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活动》唱妆楼

2、Chapter2

　　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徐寒站在窗子下面的幸福树旁，保持着和进门后一模一样的站姿——低头看地面，两手虚握成拳贴在裤缝线位置。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办公室站军姿。

　　这让本在和他干瞪眼的王力削了威严，让本在剑拔弩张训斥人的黎峰减了音量。

　　说累了，拿起玻璃杯嘬口铁观音，正拂开茶叶，徐寒抬起头，诚恳地向王力道歉：“教官对不起，今天是我做错了，日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黎峰：“……”

　　记得开学报道的那天和徐寒妈妈聊天，说她孩子在外面又犟又倔，黎峰上下看了徐寒好几眼，难道记错家长了？

　　“小徐，我也初到这个学校，咱都是新人。”黎峰拧上杯盖，搁到一边去，“犯错我能理解，毕竟你们都还是孩子。今天可能咱教官也有冲动的地方，但是作为一位祖国重点培养的花骨朵，尊重对方是必要的行径，我肯定你也都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你也说了，三思而后行，无论是与人相处，还是做出决定之前，都必须先想想，不会有坏处的。”

　　这位曾经的邻省历史学科教育能手，教籍期满终于调回家乡工作，黎峰表面虽然爱和学生开玩笑，实际上却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

　　刚王力来教室找人，他仔细询问了事件经过，明白这是一场荒诞的误会，打算叫徐寒过来协调一下关系，不至于闹得学生不愿意参加军训，教官也对学生印象不好。

　　谁料徐寒比他意料之外要成熟许多，承认过失十分干脆。就凭徐寒刚刚一低头那模样，神情乖顺，眉眼温和，让人不忍心再说下去。

　　听黎峰的教导听得撑在扶手上打瞌睡的王力，听到黎峰的咳嗽声醒过来，挠了挠后脑勺，朝徐寒说：“我下午也做的不对，我本来是想教你怎么对齐排面，没想到被你误会了，而我又太冲动导致了这样的后果。咱们不计前嫌，明天你照常过来训练，重新排高矮个。”

　　“谢谢王教官，明天我会按时参加。”徐寒点头，搓搓指骨，攥在手心捏着。

　　“咱们相识一场，都是想圆满完成八天训练的任务，没人想为难对方。我下训后本来去病号连找你了，结果没找到，就来教室找，想跟你道个歉，如今两方的误会都解开了，我也冷静了下来，明天咱们就好好训练哈。”

　　王力起身，站起来与徐寒一般高，心想现在小孩的营养可真好，“你们班同学都是好孩子，刚才还在门口帮你说话呢，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很能体会到这种情谊，好好相处哈。”

　　班上的同学替他说话了？这是徐寒没有想到的事情。

　　见徐寒愣愣地答应了，王力拍拍他的手臂，然后转头和黎峰打声招呼出门去了。

　　高一的学生还没有自己的人品观念，特别容易对人际来往轻下定论，也特别容易改变初论，还未跳脱出“分辨好人坏人”的时期。

　　徐寒收回目光，觉得王教官人也许不差，就是有时会和自己一样，脾气不好，管不住自己。

　　黎峰向徐寒摆摆手赶他走：“去去去，赶紧干饭去。”

　　徐寒应一身，正准备出门，黎峰又忽然叫住他，对着他摇了摇手机上的新讯息：“西边楼梯有点脏，你吃完回来拖一拖，那是咱们班的值日区域，你叫上两三个同学，去给你帮帮忙。”

　　徐寒点点头，出了办公室，带上门时瞅了一眼对面的教室，都不在，灯熄着，应该出去吃饭了。还是自己先去拖，早拖完早完事，况且他还不怎么想吃饭。

　　去卫生工具区域取来拖把，往走道上一站，看见满地狼藉。

　　徐寒不会骂人，在心里背了遍音程音数，才忍住没把拖把扔了的心思。

　　黎峰传达领导通知的“有点脏”讯息，眼见为实证明领导的措辞过于含蓄。

　　鞋印子、水漪满地都是，连栏杆上都有污印，黑麻麻一大片，徐寒真想知道是哪位同学依着楼梯匍匐前进了。

　　晓桓国高名字取得上档次，可实践劳动照样让学生们自己干，除了厕所请保洁阿姨收拾，其他校园内的区域全部等面积划分给各个班级。

　　按就近原则来说，五班离楼梯近，应该只有二楼这上下两组阶梯，工作量不算很重，可由于雨天导致的泥泞，徐寒拖了两遍都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吃饭结束的同学有的回来教学楼，都自觉地踩在瓷砖边缘的黑色部分上，怕把人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又踩脏了。

