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翻过那座山》独孤泠鸢

78、第 78 章：流言蜚语

　　五班流言四起，朱词静惨遭朋友背刺。

　　朱词静说，她们宿舍的人开始排挤她，孤立她。她不明白一夜之间大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人际交往这一块，温舒然不知道怎么劝说，她只能不断安慰她，让她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效果见微，朱词静消化不了这些负面情绪，精神气也在日渐消弱。

　　朱词静的性子敏感，又是个很在意朋友的人。但是她越是在意别人，她们的言语和行为越是会让她难受。

　　可是温舒然嘴巴都要说烂了，朱词静还是没有什么见长。

　　多说无益，她只能在空闲时间陪着朱词静一起吃饭、散步、聊天，让她尽量放松一下。

　　几乎同一时间，高一要准备会考，年级部只给了一个月的复习时间。

　　温舒然不仅要忧心好友的精神状态，还要备考月考，顿时感觉压力加倍递增。

　　有段时间，朱词静感冒了，要去医院住院吊盐水。朱母从南宁回来照顾她。

　　温舒然知道她是想太多了，心理负担太重了才导致生病的。可是她能暂时远离她们班，某一种意义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人在局中不知局，等跳出这个圈子里了，她才能想清楚是是非非。

　　周末的时候，温舒然去看过朱词静一次。没在学校里呆着的日子里，朱词静的精神气好多了。

　　温舒然看到她气血好转，忽然放心下来了。

　　朱母拉着温舒然的手，满含热泪地感谢朱词静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温舒然温声说：“我跟静静是朋友，互相关心，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朱母擦干了眼泪，说：“我出去买点水果给你们吃，你们慢慢聊。”

　　朱母留出空间让两人聊了心里话。朱词静说自己想了很多，现在没有那么焦虑了。让她放心，让她回学校好好学习。

　　温舒然长舒一口气，笑着说：“这样想就对了，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朱词静说自己傻。

　　温舒然挑眉，用平日里开玩笑的语气说：“没事，就当吃一垫长一智。”

　　说完，两人又一起哈哈大笑。

　　*

　　路景钰在5月20日那天从校外给温舒然带了礼物。

　　520，是小情侣们约会、表白的好日子。

　　温舒然以为他要表白，连忙告诉他，她最近可能很忙很忙，没有时间谈恋爱。

　　路景钰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别想那么多，只是想送你一个礼物而已。”

　　温舒然顿了顿，反应过来，一脸懊恼：“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

　　路景钰笑着说：“没事，先记着。对了，我接下来可能要忙着准备竞赛的事情，可能没有时间陪你。”

　　温舒然说：“好。”

　　路景钰摸了摸她的头，留下一句：“别累着自己，有事情直接去一班找我。”

　　他也知道她最近在为朋友的事情苦恼，也在为考试焦虑。他做不了别的，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她放轻松、开心一点。

　　他希望她好。

　　路景钰走了之后，温舒然拆开礼物看——是一块表，浅粉的。

　　夏挽晴凑过来看：“我看看年级第一又送了什么。”

　　温舒然摊开给她看。

　　夏挽晴若有所思，问：“送表是什么意思来着？”

　　李木欢凑过来，双手揽着夏挽晴的脖子，笑着说：“我知道，象征彼此间永恒的爱情。”

　　温舒然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夏挽晴说：“谁知道年级第一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温舒然说：“他就是单纯想给我买个礼物。”

　　路景钰送东西是看眼缘的。他那人格外讲究心情和眼缘。

　　温舒然把表戴在手上。

　　*
　　温舒然劝过朱词静跟班主任说换宿舍，或者让她爸爸帮她换班。但是朱词静不敢。

　　朱词静住院回来之后，主动去跟那几个女生和解了。但当天晚上，朱词静又哭着来找温舒然，说她们欺负她。

　　温舒然愕然，紧张地问：“她们欺负你了？”

　　朱词静说：“没有，但是我听到她们跟我们班男生骂我。”

　　温舒然气急败坏，拉着她下楼梯去找老师：“走，我们去找老师。”

　　朱词静拽回她，说：“我找过老师了，老师说不让我跟她们交流就好了。”

　　温舒然：“那宿舍呢？你说了换宿舍没有？”

　　朱词静说：“我们老班说，现在没有多余的床位给我，让我忍一忍。”

　　温舒然生气了，愤愤说：“你们班主任是不是不想管这件事情？她知不知道语言霸凌也是校园霸凌的一种？你们班的人也是嘴碎，什么都敢乱说。妈的，走，我带你一起去跟她们理论。”

　　朱词静拽回她，浑身颤抖，谨慎又害怕地说：“舒然，舒然，别去，我害怕。”

　　温舒然疑惑不解：“你怕什么？是我去说，又不是你。你只要站在我后面就好了。”

　　朱词静声音发颤，哭着说：“可是我现在换不了宿舍，我爸也不给我换班，我还要跟他们相处好长时间，我害怕他们。”

