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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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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不尽】
无数星芒流转于玫瑰银河,或闪烁,或黯淡。
一瞬光芒即是一个魂灵。
祂/它/她/他们。
来处不可查,往处不可定。
光芒交错往中心汇去,往外围散去。
渺小的圆心亦是广袤的虚无。
流光溢彩的雾气于此沉沉浮浮,任星芒坠入,任星芒升起,偶有星芒析出点点微光,融入雾海中,亦有点点微光跳出雾气,归入星芒。
“酬劳发放中…”
“额外奖励发放中…”
“WAH#689…交易物(魂体)发放中…”
“结算完毕,请接收。”
一点星芒愈发流光溢彩,面容清楚的女体魂灵周身溢出薄薄的云雾,将之笼罩,瞬间纳入。
—为何选择了皮相—
虚无寂静,其他星芒并不停驻,只因此音回响只关联一,而非众。
没有称呼,没有起伏,所有来到这里的一切生灵,无代号,无名字,无皮相,无悲喜,只有灵魂的印记镌刻于此。
“我知皮相是心相,是幻相,亦是虚相,无需求,不留存。”
—你因他而选择—
闪烁的雾气攀附上魂体,有所指代。
“是的,他是我的同类,我用此面容同他生活几十载,为免吓到他,往后我并不打算散去此虚幻皮相。”
—坚韧的心性,倘若不是你选择了他作为爱欲的载体,他会同你们一般踏上这无尽长途,他同此共鸣了—
“他对秩序的维护,一直在我意料之中,虽然他承载了我放纵的欲望,但万物万事终有尽时。”
—无畏的你,没有对未来失控的恐惧,没有对过去贪欢的留恋,你没有抹除其记忆的打算—
“我对稚子般的心灵没有兴趣,也并不惧怕争斗。”
—你对自己欲求一向赤诚且坦然,离去吧,等你厌倦且又寻到新的欲望载体时,如果其灵魂还如今朝这般坚韧,他会再次返回,那时,这里将聆听他的选择—
“这会很久很久。”回答自信果断。
—光阴千载,万载又如何,长途永无尽,区区久久,不足以道—
“诚然。”
如从前般坠入,亦如从前般升起,无数星芒汇聚而行,如流动的奇幻匹练,跳出圆心后倏忽散去,在这无边无际的星空中继续编织生死哀愁的故事。
【停留】
“去哪里呢?”
“申请个简单古代任务,别整那些王孙公子,世家大族。”
“古代当封建地主活得更舒服些,掌控资源多,可提高任务成功率,这是算法的优选。”
“但凡这些封建大地主,无一不是贼,而为君者,不论明君昏君,更是天下之贼首,当了这么多次大贼首,我是当的够够的了,开启通道,我们当山间野人去。”
“晚了,来了,平定乱世型。”
“该死,我的好同事们呢,又拒单。”
“祂/它/她/他们只是太害怕了,而且这个小行星没有给出足够的利益,其他生灵不敢冒险。”
“不接。”
“少有生灵能够一直抵御主宰一切,唯吾独尊权力的腐蚀,你进退有度,拿得起放得下,所以你是组长,雾海一直凝视着你。”
“那也不能这么消耗我,不在放纵中迷失自毁,是我的底线,接触太频繁,污染会深重。”
“言之有理,虽然我知道你想安静过二人世界是真。”
“我挑好了,是现在去吗?”
另一道声音久久才道:“去缘法树下。”
“好吧,发情的生灵真可怕,难道你还信不过商城,里面千千万万的物品,足以使你控制住他。”
“没有必要了,我将他带入这星海之中,本就是一种机会,我还有自己的事去做,难道在我忙的时候,不停地冻结他的光阴吗!”
“未尝不可。”
“实无必要。”
“那么随心而动,看缘法树会不会回应你的请求。”
大道之妙,缘法无踪,非实非虚,问已论心,灵台自生树,因缘而聚散,可见或不可见,可求或不可求。
微弱的星芒淡去了光彩,不再与璀璨银河里的星子交相辉映,银河失去了其痕迹,行星静静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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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云,你那口子还没醒吗?”