　　乌云出走，傍晚的光束从湿润空气的缝隙里照透过去，给万物上的水珠打了一层金黄的光。

　　洗完拖把回来正打算拖第三遍，有几个徐寒似熟非熟的面孔见他在打扫清洁区，也提议过来帮忙，里头还有自己的室友。

　　徐寒没拒绝，在他们拿来拖把的时候道了谢，四个人拖是够了，其他同班同学就没有再来帮忙。

　　他们边拖边聊，话头从敬佩徐寒胆子大，讲到他们各自的姓名和来自哪里，除了两个同寝室的，另外是一位叫符筵的女孩子。四个人聊着聊着解决了清洁区的卫生。

　　刚要撤退，迎面上来一位老爷子,老爷子就是那位退休返聘的校长，校长在楼下叫人扑了防滑脚垫，这会儿上楼瞧见他们，和善地夸他们打扫的干净。

　　徐寒预感一向很准，此时感觉老爷子会叫他们继续去其他地方帮忙，果然：“五楼上面没人打扫，麻烦你们上去再清理清理。下雨天地板滑，体育班晚上还要回来上课。你们学长学姐最近都有帮你们忙，你们昨天也感受到了，这会儿去替他们分担分担吧。”

　　徐寒早有准备，蛮淡定。其他三个：“……”

　　能怎么办呢，想着昨天帮自己搬了好几趟行李的学长学姐那么累，拖个地多大点事儿。

　　直到三人跟着徐寒上了五楼，瞧见了满地狼藉最初的模样，现在想跑是不是来不及了？

　　他们一路爬楼梯，看见其他楼层都有被安排打扫，五楼这一块本以为没多少人上来，应该蛮好拖的，结果却恰恰相反。

　　徐寒朝他们笑了笑，提议道：“你们帮我拖一遍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

　　说得体贴，符筵姑娘当即教育徐寒，互帮互助才是同学，抛弃对方的不是同学。

　　*

　　三个人坚持和徐寒一起拖完了，正准备动身下楼，徐寒第很多遍道谢：“还好有大家帮忙，不然我一个人拖，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了。”

　　一起拖算是快的，每个人的工作量也并不多。此时刚刚到七点，规定的集合时间是七点半。其他三人纷纷道不客气，他们说笑着走下楼，正开玩笑讲以后要徐寒帮他们应付不好相处的老师，到三楼位置，迎面碰上徐寒忙起来就快忘记的人。

　　苏戟站在低几层的阶梯仰头望他的眼睛，有些惊讶：“你们帮我们班拖清洁区了？”

　　其他三人见苏戟穿着校服，忙点头。徐寒道：“刚校长让我们上来拖一下。”

　　“陈老真是……”苏戟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对徐寒的同学们说，“行，谢谢你们帮忙，给你们几个小零食。”

　　苏戟从袋子里取出几包曲奇塞给两个男生，又给了女生几袋牛轧糖。而后问徐寒：“陪我过生日可以吗？”

　　三人抱着礼物，这才反应过来，懵然道：“你和体育班学长认识？”

　　语气这么平淡，还以为不是熟人。

　　徐寒心想：岂止认识。

　　知道苏戟的意思是让自己跟他回体育班，便点点头，麻烦三人把拖把捎回五班。拿上拖把，两个男生还慢吞吞地和徐寒说话，他们要下去先看看操场的情况，符筵白他们一眼，嫌他们拖沓，拽着他们的拖把下了楼。

　　苏戟本想告诉他们真相，可人已经被女孩儿扯远了，只好给徐寒解释：“晚上不训练的，你们待会儿有特殊任务。吃完蛋糕我送你回班里。”

　　徐寒不解，晚上没有训练任务那应该干什么：“什么特殊任务？”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还装神秘。

　　苏戟走上前与徐寒并肩，侧头看他：“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徐寒一惊，飞速眨眨眼，两颊升了些温，坦白道：“我跟教官切磋了一下，没太大事，就是比较引人注目。”

　　苏戟闷着笑，抬手轻轻弹他的脑袋：“怪不得我刚去你们班找你，你同学的眼睛里全都是对你崇拜。”五楼就体育班这一个班级，空旷的环境下，低沉的嗓音在徐寒脑子里绕圈，都快把他绕晕了。