　　温舒然愣住，心情起伏如过山车，她平静了一会，伸手抱着朱词静，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朱词静哭着说：“我不知道。”

　　温舒然恨铁不成钢，但又放心不下她，只能每次下课有空就往楼上跑，拉着朱词静说话、聊天。

　　五班的人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的，温舒然分不清朱词静说的那几个女生和男生是谁，只能皮笑肉不笑跟他们打招呼。

　　一切风平浪静，温舒然要准备期末考试，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去陪朱词静，朱词静知道她心里压力，更明白她需要留在二班，需要二班那份补跌。她就再也没怎么跟温舒然说过五班的事情。

　　温舒然以为事情过去了，却不料事情越演越烈。

　　考试复习期，夏挽晴偷偷摸摸跟她说，她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谣言。

　　温舒然心头上涌上不想的预感：“什么谣言？”

　　夏挽晴说：“是你闺蜜的黄谣。反正就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夏挽晴悄声在她耳边说，温舒然瞪大眼睛，立马起身离开。

　　夏挽晴惊呼：“哎，你去哪里？”

　　温舒然头也不回：“有点事，你帮我跟历史老师说一声。”

　　温舒然跑上楼去找朱词静，没找到人，一打听，原来在宿舍。温舒然立马往宿舍走，宿管阿姨管她要假条。温舒然没有，借用了宿管阿姨的手机给班主任打电话。

　　温舒然故作虚弱，有气无力地说：“喂，老班，我是温舒然。”

　　“舒然啊，怎么了？”

　　“我有点发烧，头有点沉，想回宿舍休息。”

　　“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我宿舍里有药。”

　　“那就好，那你过来办公室拿假条。”

　　“老班，我已经在宿舍楼下了，你可以跟宿管阿姨说一声吗?”

　　“已经在楼下了？那好，你把手机给宿管。”

　　温舒然把手机给宿管阿姨，等了一会，宿管去给温舒然开一楼的门锁，温舒然道了一声谢谢，立马往朱词静的宿舍跑去。她敲了门，在外面喊：“静静，你在吗？”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朱词静带着哭腔的声音：“我在。”

　　温舒然推门而入。

　　朱词静坐在自己床上用纸巾擦眼泪和鼻涕，她抽了抽鼻子，一脸委屈地看着床下的温舒然。

　　温舒然心揪，抬头看向她，眼中带了泪水，放低声音，温声问：“怎么没去上课？”

　　朱词静猛地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舒然，她们骂我，说我在校外卖的，骂我脏，还在我校服口袋里塞安全套和避孕药，那不是我的东西，我都看见他们往我衣服塞了，结果一个两个都不承认，老师也包庇他们.......”

　　温舒然脱了鞋，爬上床去抱她。

　　朱词静说，那天她看见之后，大吵大闹了一顿。班主任拖着他们几个去了办公室，她以为班主任会帮她，没想到班主任却是把她痛骂了一顿，骂她不老实，总是给他惹麻烦。

　　朱词静大哭：“我受不了了，我要疯了，他为什么不管啊，教室里明明有监控，他凭什么就说我撒谎……我让他查监控，他又不查……”

　　温舒然安慰她很久，最后温舒然看着她情绪平复下来才下床。温舒然心里下了决心，轻轻安抚她：“静静，你先睡一觉好吗？”

　　朱词静点点头，又赶她回去看书：“你先回去上课吧，还有一节晚自习呢。”

　　温舒然说：“好。”

　　温舒然穿好鞋，轻轻关上门。在离开宿舍楼之后，她越想越气愤。

　　她已经从朱词静口中得知，造黄谣的是哪一个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尽快处理这件事情。

　　温舒然回到教学楼的时候，已经是下课时间了，她等不了放学了，万一人跑了，朱词静还要再受一天的精神折磨。她去五班的时候，在六班门口撞见了姜煦，她拉着姜煦往五班走。

　　姜煦一脸懵圈地被她拉走：“哎哎哎，你干嘛呢你？”

　　温舒然在五班后门停下，对着他说：“你进去帮我找一个叫张朋的男的，人要是在，你就出来告诉我。”

　　姜煦几乎没见过温舒然这副压到极致的怒火，他没问原因，立马进去找人。

　　没到半分钟，姜煦出来了，指了指里面，说：“人在里面。”

　　温舒然眼神凌冽，语气冷漠又平静：“带我进去。”

　　姜煦带她进去了，指着一个坐在座位上的男生说：“呐，就是他。”

　　顿时，这一片周边都安静了。温舒然看着罪魁祸首，冷漠地问：“你就是张朋？”

　　张朋盯了温舒然几秒，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连带着往后靠的椅子也放下，“我是，你——”

　　张朋话音未落，下一秒，温舒然把他桌上的冰水往他脸上泼。张朋爆了一句脏话，然后起身，低头盯着温舒然：“你他妈有病吧？”

　　温舒然二话不说，抄起他桌上的书往他身上砸。张朋反应过来就要打人。

　　一瞬间，张朋的桌子和椅子全部倒地，温舒然跟他厮打起来。

　　身后的姜煦和五班四周的人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煦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就往张朋脸上砸。

