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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空受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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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沅璟感受着手中油滑的掌心,露出木讷的神情,她内心很是不安,并不想跟着蕊嬷嬷去学什么好玩的。
但她刚想抽出手找个由头脱身,那蕊嬷嬷好似猜到她心思一般,立马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三五个粗使娘子便围了上来。
林沅璟见状露出乖顺模样道:“嬷嬷说好玩,那定是好玩又有用的,嬷嬷只带我一人就足够,哪用得着这么多人。”
蕊嬷嬷打量这神情,也无意分辨真假,她只等着待会儿进了倾水间,无论这明珠心思再怎么多,以后可也不敢再生出来。
踏出管教娘子的房间,林沅璟跟在蕊嬷嬷身后,她隐隐感到,等着自己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只可怜她刚筹谋一半的逃跑计划,不知还有没有可能施行。
从她往西院去的那刻,楼里的花娘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她那孤傲的背影,俱打了个冷颤。
这晚,怀芙楼多了几分寒意。
三楼栏杆处,扶桑望着毅然决然走进西院的林沅璟,将手中最后一支绒花簪进鬓发,她似乎想起什么,手微微颤抖,骤吸几口冷气后,愤然转身。
旁人见了,还以为这扶桑因自己花魁地位不保,气昏了头。
可怀芙楼里的老人都知道,但凡进了西院,还能被抬出来的,无不红遍这京州十二楼。
如今的扶桑,就是这样盛名于京州。
踏进西院,阴冷的气息攀上林沅璟的身躯。
蕊嬷嬷伸出肥腻掌心,轻抚林沅璟的脊背说道:“请吧,明珠娘子。”
望着倾水间洞开的大门,饶是林沅璟心里再有准备,但看见门内的景色后,她无法再往前多走一步。
她想她彻底错了,她低估了这里的一切。
蕊嬷嬷见林沅璟怔在门口,就如同看见当年的扶桑一样,她很是满意林沅璟现在的反应,对她来说,这才是真的乖了。
蕊嬷嬷对着门内的其他嬷嬷招呼起来:“这明珠娘子就拜托各位老姐妹了,可得给我好好调教,招呼男人的法子,有的,就只管全部教了,要保管她学会。”
一旁的管教嬷嬷边打量林沅璟边挑着衣服道:“既交给了我们,您就只管放心,这般绝色,保证您七日后到手,只会比扶桑更赚钱。”
蕊嬷嬷听着这话,脸上乐开了花,捏着林沅璟的下巴左右打量起来:“不愧是那人看上的,毕竟只要是宝贝,经了他的眼,就脱不了他的手,老样子,这脸可得护好。”
林沅璟闻言浑身战栗,紧攥着蕊嬷嬷的手,颤声道:“嬷嬷可别忘了那人的存在,嬷嬷这么做,不怕到时候收不了场吗?!”
看着失态的林沅璟,蕊嬷嬷甩开她的手,讽笑:“正是因为那人,嬷嬷我才对明珠你如此倍加关心。”
倾水间内的另一位嬷嬷见此情景,满脸狠厉走至门口,拿着戒尺狠狠打在了林沅璟的手腕和腿窝处。
林沅璟吃痛跌倒在地,吸着冷气冷汗淋漓,眼眶瞬间酸涩肿胀起来。
抽打她的嬷嬷,却还不满意,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按在地面,狠言:“老身就没见过做花娘有你这样不知礼数的,老身现在便好好教教你,这楼里除了贵人,就数蕊嬷嬷位份最高,你们一众烂了娘胎的糟烂货,都需蕊嬷嬷给个活路,竟还敢拉扯主子讲条件,我看你是讨打!”
头皮撕裂的疼痛,掺杂着地面的土腥,侵袭着林沅璟的口鼻,屈辱二字浮现在她脑中,她的傲骨和荣贵皆被击碎,可她只能捂着手腕,躲着一轮又一轮的抽打,无法反抗,甚至不敢反抗。
边说,这位嬷嬷抄起戒尺又朝着她手腕狠狠抽打起来。
对于花娘的体罚,楼里很有自己一套规矩,比如打旧不打新,毕竟痛过的地方最让人害怕。
手腕和腿窝处的刺痛加重,刚刚肿胀的地方,又附上新的伤痛,如此便加重她的痛苦,让她再也顾不了任何体面礼数的在地上翻滚躲着。
一番折磨下来,林沅璟的冷汗透过了衣服,散乱的头发,黏在了她满是汗水的脸颊和脖颈上。
但,这还没进倾水间。
林沅璟双耳嗡鸣,旁的训斥谩骂声,像隔着重山似的,模模糊糊,只余她自己的喘息声,清晰入耳。
戒尺不停地抽打在她身上,熟悉的痛麻感,叫她一片空白的脑袋,快速抓住了一段过往,希求回忆能让她减少对皮肉痛楚的专注。
那是她第一次受到训诫,那时她受杨叶开蒙,言语大胆偏执于自己的看法,甚至提出用兵当只为求胜,仁义存心中即可,为了得胜,兵行诡计不为不可,有时候行为难免于心不符。
她认为自己会得到嘉奖,但杨叶听完她的言论,却严厉的训诫了她。
这是她第一次被戒尺打,杨叶轻轻落下戒尺,痛麻感从手心传出,教诲传入她耳中:“公主须谨记,顺违相争,是为心病,心与行从来不能分说,行为残暴,却还以心存仁义,自居良善,那世间再无善恶之分……”
林沅璟颤着双手死死扣紧地面,剧烈的喘息从她口中吐出,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响着那句‘顺违相争,是为心病’。
于心,林沅璟坚守道义,不愿妥协低头;于身,她恐怕难以对抗多日的折磨。
她不知这番折磨之后,自己还能否挺直脊梁,林沅璟心中乞求,倘若最终她弯下脊梁,向折磨屈服,日后九泉之下,再见老师和阿妍他们时,可否求得‘不怪’二字。
“行了,别落下了伤痕,还要见客的。”蕊嬷嬷望着地上双眼死灰的林沅璟,叫停了责罚。
看着地上林沅璟弯曲的脊梁,蕊嬷嬷捏着帕子笑出了声:“明珠啊明珠,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你也察觉到了,背后有贵人养着你,那你猜猜,既得你到手,明明可以带你入府,如何会安养在怀芙楼中呢?如此在乎,金银珠玉养着,却要你在此受辱,明珠啊,倾慕你之人着实也恨着你呢。”
蕊嬷嬷痛心疾首,摇头继续言:“纵使你逃过了我,背后那人你又如何逃过?在这里安身立命,将来找个年纪大的老头嫁了,他一死,你不就自由了?”
