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醉酒醒》鄢陵守夜

23、第二十三章 沉醉

　　第二天中午，纪辋川笑吟吟的吃着最爱的芙蓉糕，喝着几两银子让小二从街角买来的米酒，一脸错愕地看着踹开大门，风尘仆仆回来的颜天涯：“回来了。”
　　沉静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颜天涯只是出去转过街角就回来一样。
　　颜天涯黑着脸，将手里用草线绑好的鼓鼓的油纸包放到纪辋川面前的桌子上：“给你的。”
　　纪辋川叼着半块芙蓉糕，腾出两只油油的手打开纸包，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两层点心，每层放着四块，金色的酥皮，透着诱人的香味。纪辋川咽下嘴里的芙蓉糕。
　　纪辋川掰了一块里面露出紫红色的豆陷，放进嘴里，甜甜的，却没有红豆的味道，反而多了一些别样的酒香，金色的酥皮也脆的恰到好处，入口即化。
　　“好好吃！街角那间铺子？~”纪辋川露出满意的微笑，决定以后把这个红豆饼定为自己的新宠，然后开始往嘴巴里塞。“啊！~~疼~~你……干嘛……”看着颜天涯掐着自己的小脸，顾不得嘴里满满的都是点心提出抗议。
　　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化开，将那夜的尴尬融去。
　　“汾城。”颜天涯淡淡说道，看着纪辋川得意的笑脸，有点火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这个孩子的要求竟不懂得拒绝。
　　“啊！~”纪辋川瞪大了眼睛：“四百里外！”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彻夜未归？”颜天涯凌厉眼神对上纪辋川无辜的小眼睛。
　　“咳咳~~”还想问什么的纪辋川噎着了，颜天涯慌忙拿起桌子上的米酒递到嘴边，一边帮他揉着背。
　　“别说话了，慢慢咽。汾城有我的产业，正好来了个西域的厨子，特制的用西域葡萄酒腌制的红豆做成的点心，味道不错吧。”用温柔的眼光看着纪辋川，笑了笑。
　　纪辋川鼻子酸酸的，眼泪不知怎的涌上眼眶。
　　人来人往，他总是无法留住身边的人，时间会冲淡所有的情感。
　　可是颜天涯这一包红豆，却不解相思。
　　那一夜过后，他能够笑着等在这里，静静的，不需要任何解释和抱歉。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藏起了自己的心。
　　却总是忍不住接受他送来的温柔。

　　纪辋川，你怎么总是学不乖？
　　想到这，纪辋川“呜呜”地哭起来，哭的很伤心。
　　颜天涯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安慰着：“怎么哭了？对不起，只是想吓吓你。是我做的有点过分。下次不会再碰痛你，伤害你。在你找到爱人前要一直呆在我身边好么？你看，我很有钱，如果你有任何合理的要求我都能满足你并给你更多；如果是你不合理的要求，我也不吝让自己变成一个奸商，达成你的愿望……”
　　他絮絮的说了很多，就像他们相依相偎的第一个夜晚。他不知道是否自己更加疼宠纪辋川，只知道这个孩子最终不会属于他，却舍不得放开手。
　　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做，重要的人要想，却在一夜长途跋涉后得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结论——
　　这个孩子，要留在他的身边。

　　第六日，早已和凌一玄约好在寒潭。
　　出门前，颜天涯掏出一样东西递给纪辋川：“给你的。”
　　纪辋川接过来，看到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雕成的一枚闲章，上面一抹朱红醒目，印上刻着：醉笑陪君。
　　纪辋川皱眉：“这是嘲笑我？”
　　颜天涯笑着摇头，拿给纪辋川看另一块绿色翡翠质地的石印，上面刻着：不诉离殇。
　　“醉笑陪君不诉离殇，可好？”像一句约定，慢慢沉淀在两个人的心底。
　　没有伤害，没有怨怼，没有离绪，就笑着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相互照顾，可好？
　　“好。”纪辋川笑得很甜，把白玉石印揣在怀里。

　　颜天涯抱着纪辋川骑马一路沿着小径向深谷中走去。崎岖小路，弯弯折折，看不见来时和去时的路，只有寒气愈来愈重说明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黑色的墨耶走得很慢。
　　颜天涯不时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孩。尽管裹着很厚的白貂大麾，他还是感到怀里的人随着四周温度一点点冷下去。
　　“还没到……”纪辋川呵出淡淡的白气，“为什么选在这么冷的地方？”
　　“冷么？”松了松手里的缰绳，想把怀里的人护得更加周全。“听说当年凌一玄也是在一个这样寒冷的地方碰见凤栖梧桐的。——喂，别睡，这里太冷会生病的。”
　　“唔，我最讨厌冷的地方了……”
　　颜天涯掏出马脖子上挂着的刀子烧，咬开瓶塞灌了一口酒到纪辋川嘴里。
　　烈酒入喉，饶是平时爱喝的纪辋川也忍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颜天涯拿回酒瓶，仰头含下一大口，俯下身，扳过纪辋川脸伏上去。软软的唇，相触敏感而清晰，烈酒的醇香混着口中的液体冲淡了呛人的戾气，却使人头晕目眩，先是酒液缓缓流过的温润，然后是唇舌交互，纠缠绵绵不休……
　　这不是颜天涯第一次在纪辋川清醒时吻他。

　　可是这一次却不禁让他沉醉，想要更多，沉浸在这一刻不能自已……说不清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控制还是这一切他早已明了却不愿承认，有些什么东西已经蔓延出他冷漠的心，成为他不愿触碰的一角。
　　苏凤仪，绿绮琴，上一个十年……很多东西都在与纪辋川唇齿交互时被遗忘。

　　回过神时，是纪辋川用尽力气推开他，匆忙跳下马，不知所措说着：“说过不碰我的！颜天涯，你个疯子……”然后一路沿着小径跌跌撞撞往前走。
　　颜天涯突然闯进他的心里。
　　不是亲人，不是情人，甚至不是朋友……他们之间相互维系的只有一句信誓旦旦的誓言，一路走来，颜天涯总是静静走在他背后，在他累了时候，快乐的时候，难过的时候轻轻拥他在怀里。
　　可是，我们的将来会怎样？
　　如果我的心里有你，你的心里会有我么？
　　心跳的厉害，，这样的跳动，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瞬。
　　他不过祈求一段平凡的爱情，却是天意弄人。
　　摸着红的发烫的脸颊，不顾一切向前奔去。
　　突然害怕自己站在那个人身边时，是否是能配得上他的自己。
　　颜天涯，你到底要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