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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撒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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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有贼子闯入,好事的子弟们草草交卷,赶着去凑热闹。
权子初也交了卷,怂恿假顾瑾柠,“表姐,走看看去。”
假顾瑾柠回了一个白眼,“不去,我忙着呢。”
权子初便自己走了。殿中只剩假顾瑾柠和权子衿两人。
权子衿挪坐到顾瑾柠身边,告诉她怎么写容易过关。假顾瑾柠道了声谢,闷头造文章。
权子衿扭扭捏捏的偷瞧顾瑾柠,拘束的送出一个荷包。
“表姐,这是我做的药包,里面放了一些常用的伤药,您留着,兴许用得上。”
假顾瑾柠瞥了一眼,道:“药包?我要这作甚?”
“您……”权子衿欲言又止,“反正你收下嘛。你这三天两头的受伤,有总比没有好。”
权子衿不过十五岁,并非权夫人所生。但权家不看重出身,将她与权子初同等养,所以一满十五就安排她进学宫学习,倒学的有模有样,比权子初好太多。
她为人也很乖巧,平日里跟着权子初耳濡目染,对顾瑾柠颇为崇拜。
假顾瑾柠顺手收了问:“你怎么不去看热闹?”
权子衿回:“抓贼有什么好看的,闹得到处不安生。”
殿外有团影子闪过,假顾瑾柠起身道:“不过我要去看了,你帮我收个尾吧。”
她将笔往权子衿手中一放,三步两步走了。
“表姐。”权子衿无奈叹了口气,默默帮她补尾。
萧竏一行人追来时,只看见权子衿一人。他问:“可有什么人来过?”
权子衿被他那阵势吓到,茫然地摇摇头。
萧竏环顾四周,殿内空荡荡没有一处可藏匿之处,道:“肯定跑不远,继续追。”
青天白日,四面皆有高手看守,他插翅难逃。
“召集所有学子,挨个盘查。”
不到一盏茶功夫,一百来名学子齐齐整整的立在武场上。萧竏差人挨个检查他们右肩是否有伤,脸是否易容。
台上,除萧珩桉、萧竏,连翰林院学士等陪考官,皆被检查。
“哎呦,本郡主难得来考个试,怎地如此热闹?往年都这样吗?”
顾瑾柠风风火火到了,趾高气昂的迈步上台,身后跟着青莲和一名侍卫。
萧珩桉见到顾瑾柠的那一刻,旋即松了一口气。
萧竏道:“凑巧罢了。那贼子也是胆大包天,敢往学宫进。”
顾瑾柠“啊”了一声,惊讶,“不会是上次那伙人吧,还没抓到呢。”
萧竏脸垮了一瞬,道:“快了,今日他跑不掉。”
顾瑾柠落座,微微一笑,“那就拭目以待咯。”
她又转向萧珩桉,瞥眼其身后的季琳,阴阳道:“晋王殿下主考还要携美人同行,好生叫人羡慕。瞧这美人受惊的可怜样,受委屈了吧。”
季琳头垂的更低,不敢言语。说多错多,她只需要伪装成受害者形象即可。
场上一圈查完,毫无收获。
学宫所有人,包括打杂的小厮、太监、厨娘等,但凡活的,都在此处。学宫四面皆未发现有人逃离。
查不到,真是见鬼了。
顾瑾柠问:“都查完了,是不是也要查我?”
萧竏犹豫了,他向来宁可冤枉好人,也要排除所有可能的嫌疑。
“好啊。”顾瑾柠当即站起就去扯裙带,“查吧。秦王殿下要查就一次性清楚,别五次三番的搜人搜房,叫我一个堂堂郡主,丢了脸面。”
她手速快,扯了裙带又脱外衫,场下一片惊呼,有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看热闹不嫌事大,吹着口哨。女子多是又惊又羞,慌忙垂头不敢看。
几名官员羞愤的扭过头,直叫成何体统。
权子初、权子衿急得团团转。
不远处孙显祖幸灾乐祸,与一旁的人说荤话。权子初听见了,过去叫他闭嘴,孙显祖不理他,说的越发放肆。
权子初气不过,和他扭打起来。两人在学宫的玩伴见状,自是各帮各的朋友,眨眼从两人变成两伙人扭打。
场面霎时混乱不堪。
台上,顾瑾柠丢了外衫,还要脱。青莲忙上前制止,“郡主。”
顾瑾柠道:“别动,别扰了秦王殿下的公务。”
她双手勾上衣领,挑衅萧竏。她还真敢脱,不知道他敢不敢看。
萧珩桉的外袍盖了过来,“行了,别闹了,别耽误秦王办正事。”
顾瑾柠不领情,道:“我这不正在帮忙么。”说着去撕自己的脸,“看好了,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然后又去撕青莲和侍卫的脸,“看看,都是真的。顾府出来的,不做假。”
萧竏脸色实在不好。
这时武大来了,手里提了个包裹,是搜来的贼子所换衣裙,以及一张破碎的面具。
“这包东西是在狗窝发现的,发现时面具已经被狗啃烂。”
“狗窝?”
萧竏挑开衣服查看,正是贼人身上穿的那身,面具虽破烂不堪,隐约能辨认是女子面容。
武大又道:“狗窝贴着墙,有一个狗洞通向外面。兴许,是从那处跑了。”
萧竏问:“外墙可有动静?”
