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如我所言》晢星

33、蓝色地平线

　　第二日上午，乙骨忧太收到了五条悟的信息，他静静盯着那行字看了会，回复：没事，别在意。
　　乙骨忧太自觉好笑，对方本来就不在意吧，又何需自己特意表明？
　　他甚至在想那个任务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两个人一起外出，是夏油杰央求对方，或是五条悟自己想跟去，就如之前五条悟所言，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好好聚过，特别是在他横插进来后。
　　乙骨忧太的心情有点复杂跟矛盾，开心的是，五条悟终于肯将自己的事交给他完成，难过的是，对方第一次拜托他，却是因为要跟夏油杰一路。
　　但想了想，能帮到五条悟就好，那自己还是应该感到高兴。
　　乙骨忧太接着打了段话发送给对方：即便是“最强”也要注意安全呀，东京市有我在，别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很久之后，大约在下午6点左右，他才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对不起。
　　乙骨忧太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手机屏幕的亮光使这间昏暗的房屋更显压抑。
　　你确实对不起我，我明明比夏油杰更爱你，那个人知道你跟我的事后，居然对你甩脸色，我还这么贴心的给你打掩护呢。
　　我都没生气那个骗子抢走了你，骗子还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要怎么补偿我呢？老师也来当我的恋人吧。
　　.........
　　就不能分一点点爱给我吗？
　　乙骨忧太啃着指甲，单手打键盘：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第三日深夜，五条悟回道：任务蛮顺利的，应该很快吧！会给我可爱的学生们买伴手礼哟！
　　乙骨忧太趴在被窝里看着消息，哼的一声笑道：“你都觉得不顺利了，那世界估计要毁灭了吧。”
　　可整整一周过去，对方邮寄的礼品都送到了学校，五条悟还是没有踪影。
　　“老师还在完成任务吗？”乙骨忧太问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停下写字的手，语气有点疑惑：“他已经回来了，连你都没说吗？”
　　乙骨忧太愣住，小声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下午。”七海建人将文件放进抽屉里，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乙骨忧太，“五条.......最近几天心情不太好，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任务失败了？”
　　“......嗯。”七海建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别想着去找他，日本这么大，你找不到的。他随时随地都可以买套新房子或是住进最豪华的酒店，你怎么找？不要浪费时间。”
　　“夏油老师没跟他一起？”
　　“他有别的事忙，他是学校的老师，又不是五条的仆人，不可能一直围在五条身边转。”七海建人盯着乙骨忧太，说，“你也是。”
　　乙骨忧太缄默不语，没做回应。
　　“你也快成年了，不要做些幼稚的蠢事，别一张口就是五条怎么了，五条去哪了。你的五条老师有男朋友，轮不着你担心。”
　　“明白，我先走了。”
　　乙骨忧太走出办公室，打开自己跟他的聊天界面，五条悟从那天晚上后就没再回复消息，全部都是自己发的消息挤满了这个小小的对话框。
　　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会给老师很大的压力吧。
　　乙骨忧太盯着自己那些密密麻麻的消息看了会，便离开了学校。
　　再次见到五条悟，是某天清晨，一切都如此静谧，除了偶尔几声鸟鸣，整个世界显得这般空荡，仿佛他是仅存的人类。
　　行走、奔跑再跳跃，不停的跳跃，砰、砰、砰，逐渐快速的心跳声将乙骨忧太唤醒，指引他的指尖触碰飘荡在空气中的蓝。
　　他坐起身，望向关着门的卫生间，他走近停在门口，扭开把手，看见了缩在浴缸里正望着窗外天空发呆的人鱼。
　　他的脚步很轻，不声不响蹲在浴缸旁，视线低垂，看见清澈的水里存有昨夜的月辉涌动，光泽细闪。
　　乙骨忧太伸手触及温热，在心中小声感叹，不愧是昂贵的高级浴缸呀，能源源不断输送暖水，为何人鱼却始终蹙眉不悦？
　　“老师。”他的指尖随波逐流，飘去人鱼白皙的手臂旁，小心翼翼地抚摸。
　　五条悟转了下眼珠，似乎是在摄取天空的蓝藏匿于瞳孔中，随后偏头静静注视着少年，翻了个身，双腿似鱼尾，将水波荡漾，对方趴在浴缸边，嘟囔道：“忧太。”
　　“怎么了？”他抚平人鱼卷翘的白色发丝。
　　人鱼又唤了一声：“忧太。”
　　少年将人鱼柔软的脸捧起，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人鱼的脸有点凉，可细腻的肌肤让人无法释手。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听校长说了，你任务做得很好。”
　　“这几天.....我去完成你的任务吧，你多休息一会。”
　　五条悟摇了摇头，发丝因水汽而微微黏腻在脸侧，湿漉漉的眼睛、湿漉漉的脸、湿漉漉的掌心，跟滚烫的血液。
　　“忧太，我.......”五条悟的声音融进水里，随即消散。
　　乙骨忧太的的指尖触碰湿润的嘴唇，指腹来回摩擦，像是要蹭起一簇火花。
　　“太恶劣了。”五条悟的睫毛缓慢扇动，有些凝重。
　　“我？”少年问。
　　“我。”男人回答。
　　“跟我在一起，是错误？跟夏油在一起，就是正确？是这样吗？”
　　“........”