“快了快了。”
其他大娘小姑娘一看她憨厚的笑容,心中可惜,好好的女娃,所托非人。
例行一问后,众人散去,各干各的活。
姑娘反手摸了摸背上人,还好端端的,没虚幻化了。
之前她带着他在森林里与巨兽同栖,还从巨犀那里撕了一块领地,天天盼着他度过波动期,早日醒来,想着这个古代位面和他老家的气候人文大差不差,应该没有问题。
结果真出了问题,两年后的某一天,好端端躺在山洞里的他融化了。
跟冰淇淋一样,肢体融化了。
这可吓坏人了,她缝缝补补了一阵,收效甚微,后来想着他从未离群索居,此变故或是没接触人气造成的。
她赶紧收拾下山,外面的世界,王朝正当盛世,国民安,万国尊,坊市繁荣,泊船如织。
住了一段时间闹市后,他情况果然逐渐好转。
就是她越住,牙根越痒痒。
盛极必衰,下达的政令越来越严苛。
礼不下庶人,层层下发后,竟是只该庶人遵守。
而且因为对外友好邦交,国库缺口越来越大,同时为了遏制人口,男徭役,女守寡,苛捐杂税逐渐增多。
见鬼,军书上竟然有她老头子的名字,外人看起来都七老八十了,活死人一个,能想出这个主意讹她老太婆的钱,不是蠢就是坏。
一叶知秋啊!
住了五十年后,她还是回到了山上。
这次山上竟然有人了,一群妇人不满朝廷的严苛税法管束,对贞洁说更是嗤之以鼻。
携家带口往林子里钻,当地县令几次派差役驱赶回村,都被打了回去。
惨烈的适应后,渐渐在林子里建起寨子,不时有女人投奔她们,朝廷指标加重,县令自顾不暇,而且手下不是山民,哪怕有山民带路,还是不见了好几个人,只好宣扬林中有盗匪,专劫女子,倒吓回一批人。
“这不正好,我把小峡谷的盐矿做投名状,继续在这里窝着,有人气,有自由。”
于是她化名阿云,成功加入了寨子,一呆就是两年。
两年来,不是没有明里暗里打探两人过去,一个力大无穷的姑娘成天背着一个活死人。
太诡异了,很多人都猜测他俩是逃犯,过去身份肯定不一般,她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齐整的人,姑娘齐整,大小伙子更是不得了。
看久了,确定不是县令的探子,顾忌没了之后,山里姑娘们随便的很,掰脑袋看脸,被阿云打哭了几次,才悻悻散开。
几乎所有人认为他不会醒的时候,他醒了。
“呦,你可舍得醒了,这么些年在我背上睡得舒不舒服啊。”她戏谑地挑起他的下巴。
“你故意的。”他摆头挣脱她的钳制。
“彼此彼此。”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我觉得很奇怪。”他认真地看着她。
明明她就坐在他的眼前,可仿佛她又在不可感知的无尽处凝视着他。
“可求的缘法,我们缔结了姻缘契。”
“姻缘。”他喃喃自语,沉默下来。
“你不会又要睡了吧,这么脆弱了,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她扶住他的肩膀,故意晃他。
“你做出什么我都不奇怪了。”他拨开她,走到窗前,抬眼望去,是层叠大山,是翠绿林海。
低头,树下是一个小型寨子,高耸的树屋视角一览无遗。
“果然是吗。”原来他的命运真的步入一条新的未知轨道。
“要去走走吗。”她看向大山之外。
“我不知道。”他更加沉默了。
“不知道,嗯,不知道那就做点知道的。”声音兴奋起来。
“什么!你…”他察觉不妙,回头,已来不及躲开。
“我们有过□□的结合,也不该错过灵魂的交欢。”
“不!”
他感觉到她的侵蚀,但不可避免迷失在欢愉的欲海中,时间是凝滞的,欢乐被一点点拉长,直至消弭成虚无。
餍足,不该有的情绪。
那是她的情绪。
也是轻松,是稍稍释放沉重后一丝微微轻松,微不足道。
“你在这条道路上走了很久了吗?”
如此浓厚的过往,如此沉重的灵魂。
他稍微理解了她对他的执念。
“算吧。”她舒展四肢,趴在他的身上。
“唉,何必如此执念,难道非要靠扭曲的情爱才能缓解虚无,带来愉悦吗?”
“走过千山万水,见过万种风土,到头来,我还是觉得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了。”
“多少人求而不得的长生,你竟只想着那点淫邪之事,实在不智。”
“返璞归真,食与欲本就是人的本能,我尊重自己的本能有何不对。”
“你,你强司夺理。”
“好好感受吧,宝贝,我倒很期待你能走出怎样的道路。”
你最好能抵御这无边无际时间的虚无流逝及时时刻刻欲望的放纵引诱。
失去你,不可怕,但可惜。
如此漫长的岁月,我只遇见了一个于我而言极其独特的你,所以我愿延长你我之间的缘分,纠缠不休,直至厌倦。
【忠爱】
权力啊!