武大回:“没有,尚未见踪影。”
萧竏快要疯了。就算从狗洞逃脱,也该留有痕迹。怎么会凭空消失?
除非,那人就在此处,并未逃走。
场下还在大战,侍卫拉人拉不住,反被搅进里面挨揍,搞得乌烟瘴气。
萧竏发怒,厉声叫:“都给本王停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渐渐停了,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谁也不服气谁。
顾瑾柠打了个哈气,慵懒道:“秦王殿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今日写策论,实在是累煞我也。”
她扯紧身上的袍子,冲萧珩桉说了句“改日还你”,便潇洒离开。
闹吧,闹上天了也与她无关。
眼见顾瑾柠走了,权子初拉着权子衿也走了。
萧竏最终没能查下去,算计好的一切,只得草草收场。
他恨透了百变小生,誓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抓住他,将他碎尸万段。
季琳跟随萧珩桉回府,忐忑的等待萧珩桉问询。
萧珩桉问秦王因何入府搜查?在得知是巡兵在附近发现贼人踪迹,入府探查发现季琳被敲晕后,便不再追问,命季琳回院去。
晌午的太阳格外明艳,一切昭然若揭,连风都和顺了许多。
萧珩桉卸下一身的疲惫,第一次觉得轻松。
“百变小生?”他靠在阳光照射过的檀木椅中,细细咀嚼,嫌弃的吐槽,“这名字真是俗气。”
杨聿立在桌案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萧珩桉道:“有事直说。”
杨聿道:“今日之事,匪夷所思。”
萧珩桉反问:“很难猜?”
杨聿摇头,“属下是惊叹殿下竟然挺身护一个毛贼,甘愿被她劫持。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叫殿下这般尽心?”
杨聿假意用力思考,忽而笃定,“你早就知道是她了。”
他知季琳有异,却从未想过会是顾瑾柠本人。
假扮季琳、劫走左文忠,不止一次在萧竏眼皮底下不留痕迹的逃脱,手法堪称完美。如此深沉的心计、大胆的做法,委实厉害。
萧珩桉道:“我和她太熟悉了,比任何人都熟悉。”
熟悉到可以轻易洞察她的想法,猜出她的每一步打算。
杨聿问:“季琳准备如何安置?”
风起,吹落几片绿叶,荡悠悠飘进轩窗,落到窗角。
萧珩桉轻轻拂掉它,说:“天凉了,趁早翻修旧宅吧。”
事情已然挑明,他便没兴趣同季琳继续做戏。
杨聿还有一事不明,顾瑾柠到底把左文忠藏哪了,连萧珩桉都不曾知晓?
风一阵阵的吹,树叶呼啦啦的掉。马车一跑,带起一地落叶翻飞,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莲甩鞭挥马,在车道上疾驰。
车内,顾瑾柠身体斜靠车壁,跟随马车的节奏,悠闲的晃荡。
“师父,今天好生惊险。你真厉害!”
楚朗见识到顾瑾柠的蛮横泼辣后,对顾瑾柠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真是演什么像什么,太逼真了。
顾瑾柠问:“第一次装扮我,有何感想?”
楚朗神气道:“感觉太奇妙了。有种害怕被发现的刺激感,还有躲过所有人耳目的成就感。”
顾瑾柠晃着二郎腿道:“那是,我从来不骗人。易容百变,那是秘术中的心术之最。”
楚朗摸摸脸,傻呵呵的笑道:“不过,原生皮也不错,面具带久了,怪闷的。”
他一早在晋王府当值,虽用的不是假面,但也是顾瑾柠精心粉饰过的脸面,好混入仆从堆里,不至于惹眼。
如今去掉所有粉装,脸蛋清爽许多,仔细看,是个清秀的小少年,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的,颇有几分灵气。
“对了师父,权家表妹给你……”
他伸手掏袖,摸了个空,往怀里掏,还是空,顿时僵愣住,脑袋空洞。
“完了,师父……”
顾瑾柠鄙夷道:“落什么东西了?”
楚朗紧张的手舞足蹈,“你权家表妹给你的一个香囊药包。”
“权子衿?她给我香囊做什么?”
“关心你呗,谁叫你常年带伤。”
“她送你就收啊。”
“不收过意不去嘛,想着顺手捎给你。”
顾瑾柠在他脑袋瓜上弹了一下,摆手道:“学宫丢东西常有,一个香囊,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呀,以后切忌,别乱接东西。”
“知道了。”
楚朗也挺后悔的。
马车在定国公府门停下,顾瑾柠跳下车,将青莲手里的缰绳递给楚朗,让他换辆马车出城。
楚朗一走,学宫的事任凭萧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她是如何脱身。
百变小生,成了萧竏的心魔。
萧竏一遍又一遍地搜寻学宫每一寸土地,试图找到百变小生遗留的痕迹。
人不可能人间蒸发,狗洞也没有钻过的迹象,那么人就一定藏在今天他见过的人当中,一定是哪里遗漏了。
萧竏目光锁定在搜罗来的各种小物件上,唤来黑狗,让它闻百变小生的衣物,再闻那堆零散物件。
黑狗摇摇尾巴出去,又摇摇尾巴回来,对什么都不敢兴趣。
它趴回衣裙上,把它当成了窝。
突然,它鼻子猛地杵地嗅味,然后跳进那堆杂物中,叼出一个小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