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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part eleve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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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暮的车里,江川静有一些坐立不安,“大哥…”,一个话开了头,便没了下文。
江川暮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头,“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江川静眨了眨眼,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没生气就好。
江川暮伸回手,打着方向盘转了一个弯,“下一次再说这种话,我就真的生气了”。
“…我…再也不乱说了”,她的声音默然低了下去。
两个人一路无言地回了家,江川暮给保姆放了一天的假。
保姆离开了,一时间两个人在厅里沉默着。
静看着自家大哥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才后知后觉,“大哥,之前是在上班么?”。
“我本来是在静冈视察工厂”,毕业典礼的那天,江川暮只是露了一个脸便回到接准备去静冈出差,却遇到了上门来找江川痕的村市,原本以为只是街头斗殴什么的小事,也没有在意,拜托朋友的朋友在警局里注意一下有没有江川痕的消息。
今天早上刚刚审查了第一个车间,就接到了消息说江川静被扣押了起来,他立刻驱车赶往警局却发现已经被人用保外就医的名义带了出去。
静的手机没电关着机,没了方向的江川暮只能再开车回家准备等静回来,却在路上看见静的高中外停了一辆警车,他心念一动,打算进学校看看,这才正巧遇上了在学生处的江川静与村市。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江川静低下头,有一些愧疚,她明白一直以来大哥都很累,在为公司的前程奔波,所以从最初的有一些抱怨到理解,最后安分守己尽量不去麻烦大哥,没有想到这一次还是惊动了。
江川暮拍了拍她的头,“没有关系”,让她在沙发上等一下,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
卷起袖口,他拉开了橱柜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反倒是坐着的江川静回过头问,“大哥?你在找什么?我帮你”,相对而言,她才比较熟悉厨房的布局。
“没关系”,江川暮回绝了她的帮忙,似乎像这样在厨房里倒茶喝水,真的是久违了,倒是以前常常这样做。
开了碗柜,仔细的寻找了一下,才在第二层发现一个粉红色的被子,倒扣着似乎长久不用了。江川暮拿出来洗了一下又开始寻找可可粉,这次就放在厨房的右上角,没有费什么时间。
当他拿着冲泡好的可可粉放在江川静的面前时,她的眼睛一亮,“大哥冲的可可…好久没有喝到过了~”。
粗粗一算,似乎有五六年,两个人没有这样单独面对面的说话了,更别说泡可可了。
江川暮做到了静的身边,一手支颊看着她双手捧着粉色的杯子,慢慢的尝着可可。他忽而笑了,脸上淡漠的神情尽数褪去,一双暮色般深邃的黑眸恢复到了最初的淡柔,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江川静看到他脸上的神色,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大哥又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她将脸埋在大哥的肩窝,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身上,“我刚刚真的以为…大哥生气了…不打算理我了”。
江川暮的身体细不可闻的一僵,却在下一秒开始慢慢拍打着静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怎么会呢”。
江川一家的父母在江川静几个月大的时候就出车祸双双去世,从那个时候,江川暮就肩负起了照顾静的身份。
他可以说是看着静从小长大的,比起兄长这个角色,他扮演的更接近于英雄。
静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张开眼看到的大多数身影是江川暮,他陪着自己一起撕报纸,办家家,出门骑着四轮自行车到处跑。相比之下,念女校还住校的姐姐江川瑾倒不是那么常见了。
牙还没有长齐的时候将口水都留在抱着她的大哥身上;不喜欢穿尿布的时候将童子尿撒了大哥一身;吃饭的时候大哥一口一口的喂着哄着,饭粒满天飞;玩耍的时候将手捏泥巴黏在大哥俊秀的脸上;呀呀学语的时候喷得大哥面脸口水,大哥还要耐心的做口型教她……这一些都不是自己记得的,都是江川瑾日后取笑静又或是江川暮不小心说出来的。
但是静的记忆里,总是大哥各种各样无奈又小心翼翼的表情。
江川暮突然感到自己怀里的人笑了,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静指了指玄关摆放的鞋子,“我还记得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
江川暮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点点头,“恩,是有一点傻呢”,连带着自己也有一些掩不住的笑意。
那一年的江川静还只是个撒了脚丫到处乱跑的孩子,那一年的江川暮还是个正值年少的学生。
假日里,江川暮努力的做着暑假作业,才发现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玩着洋娃娃的静不见了,他放下手中的笔,一个一个房间找,却始终没有看见,就在他急着套上鞋想出去找的时候发现她在坐在玄关。
弯下身抱起静,他松了一口气。
而她则露出大大的笑脸,“哥哥,哥哥,你觉得你的鞋子干净么?”
