月末之前将货给你送到府上。”
闻晨替梁慕春倒茶,梁慕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倒是能够定下,我已经与我父亲传信,后续会派人将银两送来。”
闻晨笑着捋捋自己的胡子:“公子不如再在我这府上住几日,犬子游学归来,你们年轻人也好有共同话题。”
“多住几日就不必了,我还要回府上复命,这几日多谢您款待了。”
“你这孩子,我立刻安排马车送你回去,你把这个带上。”
闻晨的笑纹都展露出来,一抬手一个他的贴身小厮就将一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镶金盒子呈了上来,闻晨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玉如意。
“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烦请梁公子带给你父亲。”闻晨道。
“多谢。”
梁慕春身后的小厮便将那盒子收了回去。
梁慕春一袭白衣走出了闻府,登上了闻晨替他准备好的马车,他在马车中合上了双眼,眼前浮现出了何安南的样子,他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定格。
梁慕春回到府上的路很长,很快,他身边由闻晨安排的小厮全部消失不见,他们已经走上了回程,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披着玄色斗篷的人,他们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似乎逐渐走出了人间一样,四周没有什么活物,树木全部枯死,没有一点杂草,临近梁慕春的“家”,笼罩着他的家的是一片玄色的天空,梁慕春从马车上下来,一袭白衣十分扎眼,这里是十分广阔又平静的一片大海,海面一片寂静,笼罩着一团看起来无论如何也推不开的黑雾。这里没有一丝活气,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小厮递上一件由银丝点缀而成的玄色斗篷,梁慕春将那斗篷披上,头面几乎都被遮住。随即混入了那黑色的群体当中,闻晨派出的马车被两个同样身着玄色斗篷的人推进了海里,没有缝隙的大海将那辆极尽奢华的马车全然吞没,海面再次恢复寂静。
梁慕春登上小木船,斗篷将他那消瘦的脸遮住了大半,小船在海面上划出了些许痕迹,不过那些痕迹很快就消失了,越靠近海的中心,就有越来越多的小船出现,船上载着形形色色的人,或白发苍苍,或伤痕累累,他们的面部发着不正常的苍白,直白点来讲,他们是死人......
每个船上都站着一个着玄色斗篷的人,他们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书,上面详细记录着人的姓名、生平和死因。
梁慕春眼见自己乘的这艘船距离“归船”越来越近,脚尖一点,木船被往下压了一点,水面被迫生出些许的波澜,不出几秒,他便落到了归船的码头上。船舱门被同样身披斗篷的两人打开,“吱呀”一声,沉重的舱门被打开,内里同样被黑暗笼罩。梁慕春抬腿往里走,归船的内部正中央竟然还有一座长桥,长桥的正上方吊着暗黄色的烛火,这是船舱中唯一的光源。压抑的人群在长桥上被身披斗篷的人控制着,他们的神色空洞,早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活人感,梁慕春对于这样的画面早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在一片黑暗当中行走,他抬起手在墙壁上摸索并推进去一块刻有花纹的砖头。
黑暗的深处仍然是黑暗。
暗门缓缓向上移动,这里是个相当隐蔽的空间,梁慕春每走三步都有人在暗道中看守,他们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直到走到尽头,这条路的尽头是黑色的石门,从缝隙中可以看出内里稀少的光亮,守在门口的两人终于有了反应,二人终于“活”了过来,整齐地向梁慕春点头示意,随即沉重的石门被打开,这里终于有了足够的光源让人能看清内里的样子。
这里仍然十分空旷,可见归船的内里面积有多么宽广。高处有人坐在上位,底下站了几个人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父亲。”梁慕春低着头说。
身居高位的人满头银白色头发,他闻声将拐杖攥在手中
“随你所愿到人间中转了一圈,可有什么收获。”
那人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和情感,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与他有什么瓜葛,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久久不归,他也没有任何情感。亲情,生命,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里是灵魂中转站,归船的终点是来世。
见梁慕春依旧低着头不肯答话,那老者拾起拐杖从高处从台阶上一级一级下来
“你去见过人间了,你要知道,任何的情感于你而言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都只是羁绊你的加害者,你要维持平衡,就要做你的身份应做的事情,有一天我也会从那座桥上不甘的走过,到了那天,你就要坐在我的位置上主持大局,如今在这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有未完成的事情,他们有遗憾,有欲望,你就是处理遗憾和欲望的人。”
梁老在梁慕春面前站定,他盯着那张俊俏的脸庞
“这是我们一家的命运,命运是你永远都无法抗拒的...... ”
何安南一觉醒来只觉得头重脚轻,梦里的人都离他远去了,他努力睁开眼睛,试图从梦中逃离出来,他按住床榻努力让自己坐直,闻家小厮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
“何公子,这是梁公子吩咐小的给您煮的醒酒汤。”
何安南道过谢,习惯性的嗅嗅便喝下去了,他是不记得自己因为什么喝醉了的,更不记得自己因为什么回到了府里,他的记忆仿佛有一部分是被模糊掉的,他试图找回自己的记忆,从卯时起到山上去走了一圈,兴致不错便喝了酒,后来被师兄背回来,师兄们呢?好像还有个来府上做客的人,那人似乎读取了自己的灵识,不过关于他的记忆怎么会这样模糊。
何安南掀起被子起身,活动筋骨之后,推开了房门,此时太阳高高挂着,晃得刚刚“醉生梦死”一番的人有些恍惚,虽然他的脑袋十分疼,如同有一个木槌十分规律的敲打自己的脑门一样。
“小五,醒了?好点没,下次可不能让你再喝酒了,怎么喝了那么一点就醉了啊?”
白新烨不放心师弟,本来想过来看看他,没想到何安南已经醒过来了,梁慕春那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这些年何安南在山上从来没有失态过,穆天要培养他的耐力,他就能在奉天山上举着长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练习,在大雨中举着长刀让自己形成肌肉记忆,一个符咒画错他就罚自己练习上千次,手指甚至都被磨出血泡他也不肯停手。穆天确实没有选错人,他的倔强是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的,因为何安南很珍惜他活着的这次机会。
“哦,师兄,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何安南的脸颊上面迅速爬上来一片绯红,他的也耳朵红透了,好像一片晚霞......
“嗐,这都没什么,喝点也好,解压嘛。”白新烨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道。
何安南与白新烨一同坐在小院的藤椅上,闻家的小厮把茶水奉上便退下了,何安南十分不好意思的替白新烨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