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海更深》Claudette

11、第 11 章

　　“娘亲，吃。”

　　“这个不能吃。”应龙一下子打掉了敖甲手里的花花，这个小东西，看见漂亮的东西都要塞到嘴里吃。

　　“那这个吃。”他又拔起了一根小草。

　　“这个也不能吃。”

　　鲜花盛开的草地，敖甲在寻找着什么“能吃”东西。

　　他刚来到这陆上，对这儿的一切东西都很好奇，基本上是每经过一个地方，就要停下来看一看，应龙就随他去。

　　看来看去。

　　“那什么能吃呀？”敖甲看着这茫茫草地新奇道。

　　“什么都不能吃。”

　　“哦。”

　　这个小东西，怎么一直想着吃？

　　甲儿揣起小胖手，低头，看来外面的世界和东海龙宫还是不一样的，在东海，只要他能抓起来的东西，都能塞到嘴里吃。

　　抬头看看远处，他又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只一瞬，他就立刻往远处跑，速度快得很，但下一秒，他的小胖手就被应龙抓住。

　　“到哪里去？”

　　“呃、啊。”

　　他手往前面指着，前面是一棵大树，他没见过，想到那里去。

　　应龙将他带到那里。

　　这么高？

　　小小的人儿站在树底下，抬头往上看，在东海，那些珊瑚礁和海草，再怎么长，也不会长这么高。

　　好高啊，小龙震惊，树上的枝丫纷繁茂盛，枝丫上的叶子，被风一吹，发出“莎莎”的声音。

　　他凝神听着。

　　应龙抄着手，等这小宝宝观察个够，他如今对什么都好奇，看见从前没见过的东西，总要先看个半天才走。

　　眼下他面对着这棵树，不知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一动不动的，只头发被风吹得微微飞扬，豆大的身影跟这棵树一对比，显得如此渺小。

　　好好玩的小龙，不知敖光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模样。

　　等看够了。

　　“娘亲，我们走吧。”要赶下一程了，甲儿知道。

　　“走。”

　　应龙牵着小龙的手，天快黑了，她得找一处僻静之处，给他好好休息休息。

　　来陆上也有一段日子了，他们却没有走多远，此前想好的这次要去西北极远之地，如今行程进展缓慢。

　　因为小龙第一次出东海，对什么都很好奇，每到一处好玩的地方，他总要央求娘亲停留下来看看，如此一来，行程就变缓慢了。

　　好在她们娘俩对行程也没什么规划，好不容易出东海一次，时间上也不着急，就这样且逛且玩吧，让这小龙玩够了看够了才好。

　　夜晚，应龙在一处空地设了一个结界，里面温暖而舒适，她和幼龙躺在简易的小床上，正抬头看着天空。

　　静谧如墨的夜空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娘亲，闪~”甲儿指着头顶上方说。

　　“那是小星星。”

　　应龙告诉他，小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夜空，看见流星。

　　他生于海底，长于海底，平时的话，根本没有机会看见这天空。

　　他父王也是，身为东海龙王，肩负整个龙族的重任，只能一直被困在那深海……如此这般的景色，对敖光来说，也是轻易不可得。

　　甲儿闪亮着大眼睛，专注的盯着天上的星星看，每过一颗流星，他总要咧嘴呵呵笑一下。

　　“在笑什么？”应龙问他。

　　“闪~”

　　甲儿只会说闪，应龙明白了，遥远的地方有一个东西会动，还会发光，一下一下的，这对孩子的视觉系统是强烈的刺激，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和兴奋，进而发笑。

　　而这孩子，平素在东海，最爱的也就是柱子上的那一颗颗夜明珠，他出来时甚至还差点要带走一颗，不过被她拦下来了。

　　“甲儿想许什么愿望？”应龙对着孩子低喃道，在人间，素来有对着流星许愿的说法。

　　“吃，吃……吃……”

