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号警告》也熠

5、第 5 章

　　翌日下午两点，返航的飞机落地。

　　萧楚沨本来打算再送他一程，但他拒绝了。
　　不拒绝的话，上次随口报的地址就会被发现是假住处。

　　陆钧鸣站在机场入口的车道边上，单手插兜垂头刷着手机，黑色卫衣外套一件深灰色大衣，因没洗头戴着的鸭舌帽遮住他的神情和视线。外形上看起来像是哪位明星乔装打扮，以至于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一道小风景线，惹得周围来往的男女频频侧目。

　　“喂，男明星，上车。”
　　一脸宾利正正停在他面前。

　　陆钧鸣抬眼，从敞开着副驾驶窗看过去，一个顶着欠揍表情的帅哥正单手搭着方向盘，朝他挑了个眉。

　　他收起手机，将行李箱随意的扔进后座，坐上副驾扣紧安全带：“特地来接我，说吧，什么事情。”

　　“这话说得，好像没事我就不会来接你似的。”陈祈佑笑了笑，边掉头边打趣道：“听说你违抗圣旨，去面试NeoQ的秘书去了？”

　　来接他的陈祈佑与他是同师门前后辈，江北大学周文忝教授最得意的两个弟子。

　　作为博士的大师兄陈祈佑没有辜负家长和老师的期望，规规矩矩的走上了科创大道，目前开了家小公司致力于研究新的人工智能，而只是研究生毕业的陆钧鸣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周文忝费劲心思想让陆钧鸣进NeoQ公司的技术部好好发挥一下才能，但陆钧鸣我行我素，不仅拒绝了这份轻易得到的工作，反倒去面试了一个完全没涉足过的秘书领域。
　　去也就罢了，结果还面上了，这就令陈祈佑很感兴趣了。

　　这件事气的周文忝教授在办公室玩了三小时的扫雷平复情绪，至今没搭理他。

　　“不敢不敢，我只是较为有主见罢了。”陆钧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胳膊肘撑在车窗边，手背抵着脸颊，语调慵懒：“难不成你是老头叫过来当说客的？”

　　“不是，我单纯是想来了解一下你第一天正式上岗的感想。”陈祈佑没忍住笑了两声。

　　“没什么感想。”陆钧鸣皮笑肉不笑。

　　“那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去技术部吗？”陈祈佑问，“难道是不想和徐婧舒呆一块儿？”

　　陆钧鸣眼眸微动，“怎么会想到和她有关系？”

　　前头的绿灯最后三秒倒数，陈祈佑不打算着急忙慌的冲过去，于是慢悠悠的在亮起红灯时停住了车。

　　“你看啊。”陈祈佑开始娓娓道来，“你和她从大三开始就绯闻传遍整个校园，咱们学校本升硕就这么点人，你俩又刚好都在老周手下，风言风语多了，有这个猜测就是难免的嘛。”

　　陈祈佑在陆钧鸣想刀人的眼神下不怕死继续笑嘻嘻的补充道：“毕竟，除了你的工作，周老头其实也比较关心你的脱单问题。”

　　关于陈祈佑口中提到的徐婧舒，在大学时期便担任了三年的学生会会长，和陆钧鸣是校企合作项目的成员，因家世优越且外貌实力双出众被封为北江大学女神级别的存在。

　　在大三期间，两人开始有些陆陆续续的传闻出现，起初他并不在意，但无奈升硕之后留言更甚，他和徐婧舒被评为校园情侣，郎才女貌的一对，是北江大学的门面，是并肩作战拿着项目夺冠的最佳队友。

　　陆钧鸣：“......”
　　当流言蜚语让周围的人都开始八卦时，那当事人的无力感将是满满当当的。

　　“我以为你们是不会去信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陆钧鸣无奈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你的智商了。”

　　那些所谓的郎才女貌、最佳队友，都是误会导致的结果。
　　关于郎才女貌不过是当时只有他俩在机房熬夜跑程序，徐婧舒低血糖加上来例假直接昏厥了过去，他背着她一路狂奔到医务室被人拍了下来；最佳队友，不过是他俩在机房pk写代码，只因为表情太过严肃被看不懂的人说是在为拿第一做准备。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他身为一个黑客却没有把那些东西给黑掉呢？
　　这就不得不提学校的变态规章制度了，为了能给学生一片自由发言的论坛，发挥充足的民主化人性化，该论坛被保护的非常好，以至于让他懒得费劲去攻击。

