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舍，恋恋不忘》mala

2、第二章

　　灯光再度变幻，乐曲前奏也试图填补冷却下来的空间，第二场舞即将拉开帷幕。
　　李维主动放手，后退半步。
　　“我建议，两个大叔就别跟小年轻一块凑热闹了。”李维朝阳台偏了偏脑袋，“去外面透透气？”
　　“好。”男人率先转身。
　　大概是灯光造成的色彩错觉，在那张面孔转过去前，李维看见有玫瑰色光泽跃然其上。
　　门两侧垂下轻纱般的投影，衣香鬓影被隔绝在内，抬头便是黑天鹅绒般的夜空。人造天幕的好处之一——星点不会被人间的辉煌灯火掩没，在操作员的控制下，还有几颗以极低的幅度闪烁。
　　李维靠着栏杆：“真是一场‘浪漫’的重逢，几年不见，你是越发花枝招展了，米歇尔。”
　　“五年三个月。”米歇尔望着李维。他甚至能精确到天数，但说出口会显得他太过在意。
　　“是是，我当然知道。虽然没有你的好记性，能精确到小数点后。”李维语气散漫，“什么时候回来的？”
　　“六天前。”
　　李维感叹：“刚巧早我两天。心有灵犀啊。”
　　米歇尔很赞同李维的形容。
　　李维指向门的另一侧：“你会来这种舞会，着实令我惊讶。少将大人莫不是想老牛吃嫩草？”
　　米歇尔反问：“这就是你来此的原因？”
　　“我怎么能跟您比。这些少爷小姐可看不上一个没钱没势的行商。”李维装出一副忧愁的模样。
　　米歇尔语气凉薄：“乱火游孑’的名号即使是边境也有所耳闻，传奇行商大人。”
　　李维：“……”
　　果然，这个称呼被熟人叫出不是一般的羞耻。
　　李维不知道这个称呼是谁想到的，在他参与粉碎了一场可能酿成帝国外交危机的阴谋后，在他被颁发“和平使者”奖章后，这个‘外号’就广泛流传于网络、民间、还有他的同行之间，一同流传的还有他那些被添油加醋到失真的冒险故事。
　　也就是今年才消停点。
　　既然米歇尔知道“乱火游孑”的称号，想必也听说过他的事迹。为了避免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传言，李维得终止这个话题。
　　李维单手掩面：“好吧，我先坦白。我的身份是护花使者，守护的人你已见过，就是之前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
　　米歇尔平静道：“我也一样。”
　　“那么我们就是同病相怜的盟友了。”李维伸出手。
　　米歇尔的碧眸里浮动着笑意，他握上李维的手。
　　李维上下摇晃两下，营造出滑稽的庄重感。他的手臂猛然发力，一把拉过米歇尔。
　　米歇尔在感受到牵拉的瞬间下意识绷紧肌肉，又在下一秒放松身体，任由二人间的距离缩短，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李维拍拍米歇尔的肩膀：“……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米歇尔也攀上李维的后背。alpha的手臂强劲有力，将这个由beta发起的、浅尝辄止的拥抱进一步加深，胸膛贴着胸膛，仅存的一点空隙也被榨干。
　　这比刚才共舞时还要近，呼吸都会摄入对方的气息与体温，沿着气管倾泻进肺泡，存在感不比信息素弱。
　　李维哈哈笑道：“能让你这般真情流露，看来我们的友谊没有因为时空的距离减少。”
　　米歇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收紧手臂。
　　“呃……”这下李维是真的感到窒息了。
　　门扉纱帘晃动，有人穿过投影走向阳台，李维趁机挣脱出米歇尔的怀抱，晚风温柔地抚过他的身躯，带走另一个人遗留在这具躯体上的触感。
　　李维甩了甩手腕。脸皮这么薄吗？说真情流露就‘真情流露’，他可不记得米歇尔有傲娇属性。
　　米歇尔看向来人，那人目标明确，直奔向他，一身纯白礼服衬出两颊的绯色。
　　腰肢纤细，面容秀美……一眼定o。
　　李维摸着下巴。他是回避呢，回避呢，还是回避呢？
　　男性omage来到他们面前，他嗓音细柔：“晚上好，爱格伯特大人。”他向米歇尔问安后，朝李维打了个招呼，只是态度敷衍不少。
　　omage眼神明亮：“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我……”
　　米歇尔打断他：“你是谁？”
　　omage表情僵硬一瞬，很快恢复正常：“我是耶利米伯爵的次孙，亚伦·耶利米。”
　　耶利米？
　　米歇尔没有顺着亚伦的回答继续交谈，他看向李维，含义再明显不过。
　　没有人想当一个不解风情的插话者，李维也不例外。话虽如此，接收到求助讯号，李维只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现在这个话题正是他切入的好时机。
　　李维走上前：“你是安东尼的儿子？”
　　亚伦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是的。”
　　李维惊喜道：“哎呀，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表哥的孩子，真是意外之喜。”
　　亚伦的表情彻底僵硬，他语气犹疑：“您是……？”
　　“我是你舅舅李维，李维·耶利米。我太久没有回过帝都，家族中人可能都忘记有我这号人物了。”
　　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被李维搞得晕头转向，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如同演出一场默剧。
　　在亚伦将信息囫囵消化前，李维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他面容慈爱，语气和蔼：“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怎么现在这般生分了。”
