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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雾起时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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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起风了,风声夹杂着吵闹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也暗了。
敲门声响起。
阿落埋下头,不敢出声。
敲门声又响了一声。
“阿落,是我。”
是晏九离的声音,阿落突然心里一松。
晏九离,是可以相信的。
她起身开了门。
晏九离推门进去时,房内未燃灯,借着月色,看见的就是脸色惨白的阿落,血迹从她的衣服内渗出来,满脸的无助。
他快走了几步,蹲在床前,“阿落,你怎么了?”
“我...”
阿落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说那只从她体内冲出的赤鸟,还是混乱的梦境,还是九死一生从黑蝎手里逃生?
这几件事纠缠在一起,像牢笼一样困住了她的思绪。
“说话啊,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迹,你是受伤了吗?是谁欺负你了?”
晏九离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坐在她身旁,举起右手,手中升起蓝色光点,要为她疗伤。
“我没什么事。”
阿落握住了他施法的手,眼睛明亮亮的注视着他,说了一句让他震惊不已的话,“我,杀了那只黑蝎。”
“什么?” 晏九离以为自己听错了,“南珠魔蝎?”
阿落瞳孔颤抖着,轻轻点了点头。
他拧眉,有些难以置信,“那魔蝎已开了魔性,你怎么能杀的了它?”
“我...也不太清楚。” 阿落抿着嘴巴,低下了头,声音轻轻地,“它要杀我,我没办法。”
晏九离轻叹一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别害怕,现在没事了。”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从他的臂弯里探出脑袋,“抱歉,那是你们魔族的圣宠,我...”
没等她说完,晏九离半带轻笑,摸着她的头:“你没事就好。”
他的怀抱好像真的有魔力,阿落竟真的放下心来,将头贴着他的心口,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或许是从没感受过这么温暖的怀抱,她忽然想起那些梦境里的记忆,一个个残破不缺,又像地狱般痛苦的记忆。
在他的怀里,这些记忆也没有这么可怕了,阿落竟然有些贪心的希望能多抱一会,就一小会。
过了很久,晏九离才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腿麻了。”
阿落这才不好意思的从他怀里撤出来。
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仿佛根本不在意魔蝎的死活。
“跟我回宫吧,你一个人在铺子里,我担心你又会胡思乱想。”
阿落使劲摇摇头,“不行,万一晏隧发现是我杀了魔蝎,他会杀了我的。”
晏九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的,他被禁足了,一时半会的出不来。”
“禁足了,为什么?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就禁足了。”
晏九离将今日发生的事详细告诉了她。
自从知道了晏隧圈养了魔蝎,他就开始筹谋这件事。
他寻了一颗千年夜珊瑚晶,命海生秘密交由花楼的钏娘售卖。
这颗珊瑚晶通体玉白,品相极好,加之千年锤炼,罕见至极。
此消息一传出,即刻引来了异界众多富商。
今日,花楼之内,聚集了众多形态各异的妖客,都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才来的。
晏隧是花楼的常客,早已坐在二楼,左拥右抱,美妖环身的吃酒享乐。
珊瑚晶要引来的,不只是晏隧,也不单是这些富商,还有一个重要角色。
海生提前买通了钏娘,让她看见一个柔弱的粉衣女妖进门,便展出那颗罕见的东海明珠。
这名女妖,名叫芝香。
烎都城里有家医馆,名为灵芝堂。
堂主白参掌管着魔古山的无数药材,烎都城里大大小小的妖民但凡生些什么病症,多是从其父所开的“万芝堂”所得。
因此堂主白参,口碑极好。而芝香是她的女儿,她生性胆小,自幼体弱,无事绝不出门,因此见过她样貌的并不多。
他们草木系妖灵本就是靠藤须生长,靠花粉授子,因此老白参历经数千年才得了这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放在手心疼着。
芝香没别的喜好,唯爱这海底的珊瑚晶。
今日花楼拍卖千年珊瑚晶的消息,不胫而走。她即便害怕,也是要壮着胆子瞧一瞧的。
眼瞅着一身粉衣的芝香怯生生的寻了个位子坐下了,钏娘将珊瑚晶端了出来。
“各位妖灵达客,今日我钏娘偶然得了一颗罕见的东海珊瑚晶,可这珊瑚晶放在我这花楼也无用,今日我索性售卖了它,价高者得。”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我出两万通宝!”
“我出三万!”
叫喊声此起披伏,也引起了晏隧的兴趣,他搂着美艳的蛇妖来至栏杆旁,细细打量着这颗珊瑚晶。
“我家小姐出五万。” 一个清脆的女声开口,正是芝香的侍奉婢女。
晏隧挑起帘子,向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可真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与他身边这些妖艳勾人的女妖完全不同。
他顿时来了兴趣,摆摆手,在断尾耳边嘀咕了几句。
断尾向楼下喊道:“我家公子出十万。”
“小姐,这...还加吗?”身旁的婢女向芝香询问,芝香手指紧紧绞着手帕,轻声吩咐道:“快回家去取。”
“是。” 婢女匆匆告退。
钏娘招呼道:“还有要加的吗?没有的话,就归二楼的这位公子了。”
芝香站起身子,因为紧张而双颊泛起潮红,轻声细语的说道:“且慢!” 可是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钏娘眼瞅了一圈没人再加价,满脸堆笑的将珊瑚晶送上了二楼。
芝香轻轻摇着头,眼中泪光闪烁,看着钏娘的身影,垂下眼帘:“罢了,怕是与这明珠无缘。” 说着她轻咳了几声,身子羸弱的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姑娘且慢。” 钏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二楼走了下来,叫住了芝香:“二楼的公子邀您一起赏晶。”
“真的?” 芝香用帕子遮住上扬的嘴角,欣喜万分的随着钏娘上了楼。
台下的妖客还在讨论着珊瑚晶的归处。
无人在意一名男妖在此刻走出了花楼,这是海生幻化的,在他踏出门时晏九离刚好进门。
两人擦肩之时,有一句极细小的声音:“殿下,成了。”
晏九离进了花楼之后,径直走向二楼,而海生则是疾步去了万芝堂通风报信。
“你放开我!救命啊!”