蕊嬷嬷说着,朝里面的人递了个眼神,倾水间的人便出来将林沅璟架了进去。
转身离开时,蕊嬷嬷还不忘交代:“给个气口,别又像之前给我弄疯了。”
倾水间的大门缓缓关上,怀芙楼的华灯为贵客燃起。
来过怀芙楼的客人,无不落下一二魂魄在此处,这楼多奇处,不论哪样的女子,进了这楼,仿佛换了个魂魄,惯会讨得恩客衷心欢喜,不愿离去。
对于蕊嬷嬷来说,范睦守不过是占有欲比别人强了些,与其他男子别无二致,但凡那明珠成了床榻熟手娇媚娘子,他范睦守还会不馋?
叫她看来,那范睦守不过也是个雏儿,不会下手,叫二人僵着,浪费自己时间,不如她煽风点火,索性烧个遍。
无论如何,明珠这块魁牌,她是挂定了。
*
五日后,倾水间,玉颈和羊脂般的脊背上,被日光映照得闪耀诱人,只可惜,玉体的主人少了份灵动活泼。
蕊嬷嬷放下茶盏,望着跪在莲台中央,死死撑着的林沅璟不满道:“我也不是怪各位姐姐,这莲台往日盛的都是什么颜色,各位可还记得?蚕丝倾水透,凌波微步起,各位莫忘了!”
蕊嬷嬷边说边走到了莲台中央,伸出二指,甚是嫌弃的捏着林沅璟的脸,左右瞧了瞧。
林沅璟经过五日的磋磨,只剩最后一丝念想苦苦支撑着,双眼目光早已涣散,如今竟连反抗都不会了,只剩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
靠近了,细听,才约莫听到一点‘阿妍’之类的名字,再往下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蕊嬷嬷靠近了,细瞧了林沅璟如今这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往日里咱们倾水间来的都是何等人物,就她这个模样,到时候如何能盛到贵人面前?五日才这般模样,我看也别指望后两日了,当初扶桑可是三日就学会了凌水舞。”
指点装扮的嬷嬷上前给蕊嬷嬷顺着气回话:“您看她这样子,再往下使劲,恐怕会疯掉,况且您不是说,这明珠暂且不挂倾水间的牌吗?依我看,倒不如慢慢磋磨性子,更稳当。”
蕊嬷嬷听着这话,刚准备开口骂来着,门外就响起了焦急的叫喊声。
“嬷嬷,嬷嬷!小的有事找您。”门外的小厮焦急的喊着。
蕊嬷嬷压下怒火,叫管教嬷嬷将林沅璟拖了进去后,开门随小厮往院外走去:“何事如此急?”
“是范大人!范大人的仆从刚刚传来口信,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范大人就要来了,也就是咱们点灯的时候。”
“什么?!不是说好推迟三日吗?如何又按时来了?”
“那仆从说范大人事情忙完了,刚好同僚们今日都有时间,便约好一块儿来了。”
“快快快!你带人去把三楼的采薇间打扫出来,嬷嬷我还有急事,你记得到时候能拖就拖,别让他太快上三楼。”
蕊嬷嬷吩咐完,慌慌张张地冲进倾水间里面,逮到粗使娘子连骂带吼道:“快快快!把那明珠拖出来带回房间!如今我们怀芙楼上下的性命全捏在你们几个手里了,懒没样的,手脚麻利点!”
粗使娘子抬着不省人事的林沅璟,趁着还没点灯开张的空隙,赶紧回了三楼。
蕊嬷嬷细瞧着躺在床上的林沅璟,来回检查了两遍,见没什么异常,正准备退出房间时,突然瞥见林沅璟还穿着倾水间的蚕丝裙裾,这样惹火的衣物,根本不是现下范睦守眼中的林沅璟能穿的。
蕊嬷嬷见差点出大事,立马招手唤人:“来人,快给我把她衣服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