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拾叁城

18、第 18 章

　　呼吸的权力被逐渐剥夺，穆天的眼几乎都要翻白，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正在逐渐收紧，代斯就是要羞辱他折磨他，让他也感受一下痛不欲生的滋味。
　　代斯直接提起穆天，拖着他往林亦的方向走去。
　　“看见了吗，林亦师兄，我对着你投毒的时候顺便给他也带了一份，感谢我吧，你上路我还给你找了个伙伴。”
　　林亦此刻正在地上咳血，青筋爆出，似乎有一双手正在扼着他的喉咙，他痛苦不堪竟然捞起地上的长剑狠狠像自己刺去。
　　“林——亦——”
　　穆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不过林亦并没有听见，林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身长袍染满了鲜血，天空上还有代斯养着的“黑手”，倒是与毛子青他们遇见的一模一样，那黑手似乎是闻到了新鲜的尸体，加速冲到了林亦的面前，开始撕扯林亦的尸体，倒下的人都在被撕扯着。
　　“嗬——”
　　代斯将穆天一把甩在地上，穆天的喉咙当中发出着痛苦的声音，跪在地上死死望向林亦的方向。
　　“怎么样，痛苦吗？好戏还在后头。”
　　代斯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提着穆天的脑袋往他徒弟们的方向走去。
　　“你的爱徒。”
　　黑手不断啃食着何安南与毛子青的手臂，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那样的痛苦是非人能够忍受的，他们二人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继续布阵。
　　“你们两个，练习根本不够。”代斯嘲讽道。

　　一执着长剑的人跟到何安南身后，他是奇山派之人，那人冲着何安南的胸腹就要刺去，可还没能得手，就被梁慕春一掌推开，那人一瞬间就被推到十米意外，梁慕春沉着脸抬起手，手上的银戒十分显眼，那人的灵识被活生生的剥了出来，他瞪大眼睛，然后吐出一口鲜血死在了地上。
　　“师父！”
　　何安南竭力往里闯，可是那阵法却纹丝不动，哪怕毛子青与白新烨合力也无法破除。
　　何安南喊得歇斯底里，只要穆天想就根本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穆天是在以身破局！
　　“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徒儿，不要伤害百姓......”
　　穆天花光了最后的力气，代斯此时眼眶极其红，咬牙切齿道：“死到临头你还想着别人，你真是大义。”
　　代斯深吸一口气，拾起长刀捅进了穆天的胸腹处。
　　“扑哧——”
　　“嗬——嗬——”
　　“对......不......”
　　穆天急促的呼吸着，天空距离他越来越远了，黑手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可他的眼睛还在死死的盯着代斯。
　　代斯手中的长刀被挪动，是穆天一点一点的用那长刀贯穿自己的身体。
　　“我答应你。”
　　代斯的声音从高处传来，穆天似乎是露出了一抹笑，终于肯满意的阖上眼睛，倒在地上，从此长眠了，随着穆天的倒下，锁灵阵一下子消失不见，代斯染满鲜血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他们一起成长的画面在他脑子当中浮现。
　　如此，便对吗？
　　他抬起手和拳，黑手便全部消失。
　　何安南几乎是连跑带趴的跑到了穆天的尸体面前，穆天已经呼吸全无，毛子青不死心的探了穆天的脉搏，没有一点动静。梁慕春感觉的到，穆天的灵识碎了一地，怎样也粘不起来了，他知道代斯刺死他还是给他留了些情面，穆天不至于毒素蔓延全身，活活疼死。
　　何安南抱着自己白发苍苍的师父坐在地上，眼眶红着，沉默着。
　　白新烨与闻顷冲过去将代斯制住，沈音跑过来用琴弦将他的双手死死捆住，代斯毫不挣扎，顺着他们的力度被押走了，那眼神当中有太多内容，有悔恨、痛苦、恐惧......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策反者眼见群龙无首便开始计划着逃跑，白新烨便领着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梁慕春从背后抱住何安南，何安南除去血腥味终于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回过头去。
　　“慕春，你有办法对不对，你能救师父对不对。”
　　雨逐渐下了起来，这是最后一场秋雨。
　　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你，他将梁慕春视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梁慕春无能为力，这是穆天自己选择的结局。
　　毛子青和沈音将穆天抬起来将要将他送到他自己的住处当中，梁慕春在大雨当中紧紧拥抱着何安南，雨水冲湿了他们的衣裳，梁慕春的白袍上头一次染上了血迹，那是何安南的血迹。
　　“师父走了......慕春，师父，走了。”何安南哭道。
　　“安南......”
　　梁慕春叹气，他将何安南抱在自己怀中，一遍一遍的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念叨着何安南的名字。
　　“听话，我们回去。”