芝香哭喊的声音从二楼雅间里传来。
如晏九离所料,晏隧色欲熏心,想强行与芝香做不轨之事。
他假装不知情,不顾断尾的阻拦,强行推门而入。
这芝香此时已被晏隧扯烂了外衫,哭的梨花带雨,见到晏九离进来,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滚带爬的躲在他身后。
“二弟,你怎么来了?” 晏隧眼瞅着好事被人打扰,强忍下怒气,但眼睛冷的仿佛要吃人。
“听闻这花楼要售卖一颗稀世珊瑚晶,弟弟就前来瞧瞧,没想到哥哥也在这。” 晏九离佯装成好奇的样子,骨扇指向芝香,问道:“这姑娘是?”
“弟弟想看那颗珊瑚晶,看就是了。” 晏隧酒气熏天,笑得阴冷:“这小娘子的事你别管。” 说着,就想把芝香从晏九离身后拽出来。
“大哥,这姑娘哭成这样,怕是不情愿啊。” 晏九离挪了一步,将芝香护在身后。
晏隧瞪着他,怒火冲天:“二弟,你已从本王这得了一个美娇娘了,论美色,这姑娘还不如她,你不会还想和哥哥抢吧?”
晏九离笑着说:“我岂敢,不过看这姑娘如此可怜,哥哥不妨放她一马。”
“多管闲事!” 晏隧不愿意再多说,手指伸出利爪,在掌心聚成黑色烟团,向晏九离打去。
晏九离将芝香向后推开,展开手里的骨扇,轻挡住扑向他的黑色烟团。
当烟团碰到扇子的瞬间,他迅速抬手绕圈,将烟团甩了出去,反打向了窗子,霎时间,窗棂破裂。
断尾见状,立刻冲进屋内,持刀直指晏九离。
晏九离斜过眼睛,轻笑了一声:“哥哥这是要与弟弟撕破脸了吗?”
晏隧周身被黑色的魔气所环绕,双目赤红,声音变得沙哑而刺耳:“本王早就受够与你称兄道弟的日子,你这个野种,有什么资格做本王的弟弟!”
他双手之间聚起滚滚黑烟,猛然一挥,黑烟化作狼爪,呼啸着向晏九离扑去。
听着晏隧提起“野种”二字,他淡淡挑眉,仰起头舒展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哥哥也太凶了!”
说罢,他将骨扇横在手中,双手结印,身前幻化出一道结界,轻松挡住了晏隧的攻击。
他并不打算还手,现在还没到暴露实力的时候,只是催动内力阻挡着晏隧一波接一波的攻击,眼看晏隧一次比一次狠,他暗暗嘀咕道:怎么还不来?
此时,楼下嘈杂声音传来:“芝香,我的女儿在哪?”
晏九离嘴角轻轻勾起:“来了。” 随后他收起结界,任由黑烟穿透身体,一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芝香听见声音,急忙哭喊道:“爹,我在这!”
一老者慌忙闯了进来,看到芝香衣衫不整的蜷缩在地上,急忙将她搂在怀里。
晏隧仿佛杀红了眼:“怎么又来一个!今日,你们都得命丧于此!”说罢,他聚拢黑烟,准备再次攻击,却被断尾及时阻止,“殿下,不可!”
晏隧瞪了他一眼,呵斥道:“滚开!!”
断尾焦急万分,“殿下,他不能杀!”
晏隧看了他一眼,意识到眼前的老头或许另有身份,这才收回了术法。
白参紧忙扶起芝香离开,此时楼下早已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喋喋不休的讨论着。
晏九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白参精护着女儿走出花楼门口,不住的向晏九离道谢:“今日若不是二殿下在场,小女恐怕...”
芝香仍然惊魂未定,惶恐的看向晏九离,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二殿下,您的伤不要紧吧?”
晏九离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摆摆手:“无妨,姑娘没事就好。”
“二殿下大恩大德,老夫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请二殿下尽管吩咐!”
白参精带着芝香再三行礼,芝香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闪动着崇敬,随后才跟着父亲离开。
海生在两人离去之后,从花门一侧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晏九离的臂膀,低声问:“殿下,你没事吧?”
“我这大哥下手真狠啊,不过...”他回过头看着花楼内熙熙攘攘的围观者,轻笑:“这伤,受的值。”
此事没多久就传的沸沸扬扬,白参精名声在外,受过他恩惠的妖灵可是不少。
堂堂异界大殿下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欲行不轨,不到半日,就有大批妖民汇聚在永寂宫外,声讨晏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