　　“算了，这不重要，我知道你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烦恼，任务途中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
　　“不重要吗？就这样.......不清不楚的牵扯下去？”
　　“那你怎么想呢？老师，你想要我.......还是不要呢？”乙骨忧太说话的声音越低，离他就越近，近到彼此气息交融。
　　五条悟撇开头，刚往后退了点，就被乙骨忧太掐着后颈的手掰了回来。
　　“回答我，要还是不要？”
　　“如果我说不要呢？你会怎么做？”
　　“你只能选择要或不要，怎么做是我的事。”
　　“你会搬出这里？离开？”
　　“离开什么？”
　　“我。”五条悟的眉头皱得更深，“你要离开我吗？”
　　“你做出选择就知道了，现在，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要，还是不要？”
　　五条悟抬头望去，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珠蓝得令人沉溺，广袤无垠的天有了尽头，一望无际的海也有了终点，塑造这个世界的所有蓝此刻都汇聚在他的瞳孔里。
　　沉默，只是沉默，闷热的是呼吸，湿冷的是皮囊，掀开孤独的蓝是沸腾的红。
　　神明还是不懂人性的复杂，他不知沉默也是一种选择。
　　乙骨忧太亲吻他的嘴角，比他的脸还凉，凉得像是一滴掉在地上无人抹去的泪，乙骨忧太明白，自己得在泪珠形成伤痛的痕迹前将它抹去，如同自己得用舌尖的热息去温暖爱人冰冷的嘴角。
　　“悟，你的心早已替你做出选择。”
　　男人轻轻颤动，止不住呵出一口热气，呢喃道：“杰不会原谅我的，他肯定恨死我了。”
　　“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你没做错。”乙骨忧太抱住了水润的躯体，手指有些用力地按压着脊骨，将每块骨节都摸清，在神明耳边低语，“他没有理由恨你，是他对不起你。”
　　“他也许真的奉献了所有的爱，但不是给你，是给这个世界。”
　　乙骨忧太紧紧将茫然的神明拥入怀中，揉捏着脆弱的后颈，张开口咬了下去，五条悟下意识的想往少年臂弯里蜷缩，却被尖齿叼住了致命的软肉。
　　“所以，我说他伟大。”五条悟的喘息，浪潮似的在这间深蓝涌动的房屋传递痛苦。
　　“但亲爱的老师，爱不只是伟大，还是自私。”乙骨忧太留下了一个很深的齿印，他觉得光是血腥味太过单调，他伸出舌头细致地舔舐标记。
　　他玷污了圣洁，犯下不可饶恕的重罪，但不够，贪婪之人永远无法得到满足，既然都已经在神明身上打下了自己的烙印，那为何不能将神明带离虚幻的伊甸园？
　　“不止是单独的爱，而且要单独的被爱。爱，是一种伟大的自私。”
　　乙骨忧太取下挂在旁边的浴巾包裹着安静的人鱼，抱着他如同怀抱一份沉甸甸的礼物，轻轻放在床上。
　　“忧太，我........”五条悟垂眸看着蹲在旁边给自己擦拭腿脚的少年，话说了个开头又止住，重重叹了口气。
　　五条悟摊在床上，忽然喃喃道：“你真讨厌。”放在乙骨忧太膝盖上的脚不轻不重踹了对方一下。
　　“是不是天天都在我床上睡呀？被子里全是你的味道。”
　　“没办法，我很想你。”少年倒是回答得坦坦荡荡。
　　“什么叫没办法？都能够当特级咒术师了，还能有什么是没办法的？”五条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我常常......试图克制，但没用，这就叫没办法。”
　　五条悟僵了一瞬，随后拽着被子一角把自己裹起来，声音闷闷的：“任务失败了，发生了很多事，总之我醒来后去找他，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觉得他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醒来后？”
　　“昂，被人砍了一刀，痛死了，这下可是真的快要死了，可惜，最后还是活过来了。”
　　乙骨忧太僵滞的望着他，皱起了眉。
　　但五条悟貌似对自己的遭遇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几个词就带过，喋喋不休的讲着夏油杰，详细得仿佛回忆了数百遍，最后哼了一声：“他现在有心事都不跟我说了，他以前从不这样的，连路边捡到个东西都会给我发照片。”
　　“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啦，但我跟他的情况不太一样嘛。”五条悟嘟囔着。
　　乙骨忧太坐在床边，看着鼓起的一团被子，说道：“是不一样，你顶多是感情出轨，他可能是人生出错。”
　　五条悟挣扎着坐起来，裸着上半身，呆呆盯着乙骨忧太，好一会才出声：“你小子有时候说话真是直接得令人窒息。”
　　“你要是这么在意他，就去找他吧。”乙骨忧太走去衣帽间取了件睡衣给五条悟套上。
　　“可他不让我跟着一路，说是完成任务的时候顺便去找九十九由基谈事。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搭理我了，一个劲催我回东京。”
　　乙骨忧太顿了下，问道：“他不休息就接着去完成新任务？”
　　“本来是我的工作，但杰非要说我的身体还应该再观察几天，就让我回来了，他去做。”五条悟偏了下脑袋，嘀咕着，“我根本就没事，他总是顾虑太多。”
　　“虽然我赞同夏油的说法，但你想去找他就去吧，老师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瞻前顾后的人了？”乙骨忧太摸了摸五条悟有些潮润的头发。
　　可五条悟挤眉弄眼憋了半天，蹦出句神奇的话来：“万一把他惹恼了怎么办？本来我就已经在做对不起他的事了，要是他一气之下，跟我分手怎么办？”
　　乙骨忧太听后心情复杂，语气阴郁地说：“那太好了，本来你要同时应付两个男朋友，他滚蛋后，你只需要专心对待我一个男朋友就行。”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又裹紧被子躺了下去，讪讪道：“我真是个笨蛋呐，居然跟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