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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局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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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霜面露喜色,黑衣人马为了进山路已经弃马,只要他们能拦下马车乘着马车离开,就能逃脱!
顾不得马车的速度有多快,如霜冲到路上拦车,掏出将军府的令牌,“我们是上京城将军府的人,经此遭贼人追杀,阁下若是能用马车助我们脱险,将军府自有重谢!”
马车的速度实在太快,马夫看到突然有人拦路反应很快及时勒了马缰,即使如此马匹还是冲到如霜的跟前,高高扬起前蹄。
如霜丝毫不避,如果能用自己的命逼停马车,给霍安宁和祝正争取到一个活命的机会,那她就算死在马蹄下也算值了。
好在马稳住了,马上传来愠怒的声音,“你不要命了?!”
如霜顾不上回答,黑衣人马越来越近了,直接一把拽住马缰将马控制在手上,祝正也背着霍安宁赶上,迅速挤到马车御座上。
“我们是上京城将军府的人,遭贼人暗算,帮我们躲过贼人,定有重谢!”
如霜拍了马屁股打算驾马就走,但这匹马认主不肯动,只好又重复一遍身份想拜托马夫,抬眸就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就耽搁这会的功夫,喊杀声已经近在耳旁,马夫木然的脸终于稍微有情绪,微微朝着车里的方向侧头。
“走吧。”
车内传来声音,马夫得令这才扬鞭策马。
黑衣人马也追了大半夜,两条腿的终究跑不过四条,如霜看着马后逐渐安静下去的声响来不及松口气,立马去看霍安宁的伤势。
不大的御座上挤了四个人,如霜一动就导致马车摇摇晃晃。
“带人进来吧。”车内再次传来声音,如霜和祝正也不客气,将霍安宁抬入车内。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我们将军有伤在身需要及时医治,失礼了!”
车里还算宽敞,容下四个人不成问题,外边天还没亮,里头黑漆漆的,如霜和祝正都看不清车里人的样貌。
他们也没心思看对方长什么样,祝正麻溜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拉开遮挡,如霜一边道谢一边吹燃火折子照明,一边解开霍安宁的衣物。
霍安宁的腹部鲜血淋漓,本来淋雨赶路就导致伤口迟迟未愈,现在更是重新开裂,不尽快止血只怕失血死亡。
行军之人习惯了随身带金疮药,可如霜摸遍全身才发现自己的金疮药在逃跑路上跑丢,只能问祝正:“阿正,你的金疮药呢?”
祝正拿出自己的药,如霜一股脑全洒了上去,等了会她的声音染上哭腔,“不行,药不够用,血根本止不住!”
“将军的药呢?”祝正也急。
“找不到,或许也在路上掉了。”如霜抖着手,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朝着车外喊,“小哥,附近有没有医馆,我们将军需要止血!”
已经顾不上停下黑衣人会不会追上来,再这么下去只怕霍安宁撑不住。
“用我的吧。”
黑暗中一道温和的声音仿佛带着安人心魄的力量,一只手穿过祝正将马车分割为两半的外衣,递来白玉瓷瓶装着的药。
如霜顾不上矜持接过白玉瓷瓶闻了闻,浓郁的药香就知道是上好的金疮药。
“多谢!”
她飞快给霍安宁的伤口倒上药,也不愧是上好的金疮药,没两下的功夫伤口渗出的血就少了。
一卷纱布又隔着外衣递来,如霜再次接过给霍安宁包扎伤口,处理好之后小心翼翼给她穿好衣裳,穿之前还检查裹胸布有没有松散。
这是将军府最大的秘密,一旦泄露全府都得遭殃,她刚才已经自报家门,身上又穿着军中的服饰,镇安王的身份不难被人猜到,所以不能让外人看出任何他们将军是女子的端倪。
“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这是一枚恢复气血的药,可以给镇安王服下。”
那只手又递来一粒药,不出所料对方已经猜到他们的身份,如霜拿过药丸闻了闻,她就是懂药理才能跟在霍安宁身边,这一闻虽然闻出药没问题,
但还是抠下一小点放入自己口中试药,过了会发现没事这才塞进霍安宁嘴里。
在她帮霍安宁穿好衣服的时候,祝正已经将外衣放下,摇晃的火折子中又有人递上水壶,她小心地一点点给霍安宁喂水,感受她虚弱的呼吸逐渐平稳,这才缓缓吐出堵在心口的浊气。
她调整位置让霍安宁倚在自己怀里,这才朝坐在马车最里处的人点头示意,“我们将军不会忘记公子的救命之恩。”
火折子的火光微弱,照不亮对方的脸,只听温和的声音娓娓传来,
“镇安王是大夏的英雄,能帮上忙应是在下的荣幸,姑娘也累了,不必拘泥于礼节,可在车上放心休息。”
一旁传来鼾声,祝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歪着身子睡过去,如霜本想着有两个外人在没个清醒的人不行,打算强撑着。
但是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之后,眼皮就越来越沉,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清晨
霍安宁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睁开眼腹部传来的痛感让她吸了口冷气,而自己正被如霜紧紧抱在怀里。
她一动如霜也醒了,一旁歪七八扭的祝正鼾声震天响。
“怎么逃出来的?”她问。
如霜语速简洁飞快讲述逃生的过程,又说了当前的处境,霍安宁挣扎着坐起身,如霜怕她又扯到伤口赶紧扶着。
她挑开马车窗帷往外看,发现马车似乎停在山腰,四周烟雾萦绕不知道停在哪座深山里。
“那两人呢?”