　　……

　　就知道吃……

　　自从来到陆上，这小东西对自己吃的东西，名字一个都不叫不出来，只管能吃就对了。

　　眼下他肯定是想到了自己吃过的好吃的东西，只不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夜深了，流星渐渐的少了，甲儿蹭了蹭自己的头发，他柔软的发丝被身底下的毯子蹭的微微凌乱。

　　身底下的毯子柔软而厚实，小孩子睡在上面，正好能被完完全全的裹住，睡得可谓十分舒适。

　　甲儿自出了东海，睡觉的时候就离不开这毯子，简直是十分喜欢。

　　“这是你那老父王亲手为你制的。”

　　“亲手制的……”

　　甲儿嘟囔道，他眼睛渐渐的睁不开，没过一会儿，他晃晃头颅，已经在娘亲怀里缩着睡觉了。

　　应龙摸着他的软发，听着他棉匀的呼吸，她看着夜空，在最后一颗流星划过时，她自己许了个愿望。

　　第二天天明，母子俩离开这平原之地，再往北走，天气会渐渐的冷起来，一路上，行之所处也会越来越偏僻。

　　应龙倒是无所谓，走得越偏，越有利于他们隐匿行踪，此次出行，小龙的龙族的身份万万不能暴露，不然恐怕会惹来麻烦。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小东西，对什么都太好奇了。

　　“蛇蛇~”

　　看见蛇，还以为是同类，一把就要抓起来，看得应龙吓得赶紧给他打掉了，人家孩子只是出来吃个饭，别把人家孩子给抓坏，同时及时告诉他：

　　“那是蛇，不是龙，你看有角角吗？人家也不会飞呀。”

　　“哦，蛇蛇。”

　　好不容易走了，还没走两步：

　　“虾，虾……”

　　“那是蜈蚣啊，什么虾，小心他咬你……”

　　小胖手松开。

　　不行不行，这小东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她得想法子历练他一下。

　　此地人烟稀少，前方山势连绵烟雾缭绕，眼下再走，估计就要此处山兽的境内了，那儿猛兽环伺，妖兽遍布，处处都是危险……或许，给这个小东西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可，让他长长记性。

　　应龙提前在敖甲身上种下了龙魂咒，可保他在无论何种情况下安全无虞，历练归历练，她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收到伤害。

　　“走吧，甲儿，前面小伙伴很多，你可以去跟他们交朋友哦。”

　　“真的吗娘亲？”

　　小家伙亦步亦趋，跟得娘亲跟得紧紧的，

　　面前一座座巍峨大山，就算飞过去，也还得飞些时间，应龙打定主意，慢慢洞穿其中，一步步走过去。

　　走到山脚下，气息越来越阴冷，阳光几乎也照耀不到，应龙能感觉到，暗处有不少小妖，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不过又不敢出来。

　　看来她上古真龙的气势也还是很有用的嘛，还算这些小妖有眼力见，躲着不敢出来，若是真出来与她应战，她定要……

　　“嘿嘿，好香……”

　　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小。

　　应龙从沾沾自喜中醒过神来，她就这么会沉浸的功夫，小家伙已经被一朵花妖拐跑了，还跑了一段距离……

　　啊！

　　我的崽崽！

　　应龙当即反应过来，一个甩手，将花妖摄住，让他们动弹不得，她赶紧走近了看自己的孩儿，发现甲儿已经只顾乐呵呵的，闻着手里的花叶子说：“好香~”

　　这一看就是中了瘴气，应龙将孩儿解救出来，手在面前轻轻一挥，甲儿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

　　这大胆的散妖，连她的孩子也敢碰！

　　自出东海，她还是第一次收拾这些妖怪，本不想这么早动手，奈何人家已经撞上门。

　　真是不想初次来这儿就要犯些血气，不过也好，先杀鸡儆猴，往后事才好办！

　　那花妖虽被摄住，但整个身体已经止不住的发抖，看得出来它想求饶，但是已经开不了口。

　　应龙抱着孩子，走到它身侧，抬手之间，有妖异的气流自花妖身上流出。

　　“啊！”小声的呜咽声音传来，这花妖的妖形越来越透明。

　　“将你修行散尽，看你如何作乱。”