　　九十秒的红灯变绿，陈祈佑踩下油门。

　　“你知道的，很多东西猜着猜着就准了。”陈祈佑继续叨叨，“徐婧舒现在就在NeoQ公司的技术部，并且负责的还是核心项目，所以周老头目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了，你要是能在秘书职位上活下来至少周老头没话可说，要是不能，转去技术部对你来说也没有任何弊端。”

　　陈祈佑说的这些，陆钧鸣也很清楚。
　　周文忝对于他们这几个学生，花在他这里的心思是最多的，他承载着很大一部分期许。

　　后半段路，两人没再怎么打趣，陆钧鸣因舟车劳顿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等再一睁眼，只见陈祈佑站在窗边，手悬在半空看着他，“醒的刚好，到了，下车。”

　　陆钧鸣回神，车窗外是一栋栋精致的小别墅，此刻车就停在某一栋别墅门前，有些郁闷，“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

　　“你坐上我车的第一秒不就已经猜到了吗？”陈祈佑突然露出一个奸笑，“你快下车把行李拿上去，我停车。”

　　陆钧鸣拉着行李箱，熟门熟路的输入入户密码，门打开的一瞬，饭菜香扑面而来。

　　“你谈恋爱了？”
　　陆钧鸣没换鞋就往里头走了两步，只见餐桌上摆放着精致香气扑鼻的热腾腾饭菜，却没见其他人的身影。

　　“请的阿姨。”陈祈佑给他扔了双深灰色拖鞋，“这段时间在公司忙的都没怎么着家，就请了个阿姨定时来做饭打扫卫生，偶尔回来的时候还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我来接你之前，已经去你家看过站长，没你的日子他过得也很安逸，你不用担心。”陈祈佑将他行李箱拿到二楼客房，全然不问他意愿，一句‘今晚你就睡这间客房。’顺着回音飘进他耳朵。

　　站在茶几和沙发之间过道的陆钧鸣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似妥协的往后躺瘫进了沙发上。
　　算了，毕竟给师兄干活，钱多。

　　简单的吃了这顿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的饭后，丝毫不带中场休息，陆钧鸣就被大师兄抓紧了机房当苦力。
　　陈祈佑的新项目是对标医疗方向的人工智能，代码框架搭建正确，后续就能事半功倍。

　　在机房内从下午四点闭关到晚上八点，今天四个小时的航班加上前两天出差时就没睡好，陆钧鸣觉得自己的续航已然到达极限。

　　“歇会儿，出去透透气。”陆钧鸣起身往外走，手刚握住门把，回过头，“商店在哪儿来着？”
　　陈祈佑在键盘上一顿敲，摁下回车键，“行了，我和你一起去。”

　　初秋的夜晚泛起凉意，今晚的月亮被一层厚厚的云朵遮住，黑压压的一片，稍显凄凉。

　　“你说这天，明天是不是要下雨啊。”

　　小区外的便利店门口，陈祈佑夹着烟，垂眸浅笑：“可能吧。”

　　陆钧鸣朝空中吐出一团云雾，抖了抖烟灰：“工资记得日结，这包烟你也得报销，别想着白嫖。”

　　“不是，我要买50的荷花你又不让我结账，还非得14的红塔山。”陈祈佑无奈一笑，“你山猪吃不来细糠？”

　　陆钧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红塔山也挺好抽的，你就不会省点创业基金？”

　　陈祈佑：“？”

　　陆钧鸣迈下台阶，“走吧，散会步，老骨头。”

　　陈祈佑急眼，“我不过比你大个四岁，不至于被称为老骨头吧。”

　　“奔三了的年纪还是好好保养吧，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一如既往似十八。”

　　在他身后的陈祈佑默默的‘靠’了一声。

　　高档小区用钱精心设计出来的园林就是不一般，还带着人工湖。

　　陈祈佑：“和老板出差的感觉如何？人怎么样？”

　　“还行，老板人不错。”陆钧鸣又点燃了一支烟，思考了一下，“涨工资挺爽快。”
　　今天落地的时候他有收到何露姐发的消息，萧楚沨说这次合作很顺利，给他奖励工资涨两成。

　　陈祈佑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只一句“那就行。”