　　何安南被梁慕春带回偏殿，何安南浑身湿透，梁慕春拿着手帕一下一下替他擦拭头发，何安南脸颊上的泪水还是断了线的往下掉，擦干了头发梁慕春又帮他换了一身衣裳然后将他揽在自己的怀中，一遍一遍的顺着后背。
　　“听话......听话......不哭了。”梁慕春安抚道。

　　代斯终归是长老当中的一员，不是毛子青能够随意处置的，此时代斯被关在大牢当中全天被人看管，当日毛子青的手被穆天塞进了掌门令牌，他当下既要处理门派当中的事情，又要请长老出山处决代斯，若不严惩恐怕无法服众。
　　毛子青做出了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他给了所有弟子机会，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若是有想法便可以自行下山恢复自由人的身份，不必等到及冠。
　　奉天派本就因为一场恶战损失了不少弟子，又经过打散重组，山上的弟子不剩下多少了，这日毛子青又把他们师兄弟请到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毛子青坐在掌门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殿当中的所有人，见了师弟们全部进来他便令所有的弟子到外边去，然后自己从高处走下来，与平时相同，只是他现在沧桑的很，胡子拉碴的一点也不像是个掌门人。
　　“新烨，我已经跟师父说过，你在西域有个兵器铺子，师父甚是欢喜，觉得你找到了自己，所以你到西域去保护一方百姓的太平。”
　　“阿音，师父知道你喜欢自由，你不会收到任何事物的影响，你可以无拘无束的去做你自己。”
　　“闻顷，江南一方的百姓需要你。”
　　毛子青站在他们中间，这也是无奈之举，奉天派内部大乱，总会有些贼人乘虚而入。奇山派内部什么情况让人无从知晓，派出自己最可靠的兄弟是毛子青最好的选择。
　　“都出发吧，我就不送了。”
　　毛子青叹口气，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让他瞬间长了十岁，要请长老出关并非易事，维持平衡又何谈容易呢？
　　白新烨等人知道他的窘迫，没有下文便骑马奔向了目的地。
　　何安南在大殿内目送师兄们离开，却没有等到毛子青的下文，他有些许疑惑的看着毛子青。
　　“小五，师父更加希望你能留在山上。梁公子有话同你说，他就在你常常练功那片山上等你，你......算了，你去吧。”
　　毛子青眼底闪过一丝不忍的情绪，到最后也没舍得把话说出口，还是让梁慕春亲口说了。
　　何安南几乎是跑着到了那片小树林当中，他记得，他就是在这里被沈音叫走，然后他们几人便匆匆下了山，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了起来，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
　　梁慕春立在树林中央，背对着何安南，他正在感受着何安南的二十岁之前的生活，梁慕春的骨像极为优越，一袭白衣站在太阳之下像是个天神下凡了一般，何安南朝着他跑过去，最近两个月他在梦里哭到抽搐都是梁慕春唤醒他，他如今对梁慕春的依赖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的师兄们，甚至是自己的师父。
　　“慕春，你找我有事？”何安南试探着问道。
　　“安南，我说我是梁兮之子，你从来没有怕过吗？”
　　梁慕春抓起他的双手，低头直视他的双眼，问出了这个问题。
　　何安南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我反倒是欣赏你、心痛你。”
　　“我心悦你”何安南心说。
　　“梁兮，也就是我的父亲，前几日被奸人害死。按照规矩，我在人间的日子结束了，现在就要回到灵府去主持大局，揪出奸人，。过你不要担心，事成之后，我会再来人间找你，我不会离开。”
　　梁慕春当然听到了那句“我心悦你”，可是他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遇到何安南于他而言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不能在他最脆弱的时刻一直陪着他是自己最大的不幸。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命运是最不幸的，如今来看，他的命运都不算什么。
　　何安南低下头，天空竟然飘起了大雪，他鼓起勇气轻轻拥抱了梁慕春。
　　“我等你。”何安南颤抖着声音道。
　　梁慕春翘起唇拂去了何安南身上的雪，又目光如炬的盯着何安南的唇，最后还是摸了摸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