　　小火慢煎，大火爆炒，把omage三分熟的脸颊炸成九分熟，眼眶里的水光更甚。
　　这不会也是个薄脸皮吧？李维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双水润的眼球。
　　“抱……抱歉，朋友还在等我，我就……失陪了。”亚伦止不住羞耻，话语里带了些哽咽，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等二人回话便匆匆离开。
　　室内灯光煌煌，室外凉风习习，米歇尔叫来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李维。
　　“这小孩不会真哭出来吧，那我可就罪过大了。”李维干掉半杯，“有事你是真让兄弟上，也太不拿我当外人了。”
　　“感激不尽。”米歇尔盯着灿金色的酒液，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你在帝都有居所吗？”
　　李维摊开手：“那当然是——没有。哪个行商会有固定住处？一年里大半时间都闲置着，能待一周都算长住。现在暂住在我爸妈那儿。”
　　“那要来我这里住吗？”米歇尔紧接着补充，“算作回报。”
　　李维认真考虑起米歇尔的建议。住在父母家还是有诸多不便的，来自长辈的“关爱”360°无死角地全天围绕着李维，行星大小的住所都会拥挤，让自由惯了的行商苦不堪言。
　　他们不让李维住宾馆，但如果说去老朋友家联络联络感情……
　　“你一个人住？”
　　“对。”
　　“不打扰？”
　　“不打扰。”
　　“真的不打扰？”
　　“真的不打扰。”
　　李维故意拉长调子：“真的真的——帮大忙了。我明天就拎包入住，租金按市价给你，可不能占好兄弟便宜。”
　　“随便你。”米歇尔轻啜口酒。
　　“那我们交换下联系方式吧，你肯定没有我的新——”
　　宴厅传来的惊叫声打断李维的话，二人对视一眼，迅速冲进门内。
　　桌椅倾翻，食物烂泥一样洒在地上，灯光依旧色彩靡靡，情意绵绵的氛围却已荡然无存。众人目光聚向同一焦点——舞池一角，alpha面目狰狞地咬住omage纤细的脖颈，血液顺着alpha嘴角流下，电影里的阴森镜头活生生地出现在贵族们的面前。
　　特蕾莎与米歇尔陪同的少女紧挨着阳台，李维一进来就和她们打了个照面。女孩们面色苍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李维隔在她们与意外之间：“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特蕾莎摇摇头，少女想说明情况：“刚才那个人说他不舒服，然后，舞伴就被他……”
　　“好了，不用说了，我大概能猜到。”李维嗓音柔和，“深呼吸，吸气，呼气，对……”
　　其他人试图阻止那名发狂的alpha，两个男生从背后架起他，用力勒住alpha的喉咙。alpha被迫松口，另一名女生赶紧上前接住受伤的omage。omage面色潮红，双眼紧闭，已经失去意识。
　　omage的离开使alpha越发暴怒，不顾被压迫的咽喉疯狂挣扎，他的脸因窒息变得绀红，嗬嗬的喘气声听的人心惊肉跳。挺身而出者害怕他真的被勒死，稍稍放松了手臂的力道。
　　然而他们本就是靠着这招才能勉强制住alpha，氧气的涌入让力量重回alpha身体。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他挣脱开钳制住他的人，带着鳞甲犀的蛮横与猎食者的凶残，冲向昏迷的omage。
　　人群尖叫着朝相反方向四散而逃，抱着omage的女生慌忙回头。
　　事后女生回想起这一刻，只记得抓向她的、青筋暴起的巨手，如同恐怖化身实质，要向她倾泻残忍与暴力。
　　与她的想象相反，暴力先一步降临在施暴者身上。
　　“咚！”
　　alpha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与其说是摔倒，更像是被看不见的幽灵从身后按到。alpha面朝下趴着，好似被抓住的青蛙止不住地扑腾，背后的五指山坚如磐石，没让他离开地板一公分。
　　女生仿佛脱力般跌倒在地，手中不忘托举受伤的omage。
　　一切发生在一秒，或两秒之内。人群的恐慌还在向外蔓延，恐慌的源头已经被彻底压制。
　　男人越过惊慌失措的人流，金色发辫因为奔跑从肩头滑落，一晃一晃如同刚出水的鱼尾。他来到趴着的alpha身边，蹲下身子观察alpha癫狂的面容。
　　尖叫声渐渐止息。
　　有几个人想帮忙扶起女生和omage，却在她们一米远的距离停下。
　　“啊，你的脸好红！”年轻人对同伴说。
　　他的同伴摸了摸脸颊，发现温度直逼低烧界限。
　　“我有点晕……”
　　还有人呼吸粗重，眼眶出现血丝，烦躁地扯着领口。
　　信息素。
　　失控alpha和被标记omage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成为天然的诱导剂，这些青春期的孩子根本无法抵抗。发热、无力、敏感、暴躁易怒……这些症状一一出现，眼看场面在失控的边缘摇摇欲坠。
　　米歇尔也觉得麻烦，使用精神力控制这人意味着信息素的碰撞，他受到的影响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大。
　　米歇尔不耐烦啧了一声，要不把这人打晕吧。
　　“接着！”
　　一个物体被抛向米歇尔，他下意识接住，认出那是展开式拘束器。
　　与此同时，宴会厅的通风系统大力运转，吸入式抑制剂与中和剂开始喷出，被唤醒的机器仆从穿梭在人群间，为处于发情临界期的人提供更强力的抑制剂 。
　　米歇尔用拘束器束缚住仍在怒吼的alpha，做完这些后他才收起精神力。
　　一道稀薄的影子缓缓靠近他。
　　“希望我不会因为非法入侵网域被再次逮捕。”
　　李维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