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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托蔺如虹的福,晏既白对她喂灵鸽的小习惯了如指掌。

      晏既白第一次见白杏,正遇到蔺如虹给它开小灶。见晏既白出现,蔺如虹也不问他是来做什么,朝他招招手,示意他来。

      “我在分坚果,你要尝尝吗?”她问他。

      不等他回应,蔺如虹自顾自地开始分堆在桌上的炒板栗。

      “我一把,白杏一把。”
      “晏既白一把,白杏再来一把。”

      她笑盈盈地伸出手,示意他来接:“是我上次下山降妖,帮扶村民后,村里人给的谢礼,来尝尝?”

      晏既白的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蔺如虹早已习惯他的冷漠,嬉皮笑脸和他僵持。白杏则不打算参与人类的勾心斗角,啄开蔺如虹左手,挑她手心里剥好的栗子吃。

      白杏连吃两颗板栗,蔺如虹故作不耐烦地再度开口:“晏既白!”

      他恭顺地应了一声。

      “你,过来,拿走!”少女柳眉倒竖,脸红扑扑的,“别让我生气。”

      少年欠了欠身,上前双手捧过。

      看着他低眉顺眼,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蔺如虹心念微动,忍不住嘟哝:“我说,你来山上一个月了,还没习惯吗和我做朋友吗?”

      “大小姐,你呢?”他轻声反问。
      “已经一月有余,还没有玩够吗?”

      晏既白话里的意思,过了很久,蔺如虹才想明白。

      他认为,她是因为孩童的青涩幼稚,才缠着他交好。

      养小魔头是,喂鸽子亦是。一旦成熟,认得是非黑白,就会把他赶到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可最后,是他先玩够了。拒绝她的挽留,主动离开。

      蔺如虹飘在半空,心情复杂。

      她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晏既白现在的状态很差。

      但他的动作却行云流水,像是早有规划。他细致地喂了鸟,替白杏梳理羽毛。

      鸟爪上绑着的信,他连看都没看,掐诀,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接着,晏既白抓住灵鸽,在它疑惑的“咕咕”声中,抬指掐诀,竟抓着白杏,用探魂咒检查了一圈。

      发现白杏只是只普通的灵鸽,少年眼中微弱的希翼消失,失望之色浓得无法化不开。他轻轻叹了口气,肩膀往下低了几分。

      随后,苍白的月光下,晏既白放走白杏,站在悬崖峭壁,举目远眺。

      月光把他的影子钉在悬崖上,笔直得像块墓碑。他歇了片刻,扬手在空中掐出剑诀,清亮蜂鸣声响起,一柄细长飞剑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少年面前。

      山风凛冽,蔺如虹眼睁睁看着他掐了个手诀,拂去脸上纸般的惨白。袍袖翻飞间,御剑而起,朝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喂、喂喂!
      他又打算去哪儿?
      身体都成这样了,就算要报恩,自己也得休息好吧。

      蔺如虹下意识追着他去。

      晏既白身形如箭矢,速度飞快,蔺如虹开出两个辅助法阵,才勉强赶上。她浑身酸软,疲惫不堪,喊晏既白,他又听不见,只得哭笑不得地继续跟。

      跟着跟着,忘记保持距离,险些与同样御剑疾飞的青衣女修撞个满怀。

      蔺如虹急忙拉开距离,抬头,双眸一亮:“阿母!”

      来者正是蔺如虹的母亲,曾经的无极宗弟子,如今的七星学府剑修沈袖。

      蔺如虹自小随了母亲风风火火的性格,三岁时,更是被她以“剑修帅,富有的剑修更帅”为饵钓走,主修剑道,行事愈发果决。

      也因此,她在面对系统时,连虚与委蛇的斡旋也没有,直接把自己送进小黑屋。

      几日间,蔺如虹无比思念自己的家人。如今终于得见,她情不自禁来到沈袖身边,踩着她的剑,往她怀里钻。

      沈袖的眼中,却只有横挡在半空,朝她行礼的少年剑修。

      “晏既白,我正要找你。”她拧眉怒道。

      “你让阿秋传信,说虹儿出了事,但经阿真起卦,虹儿的神魂稳固,更无夺舍迹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如虹一怔,愕然地思考母亲话中的含义。

      父君的占卜之法,已是登峰造极,就连他,也算不出她被夺舍吗?

