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翻过那座山》独孤泠鸢

33、第 33 章：他不是那种人

　　温舒然愣住，继而抬头看向窗外。她对上了江时锦的视线。

　　江时锦冲着她微微一笑，然后招手再见。温舒然眼眸含笑，微微颔首，挥手说再见。

　　江时锦走了之后，温舒然不知为何，忽然松了一口气，心里堵的那股郁闷烟消雨散。她回头看了一眼路景钰。

　　路景钰挑眉，冲着她笑。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少年朝气，明媚又迷人。

　　温舒然眼神飘忽了一下，立马躲闪了。

　　上晚自习的时候，温舒然整个人都是走神的状态。

　　因为两个人的私事而打乱别人的学习计划，这个事情她自认为她跟路景钰都有一定的责任。但在她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时候，路景钰居然想到去善后了。

　　或许道歉和赔礼也挽回不了什么，但好歹有所作为了。

　　温舒然心里闪过不明不白的情绪，忍不住回头看了路景钰两眼，在他抬头的时候，她又迅速转过头来。

　　路景钰看着她的后脑勺，眼神若有所思，手上无意识地转笔。

　　姜理为数学题发愁，算了几遍之后实在算不出来，直接递过来一道数学题，问：“兄弟，这题怎么解？”

　　路景钰回过神，低头看过去，看了一遍题目，抽出草稿纸给他讲题。

　　路景钰给姜理讲完题。姜理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路景钰一顿，缓缓问：“听不懂吗？”
　　他已经讲了很细了。

　　“没，听懂了，”姜理顿了顿，又说，“我终于明白学习委员为什么要说你智商恐怖了。”

　　路景钰愣住：“嗯？”

　　温舒然很少在她面前夸他的，他知道她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一句：“路景钰，你能不能把你的脑子挖出来分我一半？”
　　她说这话的时候，总是会因为物理和化学难倒，然后趴在桌子上，偏头一脸麻木地问他。

　　智商分一半能理解。但她太抽象了，他一时半会也没能想到好的词去回答她。

　　姜理看着路景钰递过来的草稿纸，上面书写了三种解题方式，他忍不住骂道：“你他妈太邪门了。一道题三种解法，你还是人吗？”

　　温舒然疑似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就挺大姜理在怼路景钰。她罕见地附和姜理的话：“是吧，他就是个变态。”

　　一个数理化精通的变态。

　　认识路景钰之前，她从来都是不相信什么天赋之说的，她相信笨鸟先飞的说法，也相信勤能补拙的力量。认识路景钰之后，她忽然觉得天赋是个好东西啊。如果她也有的话，那就更好了。

　　“……”路景钰表情有些裂开，“变态是这么用的吗？”
　　在他这里，变态是个贬义词。哪怕知道温舒然没那个意思，他也想为自己辩驳一下。要是以后她说习惯了，她周边的人对他产生刻板印象了，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温舒然皮笑肉不笑：“智商变态，OK吗？”

　　路景钰说：“……OK。”

　　姜理偷偷摸摸憋笑。

　　温舒然觉得她跟路景钰的气氛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去。她对着习题发呆，咬了咬唇，心里痛骂自己傻逼。

　　好一会，温舒然抬头看黑板，手轻轻拍上自己的脸，眼神绝望又崩溃。

　　妈呀，跟路景钰互怼习惯了。每次都下意识怼他两句。但是她现在跟路景钰的这种关系，看似暧昧实则尴尬的。整的她无地自容。

　　下课了之后，朱词静要去上厕所，问了温舒然去不去，温舒然说了一句不去，她就自己去厕所了。

　　路景钰忽然喊了一声：“学习委员。”

　　温舒然回头，皱了皱眉：“干嘛？”

　　路景钰温柔地看着她，眼底带着几分笑，轻声问：“你明天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温舒然看着他温柔的样子，脑子宕机了一下。她晃了一下神，立马回过神来，忽然又想到桌肚里满满当当的吃喝。她抿了抿唇，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别送了。”

　　路景钰手上握着笔的手顿住，有些失落得看着她：“为什么？”

