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都会在》汤圆不太圆

47、47 大家好，我是夏天

　　半个月后。
　　“没想到下山比上山来劲多了，半个月了，我这大腿还瑟瑟发抖呢。”剪辑室里，陆杨一遍滑动着鼠标，一遍揉着他脆弱的膝盖。
　　晴朗戴着一副黑框大眼睛，头发凌乱地坐在电脑前，看着他们拍回来的素材，顺手从包里翻出一张暖宝宝，递给陆杨。
　　陆杨用手一推，“拿走拿走！我不用。”
　　晴朗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把递出暖宝宝的手收了回来，然后端起桌子上的咖啡，猛猛吸了一口。
　　陆杨站起身，把她的咖啡拿走，换上了一瓶矿泉水。
　　这回晴朗终于抬眼了，“干嘛？”
　　“你这么喝心脏受得了啊？”
　　晴朗用手推了推快掉下来的眼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这片子要求交稿时间那么紧，我不睡觉也剪不完啊。”
　　“咱们不是一起剪的吗？你去睡一会儿。”
　　晴朗指了指躺倒在沙发上的徐霄和唐小平，“就指着他俩，我能急死。”
　　陆杨一个靠枕拽在徐霄和唐小平身上：“起来干活了！”
　　晴朗躺倒沙发上，掏出手机，又把夏天的朋友圈刷新了几遍，还是什么新消息都没有，都快一个月了。“他到底去哪了？最近也不更新朋友圈，到底去哪了？”就这么想着想着，晴朗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人呢？”晴朗看着空旷的剪辑室，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叮咚。”手机响了，“你的关注”弹出了一条消息，是夏天更新了朋友圈。
　　他晒出一张毕业证，文字是：终于尘埃落定，下周见，我的朋友们！
　　“下周？！下周？！夏天下周要回来了？！”
　　晴朗猛地清醒，迅速翻开手机日历，“今天是星期五，下周，最快就是大后天！可是他到底是哪天的航班呀？也不说清楚！”晴朗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她打开购买机票的软件，把所有下周从加州抵达阳城的机票都翻了个遍，然后把可能的航班一一记下来。“万一他不是从加州直飞的怎么办？不应该吧，既然有直达的航班，应该也不回绕路从别的地方起飞吧？”晴朗的脑子止不住地自己就会思考，她想停下来让自己静一静也做不到。
　　她放下手机，长出一口气，看到电脑屏幕上剪辑的视频正在渲染，她知道视频估计剪辑得差不多了，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背起包准备走，陆杨他们正好拎着晚饭从门外走进来。
　　“你醒啦？”陆杨把买的晚餐放在桌子上，“买了酸菜鱼，一起吃点东西。”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吃啊！”晴朗挥挥手和他们说再见，小跑着出门了。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唐小平对女人的雷达果然敏感，其他两个兄弟还在后知后觉。
　　“什么不一样？”徐霄问。
　　“我也说不上来，感觉她睡觉前还一副什么都与老娘无关的表情，睡一觉起来就活过来了。”
　　“睡一觉可不就活过来了。”徐霄接着说。
　　“我说的不是那种活过来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吃饭吧！”
　　陆杨一边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一边翻看着手机，他可能知道了晴朗为什么“活”过来了。
　　晴朗离开剪辑室没有直接回来，她打车来到了医院。
　　晴朗来了直奔神经外科，前台的陶小桃正在打瞌睡，“田教授今天在不在？”
　　“田教授？田教授来了？！”刚听到田教授三个字，陶小桃立刻立正站好，刚才的睡意一扫而空，只有满眼坚定的意志和端正的态度。
　　晴朗翻了个白眼，“是我，是我。”
　　陶小桃松了口气：“你来干嘛，夏天又不在。”
　　“我是问田教授在不在？”
　　陶小桃坐下来，头也不抬：“这都几点了，田教授来干嘛？你找老田头有事？”
　　“对呀，他没在我走了。”
　　“下回来带杯奶茶！”陶小桃冲着晴朗远去的背影喊着，晴朗比了个OK的手势。

　　刚走到门诊大门口，她看到李梓沫和两个小跟班拎着架子、易拉宝之类的东西往外走。
　　“学姐！”
　　李梓沫停下来：“哎，晴朗，你来啦！”
　　“你们这是有活动吗？”
　　“是啊，还不是为了你家夏天。”
　　晴朗小小尴尬了一下。
　　“什么活动呀？”
　　“周四，他的分享会。老田头给他布置的任务。他算是孵鹰计划第一个学成归来的，老田头让他跟学弟学妹们做个分享。”
　　“周四？！周四吗？在哪分享？他哪天航班回来？”
　　正说着，李梓沫电话响了，“喂，到了到了，那你来接我一下啊，好几个易拉宝呢，挂了挂了。分享会在阳大啊，航班？我看下，周三晚上9：45到。我还有事先走了啊晴朗。”
　　说完，李梓沫拎着易拉宝继续朝医院外面走了，走着走着她突然顿了一下，什么情况？晴朗竟然不知道夏天的航班号？
　　晴朗记下航班到达时间，又把当天的航班查了一遍，确定了一个航班号。