      她也终于注意到,还有一艘云舟跟在沈袖身后。蔺真立在船头,指尖摩挲着几枚铜钱,长久地沉默不语,显然意识到事态凝重。

      “见过沈道君,蔺掌门。”晏既白拱手行礼,将白杏交还,“据我观察,大小姐回信时,没有给白杏喂食,就将其放飞。常年依赖的习惯,不可能一夕之间发生改变,其间必然有异动,往二位三思。”

      身为人母,沈袖自然知道蔺如虹的习惯,也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咬咬牙,换了个问题:“你说的那个,自称蔺如虹的人在哪里?带我去见她,我要与她当面对质。”

      晏既白摇摇头:“我不能带道君去。”

      紧接着,在沈袖蹙眉动怒前,晏既白执手行礼,一鞠到底。

      “小辈此番,正是特地来阻止二位前往无极宗,也请二位,不要递送任何法器到无极宗。”他道。

      “大小姐被夺舍之事,尚未有定论。但师尊查不出证据,掌门算不出真伪,若此事是真的,说明背后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二位贸然前往,必然会被幕后之人知晓。为绝后患,说不定会对二位下手。”

      沈袖的眉头越锁越紧,厉声打断:“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回去?让我们弃自己的女儿于不顾?”

      她显然是气急了,声音愈发尖锐:“晏既白,虹儿不是你验来验去的工具,她连金丹境都还没到,她还有大好前程,岂能说换人就换人?我得知此等消息,如何能不去看她?”

      一口气说完,她紧扣剑柄,与少年对峙。

      别、别吵架啊。
      轮到蔺如虹手足无措。
      都是关心她,不要自乱阵脚。

      蔺如虹看看母亲,又看看晏既白,又感动又想笑。她别无他法,只能垂头丧气地挂在母亲的剑上,捧着脸,等待后续发展。

      率先开口的,依然是晏既白。

      “夺舍之人自与我相认以来,似对我颇为青睐。”他道“我想,或许他们的到来,与我的身份脱不开关系。”他的话语依然沉稳。

      “魔界一直在寻找晚辈,此前异动之后,更是愈发猖獗。晚辈早年,在大小姐身边压抑魔骨,或许他们会认为,大小姐是我拒绝融合的原因……”

      沈袖眸光锐利如刀:“你是想说,眼下一系列事端,是因为那则预言?背后之人,甚至有可能是天道?”

      晏既白点头,将头埋得更低:“前辈三思,若是前辈出事,就算大小姐还魂,也不会开心。”

      “请二位给我三月,不、一月时间调查此事,若是不能,再请二位定夺。哪怕真有天道背后裁决,也该有我最先承担。”

      他说得太过诚恳,让人忍不住心生信服。晏既白双手高举过头顶,姿态无比谦卑,等待二人回应。

      沈袖与蔺真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审视与迟疑。

      最终,沈袖沉吟良久,轻甩云袖,竖起两根手指。

      “二十日。”她道,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晏既白,我给你二十日的时间,证明你所言非虚。”

      话音落下,晏既白如溺水者抓住浮木,长长吁出一口气。

      “多谢。”他的脸上,浮现一丝近乎解脱的惨笑,行了大礼。

      沈袖别过脸去,不受他这一拜:“若二十日后,你未能找回虹儿的神魂,未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交代……我们必倾全宗之力,将虹儿带回。”

      话虽如此,她到底是言出必行之人,纵使满腔不悦,仍掉转仙剑方向,回身离去。

      一望无垠的夜空,只余晏既白与蔺真二人。

      蔺真指尖,铜钱叮当作响,正欲追随沈袖离开。忽地看向远处,并指一点,震开不远处一团云雾,:“那是什么?”