　　管他张朋、赵朋、李朋，开团就跟。

　　温舒然这边还在骂人：“你他妈造女生黄谣好玩吗？”

　　*
　　办公室里。

　　温舒然、张朋、姜煦站成一排。里面还有二班、五班、六班班主任，年级主任以及温舒宜。

　　各班班主任早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家长，让家长过来，但是三个人里面，只有温舒然的家长来了。张朋的父母在电话里说，他们现在不在家，在广东打工，他们也管不了张朋，让老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姜煦的爹说，让姜煦退学，不能读就退学，不要又要浪费钱，又给他惹是生非。

　　温舒宜温柔地摸了摸温舒然的头，轻轻安抚她。温舒然脸上有道划痕，出了血的，她浑身酸痛，闭着眼靠在温舒宜肩膀上。

　　老师让他们解释。

　　张朋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说：“我怎么知道这个女的发什么疯，一上来问我是谁，然后就开始打我。我又不认识她。”
　　他脸上的伤最明显，嘴角和眼睛被打肿了。几个老师拉架的时候，张朋满嘴都是血。到办公室之前，五班班主任还特意带他去校医室处理了。

　　温舒然睁开眼睛，厉声说：“你问我为什么打你，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张朋说着就要动手，二班班主任老谢拦住他：“哎，同学，有话说话，别动手。”

　　张朋隔着老谢，看着温舒然那一双怒视的眼睛犯了愁，问道：“那你说，我干什么事情？”

　　温舒然咬牙切齿地说：“你造黄谣！”

　　一瞬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张朋瞳孔收缩：“你撒谎！”

　　温舒然顾不上身上的痛，站出来愤愤不平：“你还敢狡辩！她都看见你往她校服口袋里塞安全套了！你还到处造黄谣！”温舒然看向年纪主任，目光平静执拗，说：“主任，朱词静同学在这近两个月来，在他们班遭受到了霸凌。现在情绪波动很大，甚至有抑郁倾向，都不敢去教室了。”

　　五班班主任瞪大眼睛，说：“同学，这不是我们五班的事情吗?”

　　五班班主任就差没说她多管闲事了。温舒然不退步半分，继续说：“老师，不管我是谁，我都想请教您，校园霸凌该如何处理？”

　　五班班主任哽住了，挺着所有人的目光下，说：“校园霸凌肯定是要严惩的。”她顿了顿，继续说，“但是这种事情，你们应该先告诉我们啊，怎么能动手呢？大家都是同学，好说好商量。”

　　温舒然气急败坏，心脏痛的厉害，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语言犀利：“告诉您？告诉您有用吗？在此之前，朱词静就没有告诉过您这些事情吗？您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吗？那么我想请问，教室里的监控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管告诉您多少次，您都是高高抬起，再轻轻放下。老师，您从事这个行业多少年了？就算您是新老师，也上过十几年的书，那么我想请问您，您难道不知道语言霸凌和暴力霸凌是同一种性质，它们都属于校园霸凌吗？轻则抑郁，重则休命，毁了一个学生的一生。”

　　温舒然还想说话，温舒宜怕她激动说出不该说的话，轻轻拉了拉温舒然。

　　温舒然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两口，气息平静下来。

　　温舒然用手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指，闭了闭眼，往前又走了几步，扫视了一圈，对着年纪主任说：“主任，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今天的确是我先动手的，道歉还是惩戒，我都接受。但我还有几句话想说，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被人围攻霸凌，我却束手旁观。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处罚和影响，我无法去预设后果，但我知道，若干年后，我再想起来这件事情，我不会后悔，我只会感谢自己的勇敢。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姜煦同学是被我无辜拉近这场闹剧中的，这一切过错和处分都应该由我这个罪魁祸首来承担，还请主任酌情处理。”

　　姜煦刚想说话，被老谢和六班班主任拖回来。姜煦瞪大眼睛看着两位老师，六班班主任瞪着他，压着声音说：不许说话。

　　“为了义气而使自己陷于不义之中，你觉得值得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温舒然回头看，看到一个满头鬓霜的老者从容不迫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校长。温舒然透过后面，对上了路景钰的视线。

　　温舒然愣了愣。

　　年纪主任让出自己的位置，又推来一个椅子，恭敬地说：“老校长，校长，请坐。”

　　老校长坐下来，看向温舒然，笑着问道：“同学，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温舒然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她顿了顿，认真回答：“值得。如果在各位老师眼中，这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那我应该要质疑教育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此话一出，姜煦都忍不住替温舒然倒吸一口凉气。

　　“哦？”老校长笑道，“那你觉得教育的意义是什么？”

　　温舒然顿了顿，老实说：“不知道。”

　　老校长哈哈大笑：“不知道？”

　　温舒然说：“嗯。我只知道，我虽然不能保证我未来会成为一个对国家和社会有帮助的人，但我能保证，我会遵纪守法，不会危害社会。”

　　老校长笑了笑，指着温舒然说：“小丫头胆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