　　两人走到教室门口，体育班的都去操场开会了，教室压根没有人。

　　苏戟没再开玩笑，回头安慰他：“是误会吧，你不喜欢招来不好处理的事情。”

　　这人还是如此了解自己，他猜中了，徐寒心里却不太痛快：“你我都多久不见了，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喜不喜欢惹事。”

　　声音轻轻柔柔地嘀咕，像猫爪子挠人，架势吓人却没半分威慑力。徐寒明明是在撒气，苏戟微怔了一下，这语气放在他耳朵里像是在撒娇。

　　徐寒本想着他今天过生日，不该这么胡闹，想岔开话题调节气氛，不料苏戟先开口：“最近怎么样？”

　　嗓音好轻缓，徐寒很喜欢苏戟的声音，很久没听过，不怎么陌生，反而令人心悸。

　　好久不见，最近可好。这些本是已经分道扬镳之人再次遇见会说的话，不知为何曾经关系那么密切的他们，有朝一日却会这样问对方。

　　“不好。”徐寒本要说还好，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为何要骗人。

　　苏戟去前门开灯，他料想得也是如此，毕竟他本人也不太好。

　　白炽灯亮起，五楼整个昏暗的环境只有这里通明。

　　没再说以前的事，两人眼神交错又分离，始终不敢多看对方片刻。徐寒在心里叹口气，没再细想，转而开始思考什么时候把还未做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他。

　　见徐寒在想事情，苏戟先将蛋糕取了出来，搁到自己的桌子上。

　　体育班人不多，他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后边离书柜还有很大一片空间。

　　他定制的蛋糕是黑桃家的新品，张淞临送来的时候还问他这么小够谁吃，以为他要和班里的同学分。但他本就不爱吃甜食，只是徐寒爱吃。

　　本以为徐寒去食堂吃过饭，蛋糕就订得比较小，又料想到许久不见，直接给他怕会拂他面子，才想出恰巧自己过生日让他陪自己吃的办法。

　　苏戟正切着蛋糕，分成两个小份儿，非常努力地把徐寒那块切的大一些。苏戟让徐寒坐在他的椅子上，徐寒想好时间，仰头问他：“周六你们放假吗？”

　　“周五就放了，怎么了？”

　　“哦，我给你做了生日礼物，周六给你还是下周一？”

　　苏戟手一顿，芒果酸奶掉了一勺在桌子上，还没心思想徐寒什么时候给自己做的礼物，洁癖症迫使他忙去抓纸巾，恰好徐寒也伸手过去拿，两人手抓在一起。

　　苏戟的手在上边，愣了下马上撤开了，得空回答他：“周六你有时间的话我去找你吧。”

　　但转念一想，两人现在关系很奇妙。放在以前，一人去找另外一人，没什么事待在一起都不觉得奇怪。可是如今氛围不对，再去找别人只是为了拿礼物，也显得没那么必要了。

　　把蛋糕捧到徐寒跟前，本想改口：你要是不想我去找你，就下周一给我吧。

　　徐寒接过叉子，抢先说：“好，我们周六再联系。”

　　苏戟眼眸里什么东西亮了亮，接着听徐寒说：“不点蜡烛吗？”

　　“不弄这些了，本来这蛋糕也是给你买的。还有袋子里那些甜品，待会儿你拿下去……要是，觉得吃这些不舒服，就算了。”

　　苏戟并不知道这一年里徐寒的心理恢复得怎么样了，徐寒却明白他说的“不舒服”是指什么，没跟他客气：“那我就拿走了。”是他已经好了的意思，让苏戟不要担心。

　　刚刚进来就注意到苏戟的桌子，整整洁洁的。

　　倒不是因为苏戟收拾得整齐，是实在没有什么书可供他收拾。桌肚里面统共就三本资料书和他的日记本，桌面上只有一本早读书、纸巾盒，连笔袋也没有，那早读书一看就是早自习的时候撂的。

　　联想到以前的事情，徐寒突然轻笑了一下，抿抿唇上的酸奶果酱：“体育班的文化课是不是很好上？”

　　就这一句话，把苏戟问得不好意思了，眼神飘忽不想回答他，连蛋糕都不想吃了。

　　“好啦，不该逗你，你是寿星不吃蛋糕，我怎么好意思吃啊。”徐寒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亮晶晶的落入苏戟的眼底。

