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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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好了？”颜天涯吻着纪辋川的眼眉。
“好了。”纪辋川点头，从他回来以后，颜天涯就开始对他上下其手，摸摸小手，亲亲脸蛋，在耳旁低声呢喃……纪辋川虽然不反感，但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颜天涯问。
“你不会是带着人皮面具的陌生人吧。”纪辋川嘀咕。
“要证明么？”颜天涯微笑着把手溜进纪辋川胸口的衣服里，“不如回顾下我们相识的第一个夜晚。”
纪辋川脸红。虽然喜欢颜天涯，可是还没有习惯男人间的亲昵。“不问问我在外面的事情么。”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我也能查到。”
头微向后仰靠在颜天涯怀里，闭上眼睛拼命抑制住眼中欲出的酸涩，那压抑在胸口的委屈和疲倦都在颜天涯温暖的怀抱慢慢淡开。
眼底是爱人的悲喜，温存时能够用力回抱，这样的抵死缠绵才是活着的一生。
真好。
与身不能行目不能视的缠绵病榻廿十年相比，这样的选择，已经太好。
离开平王府之后的事情，终究是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在凶险的王府中遇到了怎样荒谬的人和事，说不出他是用什么换得了这短暂而宝贵的健康和光明。
颜天涯轻吻烙在唇上，絮絮而炙热，烧灼一般的温度渐渐点燃全身，带着燎原般的狂热。这一刻已然是彼此的唯一，却注定走不到一生一世。
七年大限。
纪辋川突然落泪。
藏在平王府传说中早已仙逝的毒圣“活死人”亦不能治好他的病。全部精血相融的回光返照也只不过换得七年安泰。
七年之后，药石罔效。
身体相拥的温度彼此融入骨血，恍惚回到平谷小城里荼蘼随风而落的那夜晚。
那个爱着苏凤仪的男人，和那满城的荼蘼。
那一刻，纪辋川突然觉得天涯有点可怜。
花开荼靡，盛夏已尽。追着苏凤仪的脚步，又一年花开尽。
颜天涯那个时候也许是有点喜欢那个叫纪辋川的人的。所以脚步会格外疲惫。所以会痛苦。
而这次，选择了纪辋川的颜天涯呢？七年之后，他能留给颜天涯的只是漫长而无望的一生。
甚至连等待的希望都不能够。
也许真的，颜天涯和苏凤仪才是上天注定的一生一世。
“对不起。”纪辋川轻轻道。他以为，这个人为了相遇时那一句承诺放弃所爱选择自己，已是最大的让步。
是他纪辋川毁了颜天涯一生的幸福，即使他再任性，即使这个重诺的男人甘愿，纪辋川却不能不内疚。
而纪辋川所不知的是，邪公子无名为魔教川少爷甘愿暴露隐藏了十年的身份重现江湖，祁山武场上一场震惊世人的比武招亲更是让这段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爱情轰动武林。
似乎当世之下，只有当事人之一的纪辋川还跌跌撞撞陷在迷糊中不知颜主心思。
似乎也很可以理解。
因为当颜天涯将爱的誓言放诸四海，万斛珠玉千金作聘从祁山魔教轰轰烈烈迎娶回一坛骨灰的时候，那个出尽风头的纪主角正泡在深山老林中“活死人”那罐鸡屎色的药缸里睡大觉。
颜天涯轻揉纪辋川的软发，下巴轻抵他的额头。满眼皆是爱恋。“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奇迹，我们便慢慢找慢慢等，天涯海角，总会等到的。”即使不得，四海相伴，我与你仍是过足纪辋川的一生一世。
很多事情，即使不说，颜天涯也已经知道。
他深切的了解他的小孩曾经遇过什么人，受了怎样的委屈，经历了怎样的痛。也很早就知道他的小孩任性挑剔，刻薄炎凉，有太多的缺点。更明白这身体不足的小孩注定不能给他一世长久，相守无望。
