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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六角宫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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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大山被雾气遮盖到看不清楚原貌,小镇的雾气逐渐往四周扩散,像是被群山环绕的湖泊。
“怎么了?”骆亦行追上来看到的就是谢衍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画面,他走过去站在谢衍的身边看去,小镇的平面图映入眼帘。
“你跑什么?”骆亦行转头询问道,谢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具体来说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身后两人的叫喊和咒骂声逐渐清晰,骆亦行半天都问不出来东西,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只能按照原路返回。
骆亦行转头往回走,没走两步就正面撞上正在上楼梯的两人,池越一看到骆亦行之后瞬间崩溃了。
“我刚到你们怎么就下来了?发现什么了?”
话里虽然都是抱怨,但还是乖乖跟着骆亦行一起转头往下走。
“没什么。”骆亦行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没什么?”池越刚听完就立刻大声尖叫起来。
“什么都没有吗?”夏犹卿对于骆亦行的回答也稍稍有些惊讶。
“什么都没有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还以为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可不是不会喊累的马。”
池越嘀嘀咕咕的念个不停,出门的时候还觉得冷,现在他只想把自己外面的皮衣脱了,只穿个打底衫就这么回去。
“你确实不是马,充其量只是个骡子。”夏犹卿慢悠悠的跟在池越身后,勾唇嘲讽道。
谢衍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一扇木门,里面的空间很狭小,只摆放了一个可供两人坐下的长形凳子。
他慢慢的凑过去蹲在门口的位置,手指顺着门框往下滑动,直到摸到一个明显的长条形凸起时才停下来。
他确定了。
谢衍神色恍惚的站起来,背后的小镇依旧在阳光下静默的矗立着,他最开始还怀疑为什么会让一个瞎子进到奇怪的世界来。
现在他倒是全明白了,身为造物者进入了自己的作品里,似乎说出去也有点不敢相信吧。
难怪他一直觉得熟悉,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直到看到那奇怪的符号之后,他才开始怀疑。
门框的那一条裂缝则是意外摔到地上之后又重新修补过的痕迹,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是我…是我的…”
“谢衍!!”脚下传来骆亦行的呼喊声,谢衍敛了敛神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往下走。
谢衍走下去的时候其他三人都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面无血色的出来都一脸的担心。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夏犹卿瞧着谢衍苍白的嘴唇,以及脸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完全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骆亦行迟疑了一阵低声询问道。
谢衍摇了摇头,嗓音沙哑的否定了:“可能是跑的有点太快了,没事儿。”
简单回答完问题之后,几人远离返回继续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谢衍走在最后面,眼睛不停的看向四周的建筑物,池越突然走过来揽住谢衍的脖子。
“诶,你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谢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两只手无意识的不停揉搓着。
“…看到了那个东西。”谢衍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只能胡乱的说了个什么,将责任推了出去。
谢衍刚说了一半池越就立刻‘噢’了一声。
“这些东西怎么总是找你啊,是不是看你好欺负?没关系,等我教会你怎样变得强大之后,他们就不敢来了。”
池越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自信表情,谢衍只能随意的点了点头胡乱答应下来。
一行人达到祠堂的时候,此时已经正中午了,门口依旧有很多村民进进出出的,不停在搬什么东西。
刚靠近就立刻有人厉声过来驱逐,对方手里拿了一根棍子,见到几人依旧没有离开后,朝身后招了招手,几个同样拿着棍子的男性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池越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纸币笑着凑到为首的男生身边,他将纸币在男生面前展示了一下,随后快速的塞进了对方的口袋里。
“小兄弟,我们没有恶意的,就是过来参观一下。”
男生按了按口袋,确定了一下钱数之后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转头朝着弟兄们挥了挥,将人驱赶走后转头接着跟池越聊。
“你们参观可以,但是不要再往前靠近了,刚才有人擅闯就被打死了。”
“我们看到你们这里很多人,就想着看一下怎么了,你们这是打算修房子吗?”池越转头看向来来往往的人,大家不停的在祠堂里进进出出,一副异常忙碌的样子。
“对啊,快过年了,祖宗也要住的好一点啊。”
男生的说话风格一下子戳中了池越的好感,他立刻像找到知己一样咧开嘴笑起来。
“走吧。”骆亦行说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夏犹卿立马紧随其后,走出好远之后谢衍转头看见池越依旧聊得火热。
“我们真的不叫他吗?”
