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夜》凌逸舒

1、第一章 上

　　雪白的公主裙，穿在我的身上，很不配。
　　我是象棋汇的公主，我的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这些权利只是象棋汇赋予的，在别的帮派里，如果我是要谈什么权利的，简直是“狗屁不通”四个字，尽管后来馨儿的出现，这样的权利构造还是不变，通常，在象棋汇里，我的一句话就是圣旨，到无理取闹时，象棋汇的汇主也只能是耸耸肩，张开双手，无可奈何。
　　不过，我很乖，特别是穿上了雪白的公主裙的时候，我就会尽量收敛起来，小灵通总是说，那个时候，你就是天使，而脱下了雪白的公主裙的时候，你就是个恶魔。
　　小灵通的这句话，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我是飞扬身边的小公主，我也知道，我不做恶魔，因为飞扬讨厌恶魔，虽然他是象棋汇的汇主，可是，我知道他，他其实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也知道善良会误事，所以，有时候，我只能选择做个恶魔，全世界的人认为我是恶魔，也无所谓。
　　我只在乎一件事情，在飞扬的眼里，我是单纯的小公主就行。
　　学校里的人都怕我，尽管我总是很乖，在学校里从来没有吵闹过，不过大概是因为象棋汇公主的身份，也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一些说我是恶魔的流言蜚语。我不在乎，没有朋友，我也不在乎，我知道，我很幸福，我是小公主，悠扬身边的小公主，我很幸福。

　　小灵通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在哭泣，她简直是在咆哮大哭，我第一次看见女孩这样子哭法，很丑，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该死的怜悯，我把一张纸巾扔给她，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哭，简直是世界末日都没有她那样伤心。
　　“喂，别哭啦。”
　　该死的，没有反应。用手推推她，她还是继续她那夸张的哭法。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本公主命令你不准再哭。”
　　女孩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庞，无辜地说：“现在是什么世道啊，我在哭，我阻碍着谁来了？我惹不起了，我还哭不起啊！”
　　好理直气壮的理由，我简直无语了：“那你继续哭吧。”我绕过她，继续走，可走了两步，她竟然追上来了。
　　“我现在哪有心情哭啊，都给你赶跑了，你要负责。”
　　“你要我负责什么啊？”我瞪着她，一直挑战我的极限，真有勇气。
　　“负责让我再哭啊？”
　　就这样，我和她认识了，我很奇怪自己竟能容忍她的纠缠。

　　第二次见她是在学校里，她哭着跟我说她失恋了要我安慰她，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一直只是笨拙地说：“别哭了，别哭了……”，突然意识到一向高傲的自己会有这样安慰别人的一幕，真是丢脸死人了，于是，我大声对她说：“还哭就让你喂我的鞭子去。”
　　突然，她瞪了我一样，破涕而笑，她说：“哪有人这样安慰人的？你真是笨。”
　　“敢说我笨的人，你是第一个。”我瞪着眼睛威胁她。
　　她竟然开心地笑了：“你是笨，还不想承认啊？”
　　她的笑容有点儿触动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笑了，我为了自己的笑容很自豪，因为，我居然会容忍一个嘲笑我的人的存在。真的是第一次，不假。
　　“你拍拖几次了？”小灵通突然问我一个问题。
　　“一次也没有。”
　　“什么？”她毫无预兆地朝我吐出她正在吃的薯条，还夸张地咳嗽起来，她拼命要止住咳嗽，还是掩饰不出来的满面惊讶，“真的……咳咳……一次也没有吗？……咳咳……。”
　　“很吃惊吗？”
　　“恩恩，”她点头坏笑着，“看不出你还蛮纯洁的吗？”
　　说我纯洁的人，她是第一个，虽然以后她终于认识到我恶魔的那部分，不过我还蛮高兴的，我拍拍她的肩膀，严肃地说：“他们是不敢招惹我，以后你会知道的了。”说完，我朝前走去，还偷偷地笑起来，又不敢大声笑。

　　后来，小灵通跟我说她拍拖很多次了，十个手指已经数不清楚了。
　　“为什么？”我曾经问过她。
　　她潇洒地甩甩头，回头对我笑了，说：“没为什么？只是他不珍惜我了，我也不想珍惜我自己。”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她的意思，那时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不报复小灵通了，因为她像我，不，是我像她，我就像是她的影子。
　　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她那天回头对我笑，风肆意地吹拂着她的脸，那个凄美的笑容让人有着心碎的感觉。
　　“叫我小灵通吧。”她笑着说。
　　从此以后，我记忆里的小灵通，是她，她是我记忆里的小灵通，很久很久，我一直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可笑的是，当我知道她真正名字的那天，竟然是我要把她从我记忆里开除的那天，把她以及小灵通等所有对她的称呼一概全部扼杀，那天开始，她将不会存在在我任何的记忆里，那是我的誓言。不过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