　　温舒然刚想说“我不喜欢”，但目光对上路景钰那双漂亮、却透着伤心的眼睛，她忽然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她吞吞吐吐说了一句：“我吃不完。”

　　说完，温舒然又自己鄙视上自己了。路景钰都可以不要脸，怎么偏就她那么要脸呢。

　　而且跟路景钰这样纠缠下去，貌似好像……挺暧昧的。

　　听到这个答案，路景钰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你可以分给你朋友啊。”
　　起码不是排斥。还有希望。

　　温舒然：“……”
　　她都不想吃，为什么要给她朋友吃。哦，不对，她确实收了路景钰不少东西，也投喂了朱词静。

　　“……”

　　温舒然沉默了。

　　路景钰还想说什么。温舒然捂着脸，闷闷地说：“你别再说话了，我不想听。”

　　温舒然转过头去，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好吧，她必须得承认，她对路景钰也有那么一点隐秘的情愫存在。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心烦意乱。

　　路景钰假借朋友之名靠近她，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路景钰靠近她。

　　可是……她真的喜欢路景钰吗？

　　温舒然十分茫然。

　　喜欢吗？

　　她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心脏，感到心跳声，可是她的心率跳动平稳，感悟不出其他东西。她心想，她如果真的喜欢路景钰的话，那也不能这么平静吧？但如果不喜欢，她又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嗯……
　　还是说，她本质上就是个渣女。喜欢吊着路景钰？

　　可是救命，她没有这么想。
　　她根本就是……算了。

　　不过，她指定不是渣女。
　　别人跟她表白，她都是明确拒绝的。

　　路景钰……
　　额……他算个例外。

　　可是不同意不拒绝，还收人家东西，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断了？
　　不联系了？

　　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她压根就没担心以后没了路景钰，生活会如何。

　　在一起？
　　但她又不是喜欢路景钰。她想要两情相悦的恋爱。如果不是，那样谈了也没意思。

　　额……

　　继续保持下去？
　　不行啊。路景钰都挑明了，她总不能当做不知道吧？那不成啊，路景钰明显就是知道她知道他喜欢她。装糊涂也太那个啥了。

　　救命。

　　她不想想了。
　　好烦啊。

　　真的不能换个死法吗？

　　她想换个地球生活了。

　　讨厌路景钰。

　　路景钰讨厌死了。
　　为什么非要喜欢她。喜欢谁不好呢，非要喜欢她。喜欢就藏好点啊，为什么要为难她。不是说好了暗恋吗，怎么还暴露了。

　　路景钰讨厌鬼。

　　*
　　周六早上很快就过去了。

　　温舒然揣着问题，急匆匆回到家里，进了自己房间，书包直接丢在床上，一屁股坐在床边，框框打字给夏乔意发过去。

　　她事情的前因经过结果，和自己的心里历程全部发给了夏乔意。怕自己讲不清楚，她还特意写在备忘录里，一一检查编辑之后才发过去。

　　夏乔意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惊呼：“我靠，这才刚开学两个月，你就有那么精彩的人生？你的高中生活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温舒然无奈：“小姐姐，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夏乔意：“噢噢，你等会，我看完先。”

　　“嗯。”

　　过了一会，夏乔意问：“你喜欢他？”

　　温舒然抱起自己的枕头，摇头：“我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还问你啊。”

　　夏乔意说：“照你这么说，这男的还可以哎。其实我觉得你喜不喜欢都可以试一试啊。反正也不缺斤少两。”

　　温舒然闷声说：“如果我不喜欢他的话，我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夏乔意轻轻咳了咳：“我冒昧问一下，他长得帅吗？”

　　温舒然回想路景钰那张脸，闷闷的嗯了一声。
　　虽然不想承认，但路景钰长的确实帅。

　　夏乔意问：“多高？”

　　温舒然说：“183。”

　　夏乔意说：“有照片吗？”

　　“有，”温舒然说，顿了顿，她反应过来，声调拔高，“夏乔意！你相亲呢！问那么清楚干嘛！”

　　夏乔意一本正经：“你把他照片给我看看。”

　　温舒然说：“发了管什么用。”