“不用,他碰到个狗都能聊起来。”夏犹卿双手插兜跟在骆亦行的身后慢悠悠的走着。
“祠堂是进不去了,回去吃饭吧。”
刚进入餐厅谢衍就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所有人都一脸凝重的坐在餐桌前没说话。
柳家主依旧端坐在主位上微笑着看向走进来的几人。
“各位,请坐吧。”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柳家主才微笑着看向两边的人。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需要诸位的帮助。”
柳家主刚说完,一侧瘦小的男生突然站起来一脸慌乱的反复重复着。
“张纯还没回来,他还没回来。”
“贵宾的那位朋友由于擅闯重地,已经被处置了,您不用担心。”柳家主就这样语气平静且缓慢的说出对方已经死亡的事实,语气里还微不可察的带了些许为你考虑的幽默。
“你们把他怎么了?!他人呢?他人呢!”男生站起来愤怒的朝着主位咆哮,只是对方依旧微笑着不说话,那些愤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力。
既然在他这里问不出来什么,男生站起来离开席位就往外面跑去。
“贵宾留步。”低沉的嗓音从侧边幽幽的传过来,语调平滑到完全没有任何起伏,谢衍听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面对柳家主的话男生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在对方抬脚刚跨出门槛时,从天而降的刀迅速切开了对方颈部的动脉。
鲜红的血液迅速向外喷溅出来,从谢衍的角度往外看依旧能清晰的看到颈部的开放性创口。
人群中爆发出不小的惊呼声,男生应声倒地后身边流出的血液逐渐形成了一片血泊,而拿刀的人这时候才从外面走进来,满身的血迹就这么直直的盯着餐厅里的众人。
对方虽然没说话但这浑身的血迹就是无形中在给所有人施压。
柳家主突然轻笑了一声,主动为对方解释:“抱歉啊,家生的奴才不太听话,阿福,自去领罚。”
阿福点了点头,转头拉住男生的手臂,拖拽着将人从门口拉了出去,血迹顺着门口一直往外蔓延。
“阻碍铲除了,接下来我要宣布一件事情,需要在座各位的帮忙。上午接到消息送亲队伍里的几位乐器师傅突然生了顽疾,怕是不能在当天参与到送亲队伍中,但是为了乐器的完整。”
柳家主说到这里的时候谢衍就觉得有些不妙。
“所以,恐怕需要诸位学习一下乐器的演奏,两天后加入到送亲队伍里,替补乐器师傅的空缺。”
“接下来需要大家抽签决定自己的队友以及需要学习的乐器。我为大家找了师傅进行教学,抽签结束之后,请大家按照提示找到师傅并进行学习。”
柳家主说完之后抬起手对着侧边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人端着一个竹制的签筒走上前来。
佣人拿着签筒一个一个的走到众人的身边,看着对方抽出来一根之后再走到下一个人身边。
骆亦行伸手从众多签筒里抽出来一根,在竹签的最下端写着乐器的名字,池越凑过来看了一眼骆亦行的签子,两个不相同的名字决定了他们终究不是一组的队友。
“你那个是什么啊?我这个是唢呐。”池越见骆亦行跟自己的不一样,又转头问一旁的谢衍。
谢衍将自己的签子伸到他眼前,依旧是不一样的名字。
“笙?怎么都跟我不一样啊。夏犹卿,你的是什么?”一连几个都跟自己的不一样,池越一脸不满的哼哼唧唧。
“放心吧,你自己一个人一队。”夏犹卿单手托着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盯着池越惊慌失措的样子。
在池越看完谢衍签子上的名字之后,角落里坐着的人听到声音抬头朝着谢衍看去,骆亦行察觉到视线后看向对方,却恰巧跟他互相对视。
骆亦行将对方打量了一遍,顺着对方刚才的视线看向正在跟听池越分享经验的谢衍,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他伸手拍了拍说的正起劲的池越,在对方看过来之后他小声的伏在对方耳边:“跟我换个位置。”
“为什么?”池越的反问刚说出来,就立马收了回来,赶忙胡乱点头答应。
两人顺利的交换了位置,谢衍看着骆亦行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交换了位置,骆亦行冲着谢衍招了招手,两人旁若无人的咬耳朵。
“对面最左边穿黑色衣服的人大概率是你的队友,我对他不太了解,但是他的身手很不错,是对面拿刀的彪形大汉雇佣的保镖。如果单独行动的时候他对你动手了,别管其他的,直接跑。”
“记住了没有?”