　　“放松的时刻就别聊太多工作。”陆钧鸣睨了他一眼。

　　陈祈佑微微撅嘴点头，不再说话。

　　他们就这么围绕着这个人工湖打转，暖黄色的地灯是这个清冷昏暗地儿的唯一温暖。

　　“怎么样，近期睡眠有好一点吗？”陈祈佑见他刚掐灭一根烟嘴上立马又叼了一根，接着给他递了支荷花。

　　陆钧鸣：“你烟囱来的？”

　　“快拿着，抽点好的。”陈祈佑从兜里掏出火机给他点上，一本正经道：“尼古丁有助于情绪稳定。”

　　“就那样吧。”陆钧鸣云淡风轻道。

　　两年前赛事是国际级别的赛事，他代表的不仅仅是那一抹红，更代表着长滨市的骄傲。
　　但作弊一事，怀疑一旦成立，他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
　　更何况，主办方有意污蔑呢？

　　舆论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学校的声誉也曾因此受到一些影响。
　　碍于大局，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莲，咽下这口委屈，由学校官方出示道歉声明。
　　他也因此失去了加入研究院的资格。

　　“周老头这几天正好出国参加研讨会，你能少点唠叨。”陈祈佑空闲的手巴拉了一下旁边的草丛。

　　“那挺好。”陆钧鸣将最后一口香烟吸食殆尽，随手扔进垃圾桶。

　　他们总共围绕着这个人工湖三四圈，把烟抽了半包才回。

　　凌晨两点陆钧鸣才在陈祈佑的劝说下离开了电脑桌进客房。
　　说是客房，其实也像是主卧一样带了独立卫生间。

　　陆钧鸣随便冲了个澡就钻进了被窝。

　　此时已是深夜，然，那张帅气的脸蛋上似乎没有受到疲惫的困扰，依旧保持着状态。
　　到陈祈佑家过后他就没怎么有空看手机，他点开微信，何露姐的对话框跳到列表顶端。

　　对话框里的对话还停留在何露姐说他的工资涨了两成这件事，这条消息是在机场门口时收到的，他刚想回复就被陈祈佑叫上车了。

　　陆钧鸣随便找了个乖巧的兔子表情包发了过去。
　　【Ljm：等工资到账我请您吃饭。】

　　他退出对话框，在顶部的搜索栏里输入了徐婧舒的名字。
　　徐婧舒的微信名片头像是个一片雪地里用手指画出来的一个微笑脸，朋友圈只显示着‘仅三天可见’的字样。

　　他盯着名片若有所思，随后把手机往枕边随手一扔，熄灭了灯。

　　-

　　隔天，众所周知，一个合格的程序员在开启一个项目时，是没有什么休息日可言的。
　　所以，陆钧鸣本想好好享受一下入职后的第一个周末，结果上午十点就被陈祈佑毫无人情的拽进了机房。

　　电脑桌上已经放好了一份早餐，他没洗脸也没刷牙，顶着一个鸡窝头一脸不耐烦的坐在电竞椅上，“今天是周末。”

　　“行了，我给你加班费。”陈祈佑像是有急事，“我得去一趟公司，这两天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就住在我家，能写多少是多少，吃喝我报销。”

　　神他妈加班费。
　　陆钧鸣还想嘴两句，陈祈佑下楼飞快，只留下一道无情的关门声。

　　他动了动鼠标看了眼昨天写出来的框架，脑海中构思着剩下的部分，然后，他折返回房间洗漱收拾行李，没有片刻停留的回家了。

　　陈祈佑在公司一忙就忙到了晚上，结束便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怀揣着期待的心情打开家门，只见阿姨刚收拾好东西要走。

　　阿姨：“陈总，今天中午给您做的饭菜我见您没动过，就给倒掉了。”
　　“另外卫生我也已经打扫好了，这两日我得请个假。”

　　“行，您到时候回来了同我说一声就好。”陈祈佑顿了顿，疑惑道：“我朋友中午没下来吃饭吗？”

　　这话一出，阿姨也愣了一下：“您有朋友来住吗？”

　　陈祈佑心中暗道不妙，耐着性子把阿姨送出家门后直奔客房。
　　行李箱已经不见，机房里更是漆黑空荡，只亮着一个电脑屏幕，屏幕上方还贴着一张摇摇欲坠的黄色便利贴。

　　【剩下的自己写，记得结账，师兄。】
　　陈祈佑气笑了：“白疼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