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秋》白楠鹤淮

45、[第四十五章]

　　“陛下，草民能够入宫面圣此乃三生有幸，特意献上消声多年的赤血参。”

　　赤血参，齐国独有的奇药。据说赤血参扎根之处，方圆三丈冻土皆融，虬结如心脏般根茎上暗红纹路隐隐跳动，渗出的汁液落地即化，在雪地上灼出青烟。
　　众人一听这名字，顿时大殿一片喧哗。

　　世人皆知赤血参有三大奇处：
　　一曰续魂。
　　二曰逆命。
　　三曰通玄。

　　那名商人招手，献上手中的盒子，瞬间文武百官都一眨不眨的盯着盒子。
　　只见一株血红色花瓣，白色叶子根茎的草出现在盒中。

　　见此草药，姜允眼眸一颤，儿时记忆的那幅画浮现于脑中。
　　画中清晰的勾勒出草药的形状，正是此刻的赤血参，百毒丹的最后一味药。

　　“陛下，这株赤血参乃齐国雪山独有的草药，陛下如若吃了它，困惑多年的疾病都能痊愈。”
　　“此话当真？”

　　“当真。”
　　“好，你这么有心朕必定重重有赏。”

　　言毕，装有赤血参的盒子被放了下去，一切回归正常后有安然无事。
　　见此情景纪凌深眉头一皱——
　　难道是他想多了。

　　疑点太多，只等静观其变。

　　琴声响起，众舞姬纷纷上前，一名身穿红色纱裙的女子在大殿中央偏偏起舞，面罩遮住她大半个脸庞，只有一双紫眸在外，蛊惑人心。
　　倏地，那名女子目光一转，与姜允四目相对，明明遮住了脸，但她却能感觉她笑了，笑得眼眸深邃。

　　“将军，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嗯，先静观其变，那反贼许是看出了什么。”

　　不知不觉见，琴声随着舞姬脚下动作变得迟缓舒适，待在这大殿竟然还有点犯困。

　　——犯困。
　　——不对！

　　姜允猛地从衣袖中取出一小瓶白色瓶子，从中倒出两粒药丸，自己一颗咽下肚，而另一颗则给纪凌深。
　　刚才还警惕的人，现在看来竟有些精神恍惚。

　　再看大殿中的其他人，如出一辙——
　　果然，大殿内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们。

　　视线内突然闯入一只手，纪凌深侧头望去，只见姜允眉头一皱，一脸严肃的表情，对方用眼神看向手中的药丸，适意他吃掉。
　　等纪凌深吃下后，姜允这才小声告知一切，醒悟过来的纪凌深朝四周望去，似乎想找出是什么东西。

　　舞姬眼眸朝最前面两个座位望去，眼眸一撇又望向四周。周围安逸的氛围渐渐在殿中弥漫，已经有大臣在座位上公然睡去。
　　见时候差不多了，舞姬一个转身，两支暗器中袖中甩出，分别飞向久坐龙椅的皇帝和最前面的纪凌深。

　　舞姬身后拿出一支暗箭穿过屋顶，一声巨响在空中打响。在这一瞬间，京城各处发生爆照，泥土从地上炸起，百姓惶恐的四处寻找容身之所，就连皇宫也未能幸免。

　　见此情景，纪凌深连忙朝皇帝所坐的位置奔去，用手强行拦住暗器，就连佩剑都未来得及拔出。
　　鲜红的鲜血滴落。倏地，寂静的夜空中又响起一声巨响，但不同的是这次有图案，是大靖的标志。

　　身处殿外的陈亦舟在听到信号后立即带着士兵，迅速将整个皇宫包围，周围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跳出，与士兵们交战。
　　大殿内，纪凌深拔出剑与那名舞姬打斗，原本精神恍惚的百官瞬间清醒，在士兵们的安排下迅速从大殿逃出，而刚才的舞姬们此刻都纷纷露出真面目。

　　目标很明确，皇帝和纪凌深。

　　反应过来的两人迅速分散，一人飞奔向皇帝，而纪凌深则裆下舞姬的攻击。

　　“带着陛下离开这里！”

　　慌乱之中，纪凌深头也没回的道。姜允见状立马带着皇帝和齐贵妃从偏殿撤离。

　　殿外，灰暗的天空严重影响士兵们的视线，陈亦舟只好召集士兵背靠着背围成一圈。
　　一支戴火的暗箭袭来，陈亦舟剑柄一挥，暗箭瞬间切成两半，躲在暗中的敌人立马路头厮杀一片。

