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机》枝染

4、第4章

　　沈斯与的眼神晃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他习惯的是觥筹交错，虚与委蛇，勾心斗角。

　　这种来自他人真切的肯定，热烈直白的表达，让他少见得无措。

　　沈斯与很快控制住表情，眼神很快又落回她脸上，带着点探究的意味：“为什么这么觉得？”

　　“就是像啊。”她笑起来，露出一点尖尖的虎牙，“像那种很懒散，不亲人，但又随时警惕的猫。”

　　他的耳朵尖儿悄无声息地漫上一层淡红，可那张脸依旧冷感，下颌线条紧绷。

　　陈梦希很仔细地观察着他，所以把这些变化都看进了眼睛里。

　　天哪，好可爱。

　　明明看起来又冷又不好惹的人，竟然会因为几句夸赞，就红了耳尖。

　　好喜欢。

　　沈斯与抬手，指节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鼻尖，动作很轻。

　　不过聊这些太多了，让他退缩了也不好。

　　先说点别的，沟通这种事情，可是一门艺术。

　　陈梦希打开办公软件看了一眼。

　　沈斯与的尺码刚刚提交上去，样衣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送来。

　　陈梦希传达给沈斯与，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绝对不能冷场。

　　更何况她自己也一直想有这个机会，跟他聊天。

　　她想了想，歪了歪头问：“其实我之前看你的风格，觉得你可能不会愿意接这种宠物相关的广告。当时在联系你的时候，我还很担心你会拒绝呢。”

　　沈斯与的动作顿了一下，有点惊讶：“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你的风格总是很……”她顿了一下，像是在找合适的词，“如果用色调比喻，就是那种清透冷色调的。”

　　沈斯与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比较不接地气？”

　　“那倒不是，”陈梦希赶紧否认，“那叫比较有高级感。”

　　沈斯与伸手掩住唇，视线挪到一旁，忍住笑。

　　陈梦希在那边继续思维高速运转。

　　笑起来也好温柔，而且很好看。

　　他调整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很喜欢小动物的。”

　　她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真的吗？”

　　“嗯。”他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柔和，“它们很纯粹，和人与人之间那些虚伪的关系不一样。”

　　尾音很淡，像是被风扯薄了的雾。

　　价值观也很不错。

　　她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认真：“我之前就开始接单，经常会去拍一些流浪猫狗。”

　　沈斯与有些好奇：“你会去拍流浪动物？”

　　“嗯。”她点点头，“它们特别有故事，每次看到它们的眼神，都会觉得它们经历过很多。”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你好像对这些小动物很有感情。”

　　“当然啦。”她笑起来，露出一点尖尖的虎牙，“它们都很可爱，而且和家养猫狗一样，都是很宝贵的生命啊。”

　　说到这里，陈梦希如数家珍般聊起来：“拍摄流浪猫狗不仅对人类有好处，最主要的是对动物自己有好处。”

　　如果拍得好，会让人产生心疼的情绪，更加关注流浪猫狗的问题。

　　如果有动物们被接进流浪动物救治站，洗干净，收拾整齐之后，就会需要一组足够漂亮的照片。

　　等有收养意向的人家来救治站挑选的时候，这只动物就更可能被接走。

　　最后也需要放进档案里，或者救治站的宣发内容里。

　　总之，是一件意义重要，却容易被大部分人忽略的事情。

　　陈梦希不自觉讲得有些多，赶紧抬眼看沈斯与的表情。

　　沈斯与的眼神很柔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你是个很善良的人。”

　　救命。

　　被crush夸夸了。

　　陈梦希感觉如果有的话，她应该已经开始摇尾巴了，但是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她眨了眨眼：“你也是啊，能喜欢小动物的人，肯定都很善良。”

　　恰好在这个时候，样衣送过来了。

　　陈梦希把衣服放在他怀里，笑眯眯地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沈斯与。”

　　沈斯与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

　　两人握在一起，沈斯与抿起唇，耳朵似乎更红了。

　　只一下，他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触碰。

　　一向如此。

　　他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和身边的那群人也没什么区别，各有各的怪癖。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

　　见面签完合同的几天后，沈斯与的拍摄档期就到了。

　　陈梦希如约到了公司的摄影棚。

　　拍摄背景使用了纯黑色的背景布，引闪器和布景都已经布置妥当了。

　　沈斯与已经穿上了品牌给搭配的衣服。

　　上身是一件白色针织内搭，有银线暗绣，品牌标识采取花体字设计，字体华美轻奢。

　　身上罩着一件有银丝流苏点缀的经典黑色西装发套，下身是一件品牌西装裤。

　　陈梦希不得不再次被他的身材所折服。

　　高挑却不单薄，训练有度的肩膀自然撑起外套挺括的边角。

　　针织内搭一角塞进腰带，一角拖曳出来，隐隐看到劲瘦的腰身，西装外裤恰到好处地修饰出长腿。

　　他自己还搭配了克氏银戒指，气质出挑，更不用说五官的出众，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个明星。