谢衍低垂着的头下意识地点了点,他反应过来之后抬头小声询问道。
“你跟我也不一样吗?”
这下轮到骆亦行点头了。
“他们两个是一队的,我不担心他们。”
谢衍在消化完骆亦行说的话之后难免有些胆怯害怕,第一次单独行动还是跟一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一起。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师傅到底会教什么东西,他只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师傅。
抽完签子确定自己要学习的乐器之后,佣人再一次端来几个托盘,里面放置着几张纸。
“上面有师傅的所在的具体位置,祝各位好运,告诉厨房可以上菜了。”柳家主说完之后就招呼着让厨房上菜,不一会儿色泽诱人的饭菜就被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
只是经过了这一出大家都没有了吃饭的兴致,谢衍伸手拿了一个类似糕点之类的东西,味同嚼蜡的一下一下往嘴里塞。
在一旁吃的正起劲的池越看见谢衍的吃饭方式后,一脸可惜的摇了摇头。
“你不能这么吃,你这能吃饱吗?你得多吃点。”
谢衍以为池越说出口的话都是为了他好,想让他之后有力气做完任务。
“这样即使死了也是个饱死鬼。”
谢衍:……
“吃完了就滚。”骆亦行低声咒骂了池越一句,随后侧过身看向谢衍安慰。
“别听他的,你多吃点。”
“是啊,多吃点成为我手下刀下的又一个亡魂。”谢衍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就传来了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彪形大汉讥笑着伸手将桌上的整只鸡全部都拿走,不停的往嘴里塞吃的满嘴流油,即使是这样嘴里依旧不停的说着难听的话。
“希望到时候巫尘能一刀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你,也能让你死痛快点。”对方说完之后大笑起来,嘴里的饭随着说话不停的往外喷撒,即使这样其他人也都敢怒不敢言。
纵使再害怕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在门口跟几人分开之后,谢衍一个人拿着纸条按照上面的地址往师傅的位置找去。
而骆亦行说的那个队友谢衍一路上并没有碰到过,也是因为对于小镇的熟悉度,所以他很轻易就找到了具体地点。
“竹林深处,应该就是这里了。”
穿过一座小桥之后就进入了一片竹林里,一栋房子就这样独自屹立在竹林的正中心,谢衍刚走两步就看到正前方一个黑色的背影,从身形上看应该是那个队友没错了。
巫尘听到脚本声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谢衍,两人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互相对视着。
谢衍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骆亦行的叮嘱依旧历历在目。巫尘朝着谢衍的方向走了一步,谢衍立刻转头往后跑去。
只是脚刚踩到桥上,原本平坦的桥面瞬间出现几条裂痕,伴随着断裂的‘咔咔’声,整座桥应声而短。
断桥的残骸掉进下方的水流里,从这个角度看深度至少有三四十米左右,且水流湍急,单凭谢衍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到桥对面的。
谢衍被一股大力向后拉扯,接着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巫尘站在谢衍的身边,低头看着下方的水流。
“我不会杀你。”又轻又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到像是呢喃却又足够清晰的传进你的耳朵里。
谢衍坐在地上侧头看向巫尘的侧脸,想说些什么来回应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谢衍慌忙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裤子立刻追着对方的背影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时一座简陋的房子映入眼帘,用石头堆出来的矮矮的围墙,院子里是正在生长的各种菜。
这个房子和外面的建筑在风格和整齐度上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一旁的躺椅上正躺着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巫尘刚准备推门走进去,对方嘶哑的询问声就传了过来。
“做什么?”