　　姜允出来就见这情景，皇帝见状说了声“这边”，三人这才回头跑去。

　　想着刚才的情景，姜允眉头一皱。
　　平日都不见什么可以人，为何这突然间出现这么多。

　　“咻——”

　　飞刀袭来，姜允顿住脚步，眼睁睁看着飞刀从皇帝颈间擦过，留下一条血痕。
　　姜允眼眸一沉——怎么没桶死他。

　　“陛下小心！”

　　身旁出现一名男子，姜允望去只见他手握弓箭，站在宫墙之上，只看清他那冷漠的眼睛。
　　男子跳下宫墙，瞬间四五名黑衣人出现在周围，将三人团团围住。

　　“多年不见，皇帝老儿可还好啊。”
　　“你……你是，齐文骁。你竟没死！”

　　“你这么大把年纪了都没死，我怎么能先你一步呢。”见皇帝气愤的样子，齐文骁轻笑一声，“怎么想求救，现在外边可都是我的势力，今日你出这皇宫必死。”

　　皇帝盯着齐文骁没说话，他只恨当初应该就没杀了这小子，以绝后患。
　　倏地，一道红色身影闪过，一名女子稳稳落在他身边，赫然是宴会上那舞姬。

　　“殿下，已经牵制住了。”
　　“做的不错。”

　　琴雅将现在外面的情况告知齐文骁，齐文骁听闻后大快人心。
　　纪凌深中毒，陈亦舟被困，而士兵则被困于大殿之外无法进来，局势倒戈。

　　姜允心头一颤，没来由望向大殿的方向，心里是无尽的担心。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本就是仇人，纪凌深死不死都和她没关系，但就是控制不住。
　　止不住的在意。

　　“呦，瞧瞧我看见了谁。”说着，齐文骁把目光转移到姜允身上，要不是她一直站在最后，他都没发现还有这个人，“你就是纪凌深府上的军医，三番两次毁我计划，你可得想好死法了。”
　　“不行，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齐文骁眼里闪过一丝狡猾，随后想到什么嘴角上扬，挥手示意身边的黑衣人上前，“抓住他们，可边死了。”
　　“是！”

　　见周围黑衣人有所动作，姜允立刻警惕起来，做好上前的动作，她可不想背这家伙抓住。
　　可惜，单凭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功，还拿不住她！

　　皇帝在姜允上前拦下的时候一把抓住齐贵妃的手从后面逃出，琴雅见状起身朝他们的方向追去。
　　齐文骁撇了眼被困住的姜允，留了句“可抓住了，留活口”。说完不紧不慢跟着皇帝的方向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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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震眩晕感袭来，纪凌深强撑着剑柄望向身前几名女子，对比起纪凌深的狼狈，舞姬们倒要好上许多，不过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小子，本姑娘可奉劝你一句，这毒可厉害的很，但凡你有反抗念头，毒素就会蔓延全身，中毒而死。”

　　听着这句话，纪凌深反倒失笑一声，从小他都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出来的，那一次不是在鬼门关走一趟，他会怕死吗。

　　“那可让你失望了。牧驰！”
　　“好嘞将军！”

　　出现在屋顶上的牧驰瞬间落在纪凌深前面，二话不说就朝那几名舞姬冲去。
　　动作来的太快，快到舞姬们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牧驰一刀了解性命。

　　看到解决完的牧驰，纪凌深欣慰一笑。
　　回想起当初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孩子，转眼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将军，你没事吧，要不要让姜医师来看看。”
　　“没事，我吃了她的药。”

　　“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她带着陛下他们离开了。”
　　“没，没有啊。”

　　没有，那她去哪了，希望没事。
　　纪凌深想起外面，重新看向扶着他的牧驰。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陈大人在外面与那帮人交战，然后虎津在宫外帮百姓撤离。”

　　想到某个人，纪凌深开口。

　　“武高呢？”
　　“他吗，好像是和虎津一道去宫外了。”

　　“行。”
　　“这武高平日里看着这么高傲，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挺听将军您的。”

　　这话纪凌深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地上起身走出大殿。
　　大殿外，陈亦舟身上的伤痕惊醒触目，待将黑衣人困住后才回头看向纪凌深。

　　“如何了，那人可抓到了？”
　　“让人很谨慎，从宴会到现在都没看见过他。”