　　在摄影棚的中央，打着柔和而聚拢的灯光，一只英国短毛猫模特卧在一块纯白的绒毯上，身上穿着那件宣发制的高级宠物服。

　　小蓝猫一身如丝般顺滑的蓝灰色毛发，毛茸茸的脑袋圆圆滚滚，大而圆的眼睛透着灵动与乖巧。

　　鼻子小巧精致，粉嫩的鼻头与毛色相得益彰，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时刻带着一丝友善的微笑。

　　陈梦希帮忙准备摄影器材和道具，然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猫摆姿势。

　　这是她的专长。

　　走到小猫面前时，她跟坐在一旁的沈斯与打了个招呼。

　　沈斯与对她笑笑，小幅度挥了挥手。

　　好幸福，有帅哥在旁边，干活都没有怨气。

　　陈梦希干劲满满地开工去了。

　　她拿着逗猫棒，转到蓝猫的一侧，稍微挪远，边叫它的名字边晃动起来。

　　蓝猫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微微侧头，前爪自然地交叠在身前，眼神望向一旁。

　　闪光板噼里啪啦地闪起来。

　　一个动作拍完了，又换下一个。

　　陈梦希手里摆弄着各种道具，在摄影室窜来窜去，灵活得像只四脚动物。

　　沈斯与在一旁静静看着陈梦希忙碌，嘴角不自觉地牵起。

　　纯宠物的照片拍摄完了，现在需要拍人和宠物的合照组了。

　　主摄影师上前，指导沈斯与摆出各种姿势。

　　男装时装宣传照主打高级，动作都要凹出潇洒感。

　　宠物相关的产品宣发照还要和动物配合，强调和宠物的风格谐和。

　　沈斯与却做的毫不费力，好像这些动作都是自己自然而然做出的一样。

　　陈梦希看着他行云流水般转换着各种动作，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淡淡的声音。

　　“我也很喜欢小动物的。”

　　“它们很纯粹，和人与人之间那些虚伪的关系不一样。”

　　眼下，沈斯与正抱着那只蓝猫笑，漂亮冷冽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脸贴在猫头上。

　　陈梦希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

　　拍摄任务结束，陈梦希拿着茶水纸杯上前，分别递给摄影师和沈斯与。

　　沈斯与接过纸杯，低声道谢，喝了一口水。

　　陈梦希自觉有求于人，就更是关注对方的情绪。

　　迎着打光灯，她赶紧去拿来纸抽和散粉，捧在手里看着他。

　　沈斯与低头微微笑了一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谢谢。你也很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陈梦希忙不迭地摆手，“维护合作也是我们工作范围之内的。”

　　沈斯与换上自己的常服，披上一件黑色毛织外套，手上拎着那件赠衣内搭的袋子，上印着清晰可见的品牌标识。

　　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妥帖的富家子弟。

　　陈梦希陪着他走到大厅，门口，上次来送沈斯与的那辆轿车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路过的行人纷纷对轿车行注目礼。

　　大厅里倒是没什么人，一旦两个人走出去，就是喧嚣的街道。

　　按说这已经是提出话茬的最佳时机了。

　　话到嘴边，看着沈斯与的样子，陈梦希又有点犹豫。

　　她有点不想提出这种要求。

　　如果被拒绝了，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本来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还可以线上聊聊天，有机会或许还能见到面。

　　但是沈斯与的话又飘荡到他的脑海里。

　　还有他抱着猫的时候，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柔眼神。

　　两个人走到旋转门的地方，陈梦希停下脚步，终于磕磕绊绊地开口：“沈……斯与，先生。”

　　沈斯与应了一声，发现她已经站住不动了，于是也停下来，低头看向她。

　　阳光照在陈梦希白皙的皮肤上，鼻头处纠结出了浅浅的皱纹。

　　这种紧张和纠结的表现，莫名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我有个事情要和你说。”陈梦希鼓足勇气。

　　沈斯与感觉这个开头也分外熟悉，但他还是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我……”

　　沈斯与继续盯着她。

　　陈梦希思考了一下，决定采用先礼后兵战术。

　　“我觉得你真是个绝世好男人。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教教我运营账号？作为回报，我可以带你去拍流浪猫。”

　　沈斯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