　　接机那天，晴朗早早就到了机场。但不知怎么，她特别紧张。她看到阳大也有同学在接机，她默默第压低帽子，把怀中的花束又抱得紧了一些。她躲在机场出口的一根柱子后面，不停地看表，不停地往出口张望。直到他听到阳大的同学喊了一句：“夏天！这边！”
　　她赶快探出头想确认那是不是夏天，但身子仿佛被什么定在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他瘦了，好像还高了一些，胡子没刮，看起来有点累，但还在笑，晒黑了，但看起来挺健康。”当晴朗看到夏天的瞬间，就把他全身扫描了一遍，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那就是夏天，但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夏天好像朝这个方向张望了一下，她赶快又缩回到柱子后面。
　　到底在害怕什么？晴朗自己也不知道。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看到夏天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跳加速、胆怯止步、欲言又止，太奇怪了。这不就是小时候那个和自己形影不离，一起读书、挨打、玩耍的夏天吗？
　　晴朗看着阳大的同学把夏天接出出站口，上了车，这才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她看着开远的车，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老夏！”李籽沫带着几个学弟学妹在医院的地库等夏天一行人到达。“一路顺利吗？”
　　“还行还行。”夏天虽然说着还行，眼里却透着疲惫。
　　几个学弟帮忙把夏天的三个行李箱从后备箱搬下来。
　　“你们先送夏天回宿舍休息吧，我们女生就不上去了，明天一早还有分享会呢。老夏，我们这些人为了你的分享会可忙了一个多礼拜了，结束后必须请我们吃饭啊~！”
　　“那必须的啊！”
　　“哎？！”李籽沫喊了一声，她想问问怎么晴朗没跟他一起回来，后又转念一想，晴朗甚至不知道他的航班号，是不是夏天想给晴朗一个惊喜呢？
　　“哦！没什么！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晚安。”

　　阳大，分享会现场。
　　虽说夏天是前一天晚上才到的，可PPT就足足有40多页。
　　“我去，我去，这不会是你昨天晚上连夜做的的吧！”李籽沫一边调试设备，一边感叹夏天惊人的精力。
　　“田教授一周前就和我说了分享会的事，早做了。”夏天还在修改这PPT，做最后的完善。
　　“啧啧啧，老田头真狠，人还没回来，任务先布置上了。”
　　夏天淡淡一笑，“你好像是第一天知道田教授的风格似的。”
　　“我发现你这次从美利坚回来，好像变沉稳了嘛！以前都是你先带头吐槽老田头的。”
　　“一会儿学弟学妹们来了，你可别一口一个老田头了，你的出科考还攥在他手里呢！”
　　李籽沫一副醍醐灌顶的表情：“有理有理！”
　　这次分享会很多阳大附属医学院的领导都出席了，联合办学是人才培养方面一次新的探索，他们希望有更多的医学生参与到孵鹰计划当中，从美国学到更先进的理念和技术，带动国内相关领域的发展。
　　会场马上被学弟学妹们坐满了，田教授做开场主持。
　　“大家好，我和大家一样，对这次的分享会已经期待很久了。夏天作为孵鹰计划的第一位学成归来的同学，带回的不仅仅是医学方面的知识和技术，更是给我们这次全新教学模式的探索带回一张答卷。今天到场了很多阳大的同学们啊，还有一些好像不是医学院的，很欢迎大家来听一听，后面也留出了一些时间可以向夏天同学提问，相信大家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收获。欢迎夏天。”
　　“各位老师好，同学们好。一周前，我收到任务，要和大家做一个今日的分享，其实是我要感谢老师们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因为我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说了。接到任务的当天晚上，我就开始撰写PPT的提纲，可就在敲击键盘的瞬间，我又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当我最早知道有孵鹰计划的时候，就想马上报名参加。但这并不是一时冲动就能做出的决定，我们每个人，身处在不同的情境之中，我要考虑，离开两年，我在阳大之前打下的基础研究怎么办、是否会得到家人的支持、学费预计有多少、去了以后我要研究的方向是什么等等，当然，还有和我的女朋友怎么交代。”
　　“哈哈哈哈哈。”现场爆发出学弟学妹们的笑声。
　　夏天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可不是玩笑，2年啊，谈恋爱的，你们都知道的，2年对于恋人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能是夏天语气太正经了，又引得老师和同学们一阵哄笑。
　　“OK，言归正传，在我不停地反复思考之后，我明白了，其实做一件事情，最难的部分可能不是过程，而是开始。所以，今天我分享的主题就是【我们到底为什么出发】。”
　　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晴朗，静静地听着夏天的分享。听着他怎么样披星戴月地完成美国学校所有的绩点，听着他描述不可思议的深夜不熄灯图书馆，听着他怎么用高超的厨艺征服了外国同学的味蕾，听着他和各国的教授、同学探讨科研进展、收获研究灵感，这些她都在他的朋友圈看过一遍了，但今天听起来，还是那么生动。她很羡慕，也很遗憾，为什么这些精彩的部分，她都不曾参与呢。
　　提问环节，学弟学妹想问的问题非常多，关于怎么选择研究方向、读书两年花费多少、要不要贷款、怎么选课程有效完成绩点等等，夏天都一一解答。
　　后来有个男生一直举手，很迫切的样子，夏天请他提问：“要是女朋友不答应怎么办？你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女朋友的？”
　　问到这个问题，现场突然安静下来，好像不似刚才那般戏谑，可能这也是很多学生正在面临的一个现实的问题。医学生的求学之路本来就很漫长，要到能够成家立业、收入可观可能又要很长一段过度期。但这对于他们的伴侣来说的确是一个必须面对的考验，是坚定支持对方完成自己的梦想，还是尽快走上人生的另一阶段，都是必须要考虑抉择的难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对，我也不知道。我想，只有真诚吧，只有真诚才是最有力量的。两年前的我本来打算放弃的，是她帮我递交了报名表，才有了后来的这段求学经历。”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男生又追问，看得出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田教授看到夏天欲言又止的样子，顺势接过话筒，“好滴，夏天学长的恋爱问题属于个人隐私，今天我们的分享会到这里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大家对孵鹰计划进一步了解的，可以添加咱们行政处张老师微信，想和夏天学长进一步探讨的，欢迎私聊哦。谢谢各位老师和同学们的参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