      蔺如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来得及看到一缕浓稠的黑气。

      她尚未来得及辨识出那东西,晏既白已经出手。少年动作迅疾如电,一剑扫出,挑起那缕紫色烟雾,握于掌心,神色依然平静。

      “魔息。”他望着掌中之物,回答。

      魔息?
      蔺如虹一愣。
      这儿是修士的地盘,哪里来的魔息?

      “莫不是真如你虽说,眼下发生的这一切,都是魔族是为了引爆仙魔之战,冒险偷渡进来的?”蔺真面色凝重,语气低沉,“可若是冲你而来,为何要暗算我儿?我总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晏既白面色阴沉,面对长辈,依然礼数周全:“掌门有何嘱托?”

      蔺真轻叹一声,递给他一枚玉佩:“给。”

      “此物名为聚神牌,是我们在两日前的天阶秘境中获得,可做防身之用。用时,所需忍受灵脉冲撞之痛,但内里存有堪比化神境的灵力,短时间鲜有敌手。”

      晏既白没有伸手:“法器贵重,二位还是留给自己为上。”

      蔺真眼皮不眨,强行塞给他:“这本就是留给虹儿的,可惜她拒绝与我们同去。现在交给你,便是委派你在护她周全的情况下,尽可能不暴露身份,避免引起更大争端,毁了自己。”

      听到这儿,晏既白似是有些疑惑,微微张口:“她拒绝去秘境……”

      别——别问啊。
      蔺如虹的脸“腾”一下红了。

      决不能让晏既白知道,自己为了见他,在父母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屏住呼吸,忐忑地等待接下去的场景。

      晏既白却已转移话题:“不,没什么,还是先解决当前之事。”
      他恭敬地接过法器:“掌门放心,晚辈定不负所托。”

      啊?
      又不问了?

      蔺如虹抿抿嘴,满眼失落。一时间,竟不知丢人和被无视,哪个更让人难过。

      蔺真的心思全系在蔺如虹身上,自然意识不到晏既白的异样:“此外,这里封着我的一缕神魂。这几日,我们会去魔界寻找线索,也会随时询问虹儿与你的情况。”

      晏既白垂首应诺,待蔺真离去,却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

      他耷拉眼帘,观察手中紫气。
      先用灵力测探一轮,意识到只是普通魔息,忍不住轻叹一声。

      紧接着,五指蓦地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的失控毫无征兆。

      几日积攒的怒火,像是终于寻到了宣泄口。那缕微不足道的魔气被晏既白攥于掌心,汹涌灵力如山崩海啸般压下,瞬间将其碾作虚无的齑粉。

      蔺如虹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扭头去看。

      她清晰地看见,少年脸上,那层温润如玉的假面,薄冰般寸寸碎裂。他眼中布满猩红血丝,刻骨的疯狂与狠厉几乎要喷薄而出。

      还有……支离破碎、无处安放的悲凉。

      他像一只突遭灭顶之灾的困兽,满腔悲愤怨毒,却连该向谁撕咬都无从知晓。只能泄出几声破碎的、近乎呜咽的嘶鸣。

      可惜,连失控的宣泄,也仅有一瞬。

      下一刹,晏既白周身强撑的气息骤然溃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猝然倒下。

      “晏既白!”
      蔺如虹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哪里碰得到。

      少年的身体直接穿过她,直直往下摔。

      幸亏随身佩剑已有灵识,化作灵光嗖地飞来,赶在他落地前接住他。蔺如虹顺着气浪飞下,一路跟随飞剑,重新回到山洞中。

      洞内一片寂静,唯有细细碎碎的喘息。

      蔺如虹疾步走入,看见晏既白蜷缩在洞穴最阴暗的角落,像只受伤的小兽,脸色差得与垂死之人无异。

      他呛声咳嗽,殷红自指尖渗出,滴成断线,洇开一朵朵惨淡的红碎花。
      咳喘间隙,嘴唇翕动,似在呓语。

      蔺如虹忍了又忍,没忍住,赶到他身边,俯身贴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那裹着血沫的气音。无关她的父母,也无关七星学府任何人。

      “大小姐。”
      他应当是以为没人听见,喃喃自语。
      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洞中的风撕碎。

      “您在哪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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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修文结束,删了15-17的免费章内容,后续不动,各位看文愉快~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