　　苏戟只好强忍窘迫把蛋糕都吃完了。

　　徐寒扒拉着蛋糕，本就是他最喜欢的芒果，黑桃家的味道也是没得挑，便一直吃着没再理他。自然没注意苏戟用余光看了他很久。

　　收拾完盘子，徐寒提着一大袋甜品下楼去，不让苏戟送，他知道今晚苏戟并非是想找他陪过生日，也明白他的用意。

　　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徐寒回头，苏戟站在他身后，蓝白色的校服很衬肤色，翻好的领子端端正正，纽扣全部乖乖系着。

　　徐寒眨眨眼，也太正了吧，校服穿得比别人穿常服都好看，突然好想快点军训完，自己又可以和他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了。

　　而后再次对他说：“生日快乐哦，祝你快乐。”挥一挥手，便下了楼。

　　落地窗外月亮高悬，苏戟缓过神来，徐寒转身不见时，他看见了他身上盈着的辉光，真漂亮。

　　*

　　离开苏戟的视线，徐寒立马换了副神情，垂眼盯地面，不知是在数砖缝线、还是在检查地板是否整洁。

　　魂不守舍地晃回班级，将一袋子零食放进柜子里，在教室最后一排，顶上贴着黎峰粘上去的标签，是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分配好的一人一个柜子。

　　“徐寒”，黎峰的字写得像龙爬，他在心里念自己名字，却恍然响起苏戟的嗓音，他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声音格外好听。

　　拉开椅子坐下，也没去管堆了本子的抽屉需不需要整理一下，随手撑着下巴发呆。讲台上方的钟表一格一格得跳。

　　去操场的同学逐渐回来了，座位慢慢被填满，徐寒将才回过神，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什么东西。

　　刚刚帮忙的三位同学与徐寒算是熟了，经过他身边时互相打了招呼。

　　昨天报了道后，同学们以为要占座位，都自己寻了一处随意坐下，符筵就刚巧坐在徐寒后面。

　　班级还闹哄哄的，符筵戳戳徐寒的椅背，问他：“徐寒，刚才那位学长是我们学校高二体育班的？”

　　徐寒回头面向符筵：“是。”

　　只见后座的女生忽然激动起来：“好巧啊，我哥也在体育班！”

　　徐寒也意想不到：“你哥哥叫什么？”

　　符筵答：“叫符筠。”

　　两人坐得近，和边上都还不熟，便沿着体育班这话题聊了起来。

　　徐寒听符筵说，体育班看起来很轻松，但符筠每次周末回家都累成一滩，哪儿都不想再去。符筵猜测有可能符筠是被迫选的体育特长，本来就不喜欢运动这档子事。

　　徐寒心中一顿，继而想，苏戟那么喜欢体育，他应该不会觉得有多累吧。

　　聊了一会儿还不见班主任进班，下课铃都打了，符筵热火朝天地聊到嗓子干，拿着杯子去接水，顺便帮徐寒也接了一杯。

　　符筵拎着两个杯子回座位，恰好班主任进来，后头跟着一位穿着校服的学长。

　　学长被黎峰带着走上讲台：“大家好，我是你们班的班助，我叫陆远辰，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都找可以我。我在高二体育班，教室在五楼，宿舍在B区一层。”陆远辰生得英俊，个子也高，有好些女生呆呆地看着，就差冲刺上去要个微信。

　　陆远辰讲到结尾时挑了下眉，徐寒在听到陆远辰三个字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他是苏戟的发小。低头看着杯子外沿的水珠出神，自然没有注意到陆远辰在班级里扫视一圈，最终眼神盯住他，怪异地笑了笑。

　　“老师，现在安排几个学弟去搬书吧，嗯……十个应该够了。”陆远辰侧头对黎峰说了些什么，底下只在陆远辰自介时安静了片刻，此时又交头接耳起来。

　　“现在来十个男生和你们师哥去搬新书。”黎峰正要去点人，只见下面安静下来的同时有大片大片的男生举了手，几乎不用数都能看出来，全体23个男生都愿意去搬书。

　　黎峰摸摸下巴，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积极：“哟，开学搬水也要卷起来啊！那就都去吧，跟你们师哥一起，在地下一层，就是昨天领校服的旁边。”

　　*

　　到了地下室，书库里人手特别杂，成群结队的男生，还有纷布四处的新书。苏戟拿着单子一个班一个班检查，陆远辰进门，凑过来，小声跟他传递情报：“徐寒也来搬书了。”

　　苏戟没有多余表情，只在另一件事上惊讶：“他也自我介绍了？”

　　“没啊。”

