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夜》凌逸舒

7、第四章 上

　　雨也没有停下来反而越下越大，路边街灯虚弱的光线沐浴在一片苍茫的雨雾中，显得特别的凄凉，没有风，我却感觉很冷很冷，还没到冬天却比以往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全身的衣服都粘着身，头发也是，我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还甚至用手沾着地下满是泥水的污水狠狠地耍洗着自己的唇。

　　太脏了，他妈的太脏了，我已经没有资格穿上飞扬的雪白的公主裙了，飞扬说过，他希望我永远都是那么纯洁那么干净，可是现在……

　　我发了疯的撕裂着自己身上所穿着的雪白的公主裙，我没资格穿上它了，已经没有资格了，我和飞扬最紧密的联系，已经断了。
　　拿出了手机，反复看了几遍通讯录，没有，没有我想联系的人，没有，因为手机上除了飞扬的号码之外没别人的了，原来，我还是一个人的，总是一个人，我点了飞扬的号码，却只是发愣地看着，几分钟的时间却像是一个世纪，这他妈的痛苦的折磨，在我就要把手机扔掉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进来了。

　　我迅速地按了接听键。

　　“蓝拉，我是小灵通，你在哪里？怎么不说话了？你怎么了？喂，有在听吗？蓝拉……”

　　“小灵通，你现在可以出来吗？我买了两张摩天轮的入场票，”我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话语开始呜咽，“很贵的，你知道……我不想浪费钱……虽然我有很多的钱。”

　　对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的，我在游乐场门口等你。”

　　“好，一会儿见。”挂了电话后，我立刻关了机，我跑到一家小小的服装店里，服装店里的门已经关了三分之一了，我用力地拍打着门，里面传来了声音：“不好意思，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我还是用力拍着门，铁门的响声回荡在空中，如果不开门，明天我找人来灭了你，我心里是这么想的，而且我是说到做到的人。

　　刚刚还这么想的时候，门突然向上拉开了，光线从里面透了出来，一个打扮成熟高贵的漂亮阿姨从里面出来，她一看见我就愣住了，一会后，她慌忙地拉我进去她的店里，她拿出了一件衣服，比了比之后，她对我说：“脱了身上的衣服，换了它吧，好好的姑娘怎么能搞成这样啊？看，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要拿伞。”

　　我没有接她手里的衣服，因为她拿的正是雪白的裙子，我已经没资格穿了，我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说：“我要这件，可是我没有钱。”

　　“哎呀，没钱就算了，看你这样子我就想起了我女儿。”

　　“你女儿？”

　　“是啊，她离家出走很久了，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怎样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现在一定会好好的，哎，别说了，你快换衣服吧，着凉了会生病的。”

　　“恩。”我换了衣服后直接把两百块放在啊姨手上，啊姨惊讶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我很有钱。”我说了一句话后就走出了店，我对自己刚才曾有过灭了这店的行为感到耻辱，不过现在谁也不欠谁了，这只是交易，我买了货物，也付出了金钱，也没必要有内疚。

　　“那也不用两百块啊。”

　　我来到游乐场，游乐场已经关门了，我翻墙到员工宿舍，我用力地拍门。

　　“谁啊，现在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了啊。”中年的男人只穿着裤子打着胸膛出来开了门，他一看见我，睡眼蓬松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大小姐，原来是你啊，你还找我有什么事吗？快进来坐。”他着急地让出了位置让我进去。

　　“不用了，我只要你开了摩天轮十几分钟左右，我想上去坐坐。”

　　“哦，好的，好的，不说十几分钟，就算几个钟都行。”

　　小灵通来到的时候，游乐场的门已经开了，看她的样子很是吃惊，我笑了，我拉着她进来，我们坐上了摩天轮，摩天轮升到半空的时候，小灵通开心地笑了，她一直在说着从高处看这远方的景物真的好漂亮之类的赞叹的话，看见她那么高兴，我也高兴。

　　我们坐上了摩天轮，小灵通一直在说话，而我一直在听，有时候我很佩服她，她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的话要说？我敢说她可以一直说话直至几天几夜都会有话题的那种人，有时候，我很羡慕她，不过我不准自己羡慕别人，我是公主。

　　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小灵通还是在说着好兴奋啊第一次坐摩天轮等等的事情，她走在前面一直拼命地在说，好像怕时间不够似的，而我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努力在听。

　　突然，她转过身，一下子狠狠地扑倒在我的怀里，我还来不及看清楚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在我的怀里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哭起来，我全身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没有推开她，而是用肩膀搂紧她的胳膊，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

　　“为什么？”她轻轻抽噎着，“失去了最珍惜的东西，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就算不曾属于自己的，还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一直地等，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已经开始不数日历了，以为可以触碰到的，时间还是一点点堆积成一个又一个距离，即使知道是渺茫没有希望了，还是不想绝望。”

　　“……”

　　“不绝望，一直坚强着，可是……”小灵通突然抬头看着我，她眼里满是泪水，脸庞也是，仿佛一眨眼睛就有一颗泪珠儿掉下来似的，她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看着我，“蓝拉，其实你没有那么坚强。”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我推开她，恶狠狠地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