　　此话说完，那花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它想逃，却又无处可逃，拼死挣扎之下，整个人慢慢发出将逝的悲鸣之声。

　　应龙看着它眼神看向某处，知道它是受人指使，不然这么小个散妖，哪来的胆子敢掳她的孩子？

　　“啊，哈哈~”甲儿看着奇异的气流慢慢流出，他还想伸手去摸。

　　“甲儿别动。”

　　应龙一手抱着他，一手罩在花妖头上，慢慢的将它修为散尽。

　　“呜呜呜~”

　　悲鸣声越来越重，那花妖也看见着越来越透明，甲儿看不明白，他疑惑的看了母亲一眼。

　　应龙知道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们，她不想罢手，正当一鼓作气将解决眼前这只花妖时，甲儿突然咿呀了一声。

　　他看见了他的花花，没有了。

　　那花妖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花形，眼下就快要变成一根枯枝了。

　　这一声咿呀……

　　应龙突然于心不忍，这孩子初次离了东海，来到这世间，看见的第一样东西就是这世间的花花，漫山遍野的野花，他奔跑其中，一朵一朵采摘，去嗅去闻，总也舍不得放手。

　　在他眼里，这大概是跟海底的珊瑚礁一样，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让他一眼就想到了自己的来处——东海。

　　甲儿最喜欢花花了。

　　想到此处……

　　罢了，第一次出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先放这花妖一马。

　　将修行散到跟甲儿差不多为止，应龙将定身咒解开，看着这花妖奄奄一息，只留下一个花壳子，料想它以后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她安心将甲儿放下，由着他去触碰这花妖。

　　躺着的花妖依旧在呜咽，它千年的修为散尽，本以为性命也会命丧于今天，不知怎的，居然能捡回一条命。

　　来不及查看自己的身体，它只觉得自己的身形在慢慢枯萎……

　　但眼前这个孩子，还在一下一下的触碰着自己的枝干。

　　这孩子，白嫩的脸蛋上一双眼睛乌泱乌泱，口齿不清有很多话说不齐全，但是头顶上，一对龙角甚是显眼。

　　这孩子是龙族？就是不知道是那一族的……

　　它今日是不长眼，活该差点命绝于此。

　　至于站着的那位，轻轻松松就能将一只妖兽的修为散尽，它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抬眼去看的了。

　　“呀。”甲儿摸着那花花，香气还在，就是花骨朵变得很小了。

　　那花妖知道这孩子没有恶意，它大着胆子，敢慢慢坐起来了。

　　“带路！”

　　站着的那女人口齿轻启，两个字出口没有丝毫温度。

　　小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虚弱了，它知道这位是什么意思，为了保全性命，它必须得在前方走。

　　“花花！”

　　看着自己的喜欢的花花不停留，开始往前了，甲儿开始着急。

　　“甲儿，慢慢走。”应龙牵着他的手道。

　　这孩子没有心眼子，看见什么东西都是好玩的东西，以后还得慢慢教。

　　只是眼下，她要直捣这群妖兽的大本营了，她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授意此等小妖前来摄走自己的孩子。

　　一路荆棘丛生，周遭明显能感到气息流动不止，有好多东西在飞速地在周围来回穿梭。

　　三人走得不急不慢，应龙泰然自若，前方带路的走得战战兢兢，只有甲儿，一路开开心心的用手拨开那些草丛。

　　正走着，前方路况开始复杂，有许多灌木丛开始出现在眼前，杂草也越长越高，有许多已经长至膝盖，小龙都快要被淹没了，应龙见状，索性将他抱起来，抱着一起走。慢慢的，三人行至一个洞口前，原以为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野生洞口，但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野兽巨吼。

　　这吼声如雷鸣般震耳，在山谷间回响不绝，连周围树叶都被震得娑娑抖落。

　　应龙抬手，将甲儿耳朵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