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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季悦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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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之辞睡又睡不安稳,醒又醒不过来,直到温温的光线斜照在眼皮,让凌之辞陡然回想起夜中斜于高空的冷月,以及氤氲着朦胧着的人,还有……
黄昏时分,凌之辞弹起。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腰酸,浑身被碾过一样,又沉又重。
“老巫公!老巫公!”凌之辞呼唤罪魁祸首。
他终于深刻认识到人是一个整体,动动嘴皮竟然还会扯到腰上肌肉。
巫随闻声而来,手中端着碗粥。
凌之辞鼻子动动,语气软下:“你做错了。”
巫随脸是静的,心头浮现出一丝躁,甚至是残忍:“哦。”
凌之辞:“我才是攻。你昨天弄反了。”
巫随脸上炸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凌之辞四肢着地颤颤起身,向巫随那边爬:“我要攻回来。”
巫随按住人:“先吃饭吧。”
凌之辞确实力不从心了,需要补充能量。他边吃边夸奖:“不过,你愿意属于我了,这是很大的进步。但我才是攻。”
巫随只想笑,但也不反驳,鼓励说:“好啊,等你有本事了攻回来。”
凌之辞直觉自己迟早变强大,但等强大到压过巫随的时候……不会真要三百年后吧?
难怪老巫公非要说三百年后才在一起,是我心急了。凌之辞了然。
试想爱人是如此温柔体贴周到,却因为自己不够强大要忍耐,凌之辞一时惭愧。
巫随观察凌之辞神情:他竟真的没有一丝恐惧,拿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喝粥,亮晶晶的眼中唯有对反攻的渴望。
“只是……”巫随慢腾腾又颇有些遗憾地开口,“你当攻了,醒来哪儿来的饭菜?”
叮——勺子顿在碗沿。
凌之辞感受身上酸楚,心想:也是,总不能让老巫公拖着这样的身体给我做饭吧?那也太禽兽了!
其实想想,当受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一睁眼就有吃有喝,过程中也不用出力,被颠来倒去就行,还舒服。
凌之辞反攻的想法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不觉得这是个草率的决定。
为爱做零的比比皆是,小说电视剧好多这样的桥段,动不动就是这样的套路,有些烂俗,没有诚意没有爱;但他可不一样,他实打实的心疼爱人,宁愿做零也不想爱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做饭,理由非常充分且有诚心。
凌之辞成功说服了自己,眯眼享受美食,吃完饭擦擦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叫你老巫公可不是骂你。”
“老巫公”来源于“老巫婆”,一开始如此称呼确实没带什么善意……
凌之辞:“我叫你大佬别人会叫你老大,查重率太高了。但是,除了我还没人敢叫你老巫公,这是我给你的爱称。你不要偷偷乱想啊。”
他还没意识到这三个字的称呼像是某两个字的称呼的撒娇叫法,巫随听了只会兴奋。
凌之辞半靠在床头,没精力游荡,神识却格外清明,想找点事儿做。
红线灵异生物、无敌霸狗、科学家们、庙里老僧,鬼屋中蛇魔,他们八成是一伙的,至于彼此如何相识如何配合,或许是祂从中协调。
高官权贵,基因优者,是加害人还是受害人?
最可怜的是孩子们,无故成了大人们利益熏心的牺牲品。
凌之辞回想近期事,一一搜索纬地洲现任市员,职位偏法条方面的:“老巫公老巫公,你看他像不像我们上次在庙里遇上的拜佛的老成小孩?”
巫随坐在床沿,半边身子笼着凌之辞,看到屏幕上板正的证件照,约莫三十来岁:“是他。”
林唐西,纬地洲市员,通过万瞩市华扬高级实验中学的培育,成为了当年市状元,进入邦盟,打拼十五年,终于成了个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顶替的小市员的助理。
可接下去,仅仅四年,他接连晋升,就在上个月,他正式成为了一个小市员。
凌之辞惊奇说:“他跟李老师是同学啊。李老师是当年的第二名,他们一起进入了邦盟。”
李季悦也算是故人,凌之辞对她印象极好,关于她的往事,凌之辞好奇,特意让总系统开了权限,查阅这段事。
能进邦盟是祖坟冒青烟;然而官场吃人,邦盟更是吃人不眨眼,稍有不慎,自己死没连累九族算是祖宗蹦出来护佑后人了。
李季悦就是幸运儿。
她是个实习生,负责的工作是给其他更有资历的实习生打杂,却被卷进一项保密工作,疑似是泄密者。
但是,凭她的身份,能接触到什么核心事件呢?无非是倒霉,做了谁的替死鬼。
全凛捞了她一把。
凌之辞又惊:“怎么还有我全哥的事?”