任何生灵只要品尝过它,就会知道它有多么的滋补。
无论它内里流淌是善意的甘泉,还是恶意的毒液。
只要你愿意深深扎根其中,它必将使你红光满面,志得意满。
这是常理,不是吗?我的小姐。
………
西南初定,众民拥护,百官臣服,登临御宇。
寰宇之内,人间无上的荣耀莫过于此。
陛下,我的小姐,你为何不是我想象中的意气风发。
折子一堆堆地批,官一批批地训。
没有成为皇帝的兴奋,没有操纵权欲的享受。
您就像我小时候家门口的水车那样,水涨了,水车便应该动了。
这真是太不应该了,若被外面那些人知晓,定要嫉恨死您了。
“你想说什么呢,我的小玲珑。”
两眼一扫,朱笔几划,便该扔到那一堆已阅的去了。
玲珑当即跪伏,一时无言。
“果然呐,孩子大了,就有自己的心思,朕孤家寡人啊。”
头顶的声音似惆怅似无奈。
玲珑黑线,忍不住抬头,果不其然,陛下正拖着腮,笑眯眯地看着。
“好像我比您还大两岁,请不要用这么老气横秋的语气,陛下,在我的心中,您永远青春。”
“比我大,哦,算你是吧,小、玲珑。”
那戏谑的,包容的神情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回了曾经。
玲珑不想搭理这个话题,看见墨水快用完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拿墨锭磨。
“陛下。”
“嗯。”
“小姐。”
“嗯。”
“您的欢乐何处可寻?”
朱笔一顿,旋即潇洒一批,抬手一扔,从旁取出了新折子。
“人生难得糊涂,玲珑。”
“正因我心系您,才不能,不敢,不愿糊涂。”
“生杀予夺,大权在握,唯吾独尊的权力难道还不能带给您真正发自内心的欢乐吗?!”
“不过一寻常事而。”
“寻常,原来只是寻常。”玲珑内心震动。
她以为,以为是女子在规训下对至尊权力的惶恐,不安,自卑,退缩。
原来小姐心中皆无一丝。
玲珑再度跪伏,严肃道:“陛下,对不起,我的狭隘给您造成困扰了。”
“忘却这件事。”君主平静的声音在头顶响彻。
“不,我不愿。”
“我的困扰不是我的困扰,若你执求于我的欢乐,那它必将成为你困扰,郁结你的心胸,何苦呢。”
“请告诉我,要如何去做,才能填满这份缺失,您还如此的年轻,怎能不以喜为喜,不以悲为悲。”
“月有阴晴圆缺,人也如此。”
你做不到,横隔在你面前的是那过去数也数不尽的时间,丰富的世事经验将一切浓烈的爱恨碾碎成灰,散落在心湖上溅不起点滴波澜。
“您理智得可怕,可是我的小姐,有情生灵是离不开情感的滋养的。”
正因为我对您的情感,我才成为如今的我,我才能一直站在您的身后,您的欢乐就是我的欢乐,您的缺失何尝不是我的缺失。
“我知道。”
“…所以我拥有过许多温顺的‘宠物’,以此娱乐,漫长的岁月过去,他们的喜欢仰慕不足以满足我逐渐提高的欲望阈值,无法消磨我滋长的麻木,我厌倦了他们,最后遗弃了他们,如今想来,罢了,也想不起来了,连寻常也谈不上…”
为我所欲,我欢愉,为我所倦,我厌弃,重复如此。
“小姐,你为何突然说起旧事来,老侯爷若是在世,看到您如此争气…”
玲珑感伤的神情变得困惑,对这话题的跳跃颇感无奈,小姐怎么说起老侯爷来,若是父母仍在,双亲陪伴,小姐应该会更开心一些,不必做出那等强取豪夺之事,以解孤寂。
“立马从地府冲出来了。”
君主转头暗中翻了一个白眼,乱配傻词,见鬼老天,三流剧本。
“小姐,再如何也不能拿老侯爷开玩笑,不然让那些御史知道,又该上折子了。”玲珑温柔规劝。
“小姐,你说我们重新找回公子如何?”玲珑突然道。
“不是一直在找吗。”声音变得懒懒的。
“是我多言了。”玲珑重新磨起墨。
可她总觉得小姐对这事不怎么上心,口头吩咐隐卫后便不再追问,平时隐卫该抄家该抓人该扒地一个不落,她一问他们此事进度,翻出任务记录本,就三字—执行中。
小姐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呢,如能让小姐开心些,那便是公子的福气。
见玲珑动作缓慢,心事重重,便多说了一句。
“天下初定,励精图治方是要紧事。”
“额,陛下高见。”
玲珑直觉小姐在糊弄安抚她,她只好道是。
直到那南方的雀鸟回返,重新降落在深宫的囚笼中,长居不离。
她终于看到小姐内心再度生动起来,原来佛前的祈愿早已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