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夜》凌逸舒

3、第二章 上

　　喜欢下象棋的人一听说“象棋汇”，你还别当真，如果你以为这里是一个云集一些象棋棋艺高超的人的话，相信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因为“象棋汇”里谈论的绝对不是象棋，而是黑，没错，你猜的对，“象棋汇”是这里名称响当当的龙头□□，俗称“□□混混”，听到这里，可别吓坏，名字听起来具有典雅气质，里面却居住着老虎猛兽，很不相衬吧，有点儿，不过，汇里的构造却是按照棋盘的布局来设置的，你会下象棋吗？如果不会下也应该知道象棋吧，那你一定知道象棋最大的是“帅”、“将”，下面分两个“車”，是左右护法，再下面是“像”，一级一级下去，最下面的是“兵”，上级做决策，下级只能是服从命令，可我觉得最合适的说法是“象棋汇”运用了“金字塔管理”模式，森严的等级结构和规章制度，等级越大，人数越少，权利越大，等级越低，人数越多，权利越少，呈现的是明显低端较为庞大的状态。
　　“象棋汇”表面上是经营手机连锁店，它的枝叶遍布这个城市的许多地方，甚至呈现垄断状态，其实幕后盈利最大的是进行的走私买卖。
　　近年来，手机的需求量明显增大，可是这个市场被瓜分的利润却越来越少，国产手机受欢迎的程度越来越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另一个帮派“飞鹰派”的明显崛起，“飞鹰派”的萌芽时期，象棋汇”汇主刚好遇到了馨儿，所谓红颜祸水，一点也没错，加之，在成长阶段，“飞鹰派”明显是乖乖的，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与“象棋汇”争夺老大之位的念头，于是，一向以仁慈著称的汇主大人竟然判断错误以至现在“飞鹰派”的发展势头过于凶猛而难以肃清。
　　一山不容二虎，我很害怕飞扬会受到伤害。
　　可是我似乎也无能为力，我只是一个女孩，我非常清楚这个，虽然表面上可以是个恶魔，可是，女孩毕竟还是个女孩，我的能力非常有限。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如果飞扬死了，我也会跟着死去。