他低下了头,才发觉原本就不脏的球鞋似乎更加亮了一些,“静帮我擦过了么?真是好孩子”,说完,还亲了亲她的小脸。
静扯着他的衣袖傻笑,“很干净的哦!哥哥,我偷偷告诉你秘诀,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他点点头,“什么秘诀?”。
“用唾液!”,静的小脸上扬着一副‘我很聪明’的表情。
他哭笑不得,恰好这个时候是暑假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早上他急着去上课,而静却放声大哭,只能哄着她,“我下午就会回来的,你跟着保姆阿姨好不好?”
静抽泣着抱着他的脚不肯放开,“哥哥不要我了,因为我告诉了你秘诀!!”
他闻言软语好说歹说,才让静放了手,之后的每一天,这样的戏码都要上演,直到一个月后静习惯了他每天都要出门上课。
那一段时间里面,有一些艰辛又有一些温馨。
失去父母的日子,江川暮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生活。虽然存折里面的钱还有倒数好几个零,可是他不得不开始考虑日常的开销问题,下面还有两个妹妹的学校开支。一切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变成了需要考虑的问题。江川静还在襁褓里嗷嗷待哺,必须要请保姆。
这一些也并非是最头疼的,失去了父亲,家族公司一下子乱了套,乱的不是运作方面,是人心。
江川暮理应是继承人,上面还有叔叔伯伯舅舅,太过年幼的他没有话语权,没有决定权,只能看着一场毫无硝烟的争夺战就此展开,赤果果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江川暮毫无疑问是稚嫩的,但不是傻,他学会了将自己重重包裹在那温润无害的假面之下,将真实的自己深深的隐匿起来。学会对着曾经亲密过的族人有了顾忌和猜疑,学着在看似鼓励实则嘲讽的话中表现平静,学着对实则剥夺自己应有权利的行为一笑带过。
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深处已经长满了刺,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长大将那些人温柔的抱住,用力的挤压,毫不留情的碾过。
他知道,要忍,要等,漫长而遥遥无期的未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鞭笞他快速成长起来。
还只是初中生的江川暮已经将自己伪装成了只喜欢读书的好学生,真实的表达离他越来越远,即使和朋友,心中也是远远的划出了一条艰险,他的人生已经脱离了普通的轨迹。
就是在这样的江川暮心里,也是有一种名为温暖的存在,那就是江川静。
幼小的身躯,软软的掌心,未张开的五官,宛如汩汩清泉一样的眼睛。
见到江川静的他,会毫无作假的流露出真诚的笑意,心中流淌着的是一种名为温情的暖意。
眼与眼的对视,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归于最初的自己。
江川静童真的心是一种透明如琉璃的折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那么的自然。
他喜欢在不上课的日子里,抱着江川静散步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仰望大片大片的天空,遇见一次又一次的天黑。
小区的花园里,花开花落,日落时分,她颠颠簸簸的走着,这些时光总是单纯清澈的。
他去上课,她挥挥手喊着哥哥再见,目光明亮一直到他的身影远去。
直到他不可抗拒的成长了,便将这一切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希望自己总有一天能重温这一切。
江川静在拘留室里没有好好休息,此刻已经昏昏沉沉的靠着大哥的肩膀有一些迷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被一股微暖的气息包围住了,脖颈被舒服的垫了起来,她便合上眼睡了过去。
江川暮将姿势调整好,便靠在沙发上,让看着静安然睡去。
夏日灿烂到不行的阳光,即使透过玻璃已经阴柔了许多,依旧不减刺眼的程度。
他抬起另一只手,挡住耀眼的阳光,尽量不让明媚的光线穿过他的指缝,弄醒她。
江川瑾转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微微一笑,轻轻出声,“我回来了”。
江川暮点点头,继续低下头不再去看她。
瑾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暗色,而后又消失不见,只是深处,带着一种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涌。
她坐在了江川暮的身边,贴近了他的耳朵,“晚上有一个会议,要你一同出席”。
江川暮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我只是回来拿东西,还有项目未完成,那我先走了”,江川瑾站起了身,随即又弯下身,平视江川暮,“自己的女朋友要走了,你不应该表示一下么?”
江川暮细不可闻的皱了皱眉,瑾纤长的手指缓缓滑过他的唇,随即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