　　“不应该啊，我在外面也没看见过，难道说……”
　　“不好，陛下。”

　　解决完几个黑衣人，姜允转头跑向皇帝离开的方向。很快，她就站在原地看着皇宫的分路脸色沉重——
　　到底是跑哪去了。

　　看着高大的宫墙，姜允迟疑片刻跳上去，在屋顶上穿梭望着下面。
　　鲜红的血液溅到墙上，安静的皇宫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鼻腔里冲刺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小妹，还不动手吗？还是说你对你的杀父仇人心软了。”

　　在找完一圈后，姜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冷宫走去，刚到冷宫前，就听见齐文骁这句话。

　　——小妹？
　　——难道宫里还有齐国皇室。

　　“怎么，想装不认得你四皇兄。你可别忘了靖国如今也有你的份。”
　　“齐文骁，你在这说什么鬼话，当年齐国皇室都被流放，现在这里哪有你的小妹。”

　　看着皇帝重伤的样子，齐文骁瞬间大笑出声，戏谑的看着他。

　　“是吗，看来你被我小妹骗的彻底啊，是吧婉婉。”
　　“什么。”

　　皇帝转头看着他拼死护在身后的齐婉，不可置信的眼神令齐婉不敢抬头，手无意识摩挲这裙摆。

　　“婉婉，他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我。”

　　皇帝双手颤抖着抓住齐婉的胳膊，声音发颤。齐婉双眸湿润的看着皇帝，究竟没说话。
　　无声的话语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皇帝双手脱力的垂下，无形的沉默自两人之间散开。

　　见迟迟不肯动手的齐婉，齐文骁直接从属下手中拿过弓箭，箭镞对准皇帝心脏。

　　“既然小妹不肯动手，那就让你四皇兄来代劳吧。”

　　说完，一支冷箭射来，刹那间，刺破皮肉的声音传来，皇帝瞳孔地震，反应过来僵硬的望着怀中人。
　　巨大的疼痛感从后背袭来，痛的齐婉视线模糊，面色苍白。

　　一声咳嗽换回皇帝的意识，齐婉几次想开口，但都被鲜血呛住。
　　她多想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她没有将靖国的那些秘密告诉对方，但现在都说不出来了。

　　泪水夺眶而出，皇帝慌忙用手擦去，但这泪水像是流不完一样，越擦越多。
　　齐婉用尽全部力气抬手，抹去挂在皇帝眼睫上的泪珠。

　　“对，对不起，我咳咳。”
　　“婉婉，别说，别说话，朕没怪你。”

　　“可我还是……”骗了你。

　　抬起的手无力落下，齐婉双眼闭阖，头歪向一边。皇帝的眼眶红润，紧紧抱着齐婉不撒手。

　　见此情景的姜允远远望着齐婉，说了句“傻子”。
　　这时，齐文骁忽然转头望向身后，只见身后空无一物，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他的错觉。

　　“殿下，不好了。”

　　闻雅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姜允见状转身躲在暗处，眼眸紧盯他们。

　　“怎么了？”
　　“纪凌深他们逃出来了，不知是哪出现了一帮人，我们的人被困在城外了。”

　　“什么！？”

　　一阵脚步声从冷宫外传来，齐文骁望去，只见纪凌深带着士兵敢来。
　　在进门的一瞬间，纪凌深就看到皇帝与齐贵妃，但环顾四周，始终没见到他想见的那人。

　　“姜允呢！”
　　“哦～你是说刚才跟在狗皇帝身边的那名女子吧，怎么你过来的时候没见到她的尸体吗？真是可惜了。”

　　“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齐文骁！”

　　角落里，姜允看着纪凌深动怒的神情心下一紧，静静看着他。
　　齐文骁瞬间跑到皇帝的身边，想将人劫持，却被纪凌深一眼识破。

　　剑刃出鞘，飞快使向他。

　　将人救出来后，纪凌深命人将皇帝带到安全的地方，而宫外正聚集了不少士兵把守，齐文骁跑不掉的。
　　暗处，姜允退出冷宫，悄无声息的跟上皇帝离去的身影。

　　“什么人！”

　　夜晚中，士兵的声音引起皇帝的注意，抬头望向殿外，很快传来刀剑的摩擦声，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一片寂静。
　　倏地，屋门被打开，皇帝只见一名手持长剑，满身鲜血的女子走进来，腕间的玉镯尤为明显。

　　皇帝认出了她，正是刚才与他们分离的姜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