　　我喜欢穿公主裙。尽管我穿着公主裙，学校里还是没有人把我当成公主，无所谓。
　　这天，我穿着雪白的公主裙走在回家的路上，意外地被一个长得非常高大的男孩子堵起来了，当时我并没有留意他的长相，原因是他拿着一大束红玫瑰挡在了胸前，我喜欢花以至于忽略了他的所有语言，当他把花递给我的时候，我欣喜地接了过来，因为我知道飞扬他喜欢花，而且今天刚好是他的生日，再者，我没有钱，虽然我有很多的零用钱，可是大部分都给我储存起来了，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因为某天悠然进了医院而付不起医药费。
　　旁边的小灵通拉拉我的裙摆低声在我耳边说：“你疯了？”
　　有人为我省钱，我不接受疯的人才是我，除了这个想法之外当时的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别拉坏了我的裙子，你赔不起的。”我拍拍她的手，语气有点硬。
　　小灵通竟然惊讶地看着我的眼睛，她分明想说些什么，我一把用手堵住了她那将要张开的嘴，她一时愣住了，然后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用力地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恨恨地望了我一眼，于是转头跑了。
　　我听到了好多小声议论的声音，不过我从来不在乎，身为就象棋汇的公主，我有这种觉悟。
　　我回头看着小灵通奔跑的背影扑哧地笑了，或许是听到了我的笑声，或许她以为那是嘲笑声，于是，她突然回头跑到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群前大声地嚷嚷：“看什么呢？从来没看过男生向女生表白的场景吗？来，回家叫你们爸爸演示演示，还不快滚？——”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是低估了小灵通了，能跟在我背后而且还敢跟我吵架，甚至是能把我气得脸色苍白却不会对她实施报复的或许这个世界上的女孩只有她一个，最可恶的是她居然还回头，眼睛却没有看我，而是看向那个男生，一会儿后转头跑了。
　　很好。嘲笑了我之后，对我一屑不顾。
　　我知道这时我的脸色绝对很苍白，我感觉到一种无力感，我转过身再也不想看到她的笑容。
　　那束花，很香，就像是飞扬身上的味道。
　　我知道，这是一种不属于我的味道。
　　我抱着花在路上走着，心情起伏跌宕，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偷偷看到飞扬跑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然后气喘喘地跑到馨儿的面前笨拙地把花放在她的手上，他摸着头，羞涩地笑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像一个幸福的小男孩。
　　那时的我还小，甚至不知道男孩把玫瑰花送到一个女孩的手上就是代表了爱情，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他这么做，我不喜欢他对着别的女孩子笑，那种幸福的笑脸应该只能绽放在我的面前，那时候的我还处在连什么是爱情还不懂的年龄，唯一知道的是不喜欢，心里会不开心。而眼泪会自己流出来。
　　就在那个幼小的年龄，我开始留意玫瑰花了。
　　我的成长没有按照飞扬所预料的那样纯白，而是往相反方向加快了速度，开始有了其他颜色，或许这一切，是小灵通的催化，然我自己感觉更多是在于潜意识里的渴望，当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渐渐不再属于了，原本那个只对自己绽放的灿烂的笑容突然多了一个人分享了，内心的占有欲和守护一切的欲望会更加强烈。
　　导火线就是在那天，也是因为那天，我突然长大了，思想开始变得不再单纯。
　　那是因为我看见飞扬张嘴吻了馨儿。
　　那天我躲了飞扬一整天，他来电话也不接，干脆关机了，一了百了，我就是想让他急让他狂，如果我失踪了，我知道他肯定会发疯了的，我知道我在他的心里有着很重很重的分量，现在，我就是想知道，在他的心里，是我重要还是馨儿重要。
　　我躲在校园的一个角落哭得天昏地暗，哭累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后，我感觉眼睛胀胀地，有点疼，我知道眼睛肯定是肿了，被人知道身为象棋汇公主的我竟然会因为哭泣而肿了眼睛，我所有的尊严往哪儿摆？于是我又偷偷地去了一间旅店住宿了一晚，养好“伤”，我知道现在象棋汇肯定是乱成一窝蜂了，因为我来旅店的时候看到很多兄弟到处奔跑寻找的身影，那重重着急的步伐带着点点恐惧，在象棋汇长大，看惯了形形式式的人的恐惧扭曲的面孔，听惯了无数脚步声，因此，我很容易辨认那些脚步声所代表的含义，或者是他们有没有重大的任务在身。
　　我在旅店又住宿了一晚，我开心地睡着了，我很享受这种被飞扬重视的感觉，可是潜意识里还是会恐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馨儿会代替我，占据了飞扬的第一位，我一直在做噩梦，我梦见飞扬不要我了，而我却哭的声音沙哑。
　　我在梦中被一个怀抱抱住了，有种淡淡的花香味，是属于飞扬的香味。
　　我睁开眼，不是做梦，飞扬真的来了，他狠狠地拥紧我，我感觉到有几滴凉凉的东西落在我的手上。
　　“前天的交易成功了，我们赚了血铁好多个点，我知道他很不服气，他一定想杀了我，可是脾气一向暴躁的他居然很冷静，嘴巴还挂着一个笑容，然后，你却没有回家，一直找不到，我还以为他把你捉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如果你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惊愕了，这是飞扬第一次哭泣，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的哭泣，即使当年他差点连命也没有了，他也没有这么脆弱过。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失踪的，飞扬刚刚大获全胜，我没有去给他庆祝反而是当头一盆冷水，我很后悔，我不应该妒忌，身为象棋汇的公主，我有这个义务给他带来一个胜利的微笑。
　　“飞扬，对不起，对不起。”
　　飞扬抬起头，我还是愣了一下，即使知道他哭了，可是当看到他的样子后，我更加觉得自己够残忍的，此刻的他有说不尽的憔悴，苍白的脸庞，充满血丝的红肿的眼睛，头发凌乱地散落着。
　　最让人心碎的是，他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这一刻的他，我将永远无法忘记。
　　当时满满的心疼，可是后来想起来的时候，嘴角就满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