如霜摇摇头,压低声音,“我夜里没撑住睡过去了,睡过去之前跟他们说过送我们去永城,很明显他们没照做。”
正说着从窗口飘进一缕药香,两人对视一眼,霍安宁神色淡淡:“我去会会。”
“我也……”
“你继续睡,就我们三个伤残,人家要真有不轨之心我们也反抗不了,跟我一起也没什么用,不如养好精力,他们要真有歹念也好有反抗之力。”
霍安宁别下如霜捂着小腹掀开车帷,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半倒塌的木屋外。
一道身影背对着马车坐在屋前,将倒塌的房梁当做柴火烧,折扇轻摇着,火上的药罐咕噜咕噜冒泡,缕缕白烟升起,药香弥漫。
霍安宁一动伤口就疼,索性在御座上倚车框而坐。
“地方不错。”她意有所指。
摇扇的手顿了顿,“将军应多休息,不宜走动。”
回答的声音温润清泠,也像是知道霍安宁的意有所指,又不紧不慢解释,“永城不是个好去处,刚好路过此处有座房子,想来此处深山有人刻意寻找也不一定能找到,在下便自作主张将车停在此处。”
“哦?”霍安宁尾音微扬,“永城怎么就不是个好去处?”
“太近了。”
三个字让霍安宁眯起眼睛,被埋伏前后发生的一切在脑中飞速串联。
先是路被冲垮他们不得不绕路,而被冲垮的路段明明有无数小道,却只有被埋伏那条能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上京城,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霍安宁打仗多年不相信什么巧合,一切的巧合都一定是有人运筹帷幄,提前算计好的。
先是算准他们回京的时间提前将路损毁,又在山谷处设伏。
但,她这五年都在西北境,自问除了匈奴没结下任何仇家,究竟是什么人针对自己设下这个夺命局?
她在脑中将一切能想到的细节回想,抽丝剥茧试图分析出可能暗算自己的人。
进山谷前已经让祝正和如霜探查过,没有埋伏的痕迹。
可埋伏的人马声势浩大,从箭雨的数量上来看,埋伏在山谷两侧的人不下千人,又要将滚石搬上山,这么废人费力的工程怎么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除非……
除非在很早之前对方的埋伏已经布置好!
两个多月前她才收到回京的急诏,要是那时候就已经有人知道她要回来,着手在山谷设下埋伏。
而周围一带秋季多雨阴湿,山谷中常年光照不足,在这种情况下青苔的生长速度惊人,两个多月的时间,新长出的青苔完全足够掩盖埋伏时搬运东西留下的痕迹!
这样一来幕后黑手已经隐隐露出水面。
又能知道她确切回京时间的消息,又能调动这么多人马设下埋伏,且还有杀她的动机,世上就两位。
父兄还在世时,将军府的威名震四方,颇有功高震主的意味,那时候就已经引起上面那位的忌惮。
父兄去世之后将军府只剩孤儿寡母,上面那位松懈了几日,如今她再次扛起将军府大旗,只怕上面那位怕霍家再来一次功高震主,有意卸磨杀驴设下此局。
还有另一位,属当朝皇帝的亲叔叔周康王。
先帝在位时这位皇叔只是个闲散王爷,现在的皇帝登基之后忌惮霍家在军中的势力有意削弱,就开始培养武将想从霍家手中分担兵权。
可兵权这种东西交到谁的手上皇帝都不放心,最后想到自己那位不争不抢的皇叔。
皇叔也没有让他失望,在几年的时间里四处征战在军中迅速打出威望,成了能与霍家武将齐名的存在之一。
还被皇帝封为周康王,赐了封地。
可皇帝没想到自己这位皇叔狼子野心,先前的不争不抢只是韬光养晦,拿到兵权封地后日益脱离他的掌控,拉拢封地周围的城县发展自己的势力,他那封地发展到如今已有“下京城”之称。
皇帝曾多次召周康王回京,他都装傻不回,照这趋势,周康王自立为王不过是迟早的事。
至于这位皇叔为什么想让她死,自然是不想看到皇帝手下有一员能跟他抗衡的大将。
而被埋伏的地点离周康王的封地很近,周康王确实能做到悄无声息出动上千人设下埋伏。
霍安宁终于知道那句“太近了”是什么意思,如果埋伏她的人真是周康王,永城离他的封地近,谁能保证永城不在周康王的控制之下?
她要往永城跑,那就是羊入虎口,让对方瓮中捉鳖。
想通这些,霍安宁再看向那道背着自己烹药的背影时,心中只剩重重疑虑。
就连她都要细想才能想通其中关系,一个路上随便遇到的人,怎么能这么快看透她身处的局势?
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