却仍然许了他的生生世世——义无反顾。
有些人，有些事，说不出哪里好却注定是惟一。缘起缘尽，倾尽半生寻觅，恍惚相遇的一瞬是圆满却也注定是彼此的劫。
不得仍不能放手，残缺也要固执抱持。
佛曰：贪嗔勿得。
却不解红尘之中原有些身不由己的执着，若非许满生生世世，心便不得止休。
四掌柜同时出现在颜府给颜天涯送行的时候颇有点悲壮的意味。
“主子啊你不能抛弃我们，这么多年我们跟着主子，主子就是我们的天，主子走了我们可怎么办？”景泰隆老板颜德恨不能抓了颜主的衣角跪在地上哭诉。
颜主一身青袍，正襟端坐，深情道：“无妨。这么多年也该将店铺交还你们手中。”
“主子！”天阁掌柜颜柯终于忍不住扑上前，被眼疾手快的颜云拉住，声嘶力竭道：“不，我们誓死追随！”
难为他一身富态手无缚鸡之力，身上的肉跟着一抖一抖仍旧要跟着颜天涯上山下海风里雨里出生入死！
唯有御丝坊颜页最为镇定，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平日相交甚笃的管家颜炎，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小包袱偷偷扔到了出行马车上。
“主子！”
“爷！”
颜天涯大手一挥止了下属话头。
“至于么，不就是个破账本，跟要了命一样，每月非得让颜狐狸帮你们做一半才能看得完？颜狐狸，你也是给他们惯的。”
颜天涯怀里的纪辋川不徐不凉来了一句，颜天涯一垮肩，刚刚主仆深情惜别不舍高高在上的光环顿时化成一股烟不知飘到哪去。
“小公子你不懂，我们哪里能跟爷这样天生经商的人才比。”那些个颜天涯做起来轻松的小山一样高的账目每个月能要了各个掌柜半条命。
被捅破了假象的大掌柜颜柯干脆起身坐到旁边的檀木太师椅上，呷了口茶幽幽道：“主子放心，甭管天南海北，我天香楼一定誓死追随颜主，每月一定按时将账本交到您手中过目。”开玩笑，他天阁的分店最多，自己巡查账目？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有人开头，其他三个掌柜也纷纷同意。
这就是有钱人过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啊~纪辋川叹。
“此去经年，万事难说，店铺便各自留下，颜府从今日起散了吧。”
此话在各掌柜耳中自动翻译成：“新婚旅行，风花雪月不知啥时能想起你们来，大家都看好自己的店铺，账本自己做去吧！”
将纪辋川抱在怀中起身，小孩些微温暖的身体和起伏呼吸的胸口都让颜天涯喉头发紧，不禁哽咽。
他的小孩不知，他曾经是怎样的红妆凤佩，怀抱着冰冷的瓷罐，从祁山到京畿，满心绝望将那个再也不能吵闹说笑的纪辋川迎娶回颜府。
“颜天涯你那个罐子呢？补好了么？我都找遍了就那个大小用来装蝴蝶酥正好。喂，你可别小气啊！”纪辋川不知道第一次见面时颜天涯小心护在怀里的罐子装的是什么。摔了那小罐的一瞬颜天涯冰解的古怪表情纪辋川自动翻译成了心疼。
那么宝贝一个破罐子，切，他纪辋川非要弄来瞧瞧。
四周传来一阵窃笑。只有颜天涯一个人黑着脸。
那可是千金迎娶的罐子啊！
说到底，纪辋川不是他娶的人，那被摔成八瓣的罐子才是颜主的正房夫人。
颜天涯决定还是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的好。反正自己也不介意再风光的迎娶一次纪辋川，让他爱凑热闹的小孩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
只可惜纪辋川魔教那一干娘家人口风都不太紧，咳咳。得想个办法啊。
颜主略有烦恼的踏上了为爱人寻找续命之法的旅程。心情还算甜蜜。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