　　苏戟头也每抬继续点书：“那你怎么知道是他？”

　　“你这头猪……”陆远辰组织起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不骂这个人，“你喜欢的，能是长得一般的人吗，一眼就看出来了。”

　　陆远辰摆出一副老子最牛逼的姿态，脚一翘坐在一堆新书上，对苏戟挑了挑眉。

　　苏戟忽听门口进来的同班女生白螺说：“五班怎么来了这么多……这是全来了啊。”听罢，苏戟抬眸看了陆远辰一眼，陆远辰无所畏地摆摆手，意思是爱信不信，老子就是认得出来。

　　来的人多是好事，别的班阴盛阳衰，导致每人搬了五趟还在折返。五班两趟下来就基本搬得差不多了。

　　最后还有些零零散散需要退补，徐寒主动和黎峰说让他去就行。刚在新书室看见苏戟打了个招呼，这会儿搬完书过去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苏戟旁边坐着的陆远辰闻声，一溜烟跑了出去，刚想说“不用”舌位一转说了“好吧”。

　　“靠谁不能靠发小就是说。”苏戟闷着头吐槽，徐寒被逗笑，坐到陆远辰刚才的位置，从左手堆拿了一个班级的数据开始比对。

　　两个人坐在两堆书上，靠得近，却互不打扰。徐寒数学很好，自然数得快算得也快，不到十五分钟就把剩下的班级对完了。而苏戟仍在看手上的第三本。

　　体育班其他在新书室帮忙的，在书架深处冲苏戟喊：“班长，还有几个班没领完？”

　　徐寒对苏戟说：“我这两个，十五班和十八班。”

　　苏戟点头，回答唐苗语：“还有三个班，十五十八和二十。”

　　陆远辰这时终于想起要回来了，提着一袋子饮料回来，给徐寒和苏戟一人一盒牛奶。

　　徐寒道谢：“谢谢陆哥。”

　　苏戟抬眼，无声地瞪了陆远辰一眼：都不见他叫我哥，凭什么叫你？

　　陆远辰做嘴型说怨气很重，转头变脸似的对徐寒道“不客气”，坐两人旁边，和徐寒聊起来：“五班怎么样？”

　　“挺好的，班主任人很好。”徐寒把牛奶扎上，习惯性的递到苏戟手边，动作卡了一瞬，快得没有人注意到。这是在从前，看见对方忙的时候会帮对方扎好牛奶，已经习以为常了。

　　苏戟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见底，徐寒拿过他身边的那盒给自己扎上。

　　“那还不错，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陆远辰看两人兄友弟恭的场景，扑哧扑哧耸肩膀，被苏戟踹一脚。

　　“有人敢欺负你，就来找我。”苏戟看着身边穿迷彩服的小孩，“料想他们是不敢的。”

　　徐寒笑起来，点点头。

　　“你在几班当班助？”徐寒问起苏戟，想知道他负责哪个班。

　　“他是总负责人。”陆远辰抢答，随口赠送一个比苏戟承担这么大责任更惊悚的事情，“昨天迎新你没看见苏戟，其实他压根没去。老陶给每个人签了假条，他钻个空子睡了一天大觉。”

　　徐寒确实没有想到，转头向苏戟求证，他明明记得这人以前确实特别不喜欢出席集体活动。

　　苏戟脸上没有什么特殊表情，被陆远辰戳穿后也不恼，与徐寒对视，索性编了个借口：“刚开学没适应，太困了。别听他瞎说，也就睡了五个小时，中途还玩儿了很久游戏。”

　　徐寒紧张得攥紧牛奶盒子，耳朵有些听不真切，顺着话头随意问道：“什么游戏？”

　　“卡牌类的，你以前玩儿的那个。”苏戟移开视线，低头继续数书。

　　徐寒随着他的动作转移视线，落到他乌黑的头发上。徐寒想问你以前不是不玩游戏吗，现在怎么又是当班长，又开始玩儿游戏了？

　　其实他想问得还有很多，分开一年，说不好奇是假的，苏戟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他都好奇得要命。

　　数完最后一个班，抬腕看看表，问徐寒：“八点半了，你要不先回去写日记？”

　　徐寒收回注意力，他不知道，但大为震撼：“什么东西？”

　　看这反应，陆远辰笑得半点没掩饰他的幸灾乐祸，苏戟解释道：“就是你们军训生晚自习要干的事情，写军训日记。”

　　与此同时，深受震惊的还有高一年级的几乎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