　　夏乔意说：“长得帅，谈了分手了也不算留案底。大不了你就多了一段情史嘛，反正你又不亏。而且你不是说，他挑明了之后就给你送了很多东西吗，你看，他在追你的时候就很大方，那估计你们在一起之后，他对你也不会差。再说了，你自己都说了，他是年级第一，成绩很好，那这样的话，他还可以在成绩上帮帮你。多好啊，两全其美。”

　　温舒然嘴角一抽，阴阳怪气地笑：“我谢谢你啊。”

　　“脸不脸的，我们可以丢到一边去。但是一个数理化都好的人不多见了，他可以教你，督促你，你们可以一起努力上清北啊！我可是个智性恋！支持你谈！”夏乔意顿了顿，心虚了一下，又说，“其实脸也很重要，我还是个颜控来着，你快发照片给我看看。”

　　温舒然顿了顿，耷拉着脸，声音丧气：“我们聊正经的。”

　　夏乔意沉默片刻，说：“我也没谈过啊，我就暗恋过一个学长，表白还失败了。那是我唯一的一段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分析。”

　　温舒然也沉默。

　　夏乔意说：“要不，你去找你姐姐分析分析？”

　　温舒然脑子宕机了一下，听到她这么提议，心里有了心思，眼神清明了不少：“好像……也可以？”

　　夏乔意说：“可以啊。”

　　温舒然翻找姐姐的微信，又问：“那我怎么说？”

　　夏乔意说：“你就实话实说就好了。”

　　温舒然顿了顿，说：“那早恋的事怎么解决？我该怎么说，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他，因为之前就是有了好感，稀里糊涂跟别人在一起了，我不想重蹈覆辙？”

　　夏乔意诧异：“你没跟你姐说过张执？”

　　温舒然不以为意，点头：“对啊，只有你们几个知道了。我告诉我姐干嘛。”

　　夏乔意：“……”
　　过了会，她说：“你会不会真的是喜欢他吧？”

　　温舒然想了想，说：“那也不能啊。我之前看到别人给他递情书，我都是看戏的态度。如果我真喜欢他，难道不会衍生出别的情绪吗？”

　　夏乔意说：“也是。”

　　温舒然放弃找姐姐这个念头，往自己床上一躺，目光盯着天花板看，叹气说：“为了这点事麻烦我姐姐，那还是算了吧。”

　　夏乔意沉默片刻，又说：“要不，你试试看呢，反正又没什么大事。”

　　温舒然忽然想起路景钰那双眼睛，他的眼睛明亮赤忱，最难的是，他对待他爷爷的时，满脸耐心。她喜欢这一类人，而且欣赏这类人。

　　但她显然对路景钰没有那种心思。

　　温舒然说：“如果他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我或许可以接受。但他……好像是认真的。”

　　是的，路景钰是认真的。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但是路景钰给她的感觉就是：他很认真，很喜欢她，而且有打算跟她走完一生的认真。
　　可是她对他没有那种感情。所以不想玩弄他的感情。她不想辜负他的一片真心。

　　夏乔意说：“额，那你打算怎么办？”

　　温舒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肚子咕噜咕噜响，她猛然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一片清明，说：“我饿了。”

　　“嗯？”

　　温舒然从床上爬起来，抓着手机出门：“我说我饿了，我想煮点饭吃。”
　　她拖拉着拖鞋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翻找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又接着说：“我不喜欢有人影响我的情绪，所以大概率会断了这段关系。”

　　夏乔意说：“你们不是同班的吗，而且还是前后桌，你怎么避免交流？”

　　温舒然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和猪肉，把手机放在饭桌上，她一边忙活，一边说：“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会跟他说清楚。之后，我会避免跟他有多余的互动。”

　　夏乔意：“万一他死缠烂打呢？”

　　温舒然想也不想地说：“他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就知道？”

　　温舒然一顿，脑海中闪过很多个画面。其实从细节可以看出来，路景钰是个温柔大方，绅士有礼貌的人。虽然她骂他不要脸，可是她知道，路景钰是个体面的人。
　　如果她不愿意纠缠，他是不会来骚扰她的。那是她的直觉。

　　温舒然回过神来，随口一说：“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