全凛那时还不是高级议员,但凭着自身才能和全桂兰之子的身份无往不利,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提出疑点,保了李季悦。
没人敢质疑,当然质疑也无用,事实就是李季悦根本没资格去做泄密的事。
后续,李季悦被赶出了邦盟,读了将近二十年的书,没有别的生存本领,几乎要活不下去。
全凛一句话的事,给了她一份还行的工作——回母校当老师,当时,人类老师还盛行,教育业欣欣向荣。
了解了这段往事,凌之辞:“难怪学校里更新换代全是机器教师,李季悦还没被淘汰,原来她背后有我全哥。”
看回林唐西,前面十五年的晋升路才正常,后面四年,是得了什么机遇呢?又为何变作小孩子?为何去叩拜装了婴孩尸骨的大佛?难道变小一事与大佛有关?
凌之辞脑子出奇的好使,又回忆近期遇到的其他怪事,想要找出联系。
“郗溏,林唐西?郗溏唐西?他们名字读起来好像。”凌之辞嘀咕,“是巧合吗?”
巫随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凌之辞,突然没了声响,凌之辞回手拉拉巫随,怕扯到腰腹僵着脖子转头看人。
巫随继续给凌之辞揉捏肚子,重重叹一口气:“有一件事,你得知道。”
凌之辞听巫随语气沉重,一时间也是紧张:“怎么了?”
巫随:“‘你’跑出来了。”
凌之辞:“什么?!我……我不是在你怀里吗?”
“有另外一个你。”巫随说,“上官鸭鸭造了八管复制长生剂,但是只用了七管试验,还有一管,找不到了。我怀疑有东西,拿它复制了你。也可能是用基因编辑技术,或是其他手段。总之,在忒历亥市,你妈妈抓到了另外一个你。”
凌之辞赶紧打电话给全桂兰确定情况。
全桂兰声音挤着:“一开始怕吓到你,没有告诉你,将他迷晕了派机器人守着。但是,他跑了。他相当于十一岁的你,记忆停在你那年车祸,有着你现在的相貌,所有机器都会对他言听计从,包括总系统。我找不到他了。”
巫随示意凌之辞将电话给自己:“全女士,我在他身上留了针叶,我知道他的行踪,交给我就好。”
凌之辞倒不怕,既然有如此技术,谁被复制都有可能、都正常,他甚至有些好奇:“十一岁的我?”
那时全富贵刚过世,他有了第一张空白牌“增”,听力嗅觉大幅提升,但还是弱小,惶惶终日,脑子里只有保命变强,做灵异之王。
“他一定很害怕。”凌之辞断言,“我们要赶紧找到他。”
应对灵异生物就够勉强了,要是醒来再发现现实世界过了七年,什么都陌生,该有多慌张?
凌之辞拿开巫随按摩的手,爬起来:“老巫公我们去找他。”
巫随拦腰将人抱回来:“我让小东上官去找了,过两分钟就能追上人。我们还是关注寺庙里的事吧。”
凌之辞一想到另一个自己可能在害怕,心静不下来,什么红线灵异生物什么无敌霸狗,统统不想管了。
他本来也只是查着玩,查着查着出现让他气愤的事推动他更深入,但其实,气愤过他也就没感觉了,深不深入无非是愿不愿意的事,要说非得查个水落石出,倒没必要。他又不是什么救世主。
我好像越来越无情了。凌之辞想,但也只是想想,像落花坠水,涟漪激起,然后,平静无波。
唯有“我”能让他长久地动容。
“去找他。”凌之辞坚持。
“好。”巫随妥协,“但是,外面的人得先处理了。”
外面的人?
凌之辞侧耳细听,未消的喃喃佛经中掺着沙沙脚步与噜噜器械。
“七个僧人,两个老的快死的,坐轮椅;五个年轻有先天病的,还算强健。他们染了灵异气息,但非魔非鬼,算是活人,只是死亡气息重,按理活不过三天。”巫随说,“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在用红线续命。”
凌之辞有自知之明:“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
毕竟没有不长眼的想对巫随下手吧?
再说了,红线灵异生物早就找上全桂兰、凌建国了,他们只是普通人,找他们做什么?凌之辞想,红线灵异生物可能是他早年灵异气息暴露招惹的强大生物,只是当时,不知为何没能对自己下手。
凌之辞声音沉下来:“既然如此,如果遇上另一个我,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他们八成也会下手。不能放过他们。”
巫随看凌之辞的眼神带着讶异。
凌之辞很少有如此坚定的时候,如果有,绝不是出于恶意。
他越成长越懒散,渐渐强大、渐渐压抑、渐渐平淡,除了坚持不懈地追求巫随,现在连长久过半天的执着都没有。
目睹孩子们被折磨,他难过;得知郗溏没有对不起郗兜兜,他痛苦。
可这些情绪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不知何时就磨灭尽了。
巫随以为他快无欲无求了,可是他猝然展现出了锋芒,直白的、坚定的、不死不休的盛大之意从他身上展露,如今是杀意。
很熟悉的感觉。巫随回想,他确实曾感觉过类似的气场:愚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