“找你学笙。”巫尘一板一眼的回答老奶奶的问题。
“笙?”老奶奶重复了一遍巫尘的回答,只是依旧闭眼躺着没动,重复过后便再没了声音。
“奶奶,是柳家主让我们过来向您学习一下笙的演奏方式,所以我们才过来的,不是故意叨扰。”谢衍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的友善,实则心都快跳进嗓子眼里了。
老奶奶突然笑了一声从躺椅上坐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谢衍,被盯上后谢衍只觉得心里毛毛的,想躲开视线又担心会破坏印象。
直到他快站不住的时候对方才再次开口说话。
“还是你说话好听,进来吧。”老奶奶从躺椅上站起身,指引着他们往房间里去。
两人就这样跟着一起走了进去,奇怪的是明明外面是白天,但是房间里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进去后房门立刻关闭,连最后一点光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老奶奶,要不要点个蜡烛啊。”谢衍声音颤抖着建议道,房间黑到异常的诡异。
“你怕黑吗?”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谢衍的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奶奶已经凑到了谢衍的耳边,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有…有点…”
“但是我这里没有蜡烛,怎么办呢?”温热的气息从耳旁转移到了脸上,谢衍飞快地往后退去。
原本苍老的声音逐渐变得异常的年轻。
“躲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老奶奶追着谢衍离开的方向走去,房间内被瞬间亮起的昏黄的火光照亮。
女生的红唇凑到谢衍的耳边,呼出的气体喷洒在他的耳朵上,嗓音缱绻温柔,完全不是老奶奶的声音。
火光骤然亮起气氛瞬间被打破,女生朝着始作俑者翻了个白眼,随意拢了拢身上的薄纱姿势懒散的坐在主位的椅子上。
“真是不解风情。”
纱的轻薄完全遮不住对方的躯体,若隐若现的身材在黄色的火光下带来无边的旖旎。
一想到对方刚才离自己这么近,谢衍就感觉耳朵一阵滚烫的触感。
“老奶奶呢,我们找他学笙。”谢衍低着头频繁的咽口水,嘴里逐渐涌起一股酸味。
“就是我呀,你留下来我来教你啊。”她从椅子上赤着脚走下来,纱随着她的动作随意的飘荡在身后,指尖轻柔的划过谢衍的脸颊,看向他时眼中尽是媚态。
谢衍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被划过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就这么僵着站在原地没动。
“我们要学笙。”巫尘举着火折子一本正经的对着几乎要缠在一起的两人重复道。
女生皱了皱眉转头对着巫尘再次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个木头,别坏我的好兴致。”
前脚说完后脚对着谢衍又是一阵眼波流转的风情。
“我们要学笙。”
反复几次纵使有再好的兴致也被他搅合的无影无踪,女生走到房间的角落将断裂掉的笙丢在地上。
“乐器坏了教不了,只是如果这个小帅哥留下来的话,等我日后找到合适的材料,也不是不能教。”女生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眼睛死死的盯着谢衍,嗓音媚的能掐出水来。
“不过,如果你们能找到材料的话,或许会快一些。”女生对谢衍和巫尘说话的风格完全是两种方式,谢衍往巫尘的身后躲了躲。
没等巫尘询问材料的具体地点,一卷牛皮纸就这样砸了过来,巫尘伸手接住后打开发现是一段非常隐晦的词。
树影错落时见白雾,沿月亮方向至竹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