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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尝寿寺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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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之辞没有声张,扯巫随臂上衣服提醒他去看。
巫随拍拍人,示意他无事。
凌之辞眼看血雾凝实,汇成红线,张牙舞爪,逼近唐析景。
唐析景亦无反应,自顾自拨弄陈左纤尸骨。
凌之辞心想着巫随知道情况,无论唐析景是否发现自己早被盯上,都肯定不会出事。
红线在静默中,一寸一寸逼近人,越靠近越谨慎,扭起线体,如伺机而动的红蛇潮。
凌之辞怕如蛇的东西,尤其是密密麻麻的那种,眼神撇开。
等他再觑唐析景那边,人没了,红线也没了,连带着服务生与陈左纤的尸骨,都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凌之辞起身惊问,“他人呢?”
“下套了呗。”漫不经心的声音从一只水母身上出现。
水母透明,飘在空中,根本注意不到它的存在。
随水母翩翩旋动,唐析景重现。
凌之辞一脸懵。
巫随解释:“红线抓走的是变作他的木偶,跟踪木偶,或许可以找到红线灵异生物老巢。”
凌之辞心里一松,又骤然一紧:“那孩子呢?刚还在呢?那些服务生还活着吗?他们去哪儿了?”
巫随:“孩子在界封里。服务生已经不算是人,被红线带走了。”
交谈的功夫,阳光热情了些,斜斜从窗口打进,其中一缕镶了一层金边,如琉璃通透,却似水流动。
凌之辞被吸引,追随看去,琉璃光正好打在唐析景身上,为他描了一道光影。
一时间,实打实的人虚幻起来,缥缈的光线反凝练,真真假假,一个两个,最后只剩唐析景这个人。
凌之辞直觉有异,眨眨眼认真盯唐析景。
巫随:“他会分身,刚才是两个分身融合了。”
唐析景手中多出两张符:“查到孩子父母了。定位在上面。”
三人离开时,会客厅中服务生还全笔挺挺立着,忐忑等待传唤。
麻木,顺从,要是机器人倒好,偏偏是活生生的人,会怕会想会累,还会强逼自己。
这种工作,应该交给机器,而人则负责享受。凌之辞想。
孩子母亲定位近,就在这家酒店。
她是先前想拉凌之辞做基因检测的女人,已经横尸房中,东一块,西一块——无敌霸狗的手笔。
被凌之辞刻意压制的歉疚决堤,冲垮他单薄瘦削却常常昂扬的脊背。
凌之辞扶着门框站稳,面对惨状,不言不语,只是胸膛起伏更为剧烈。
唐析景随意进屋查看,毫不避让地上尸块,甚至嫌碍事踢飞几块。
他捡起破碎的怀表,怀表链子长长,是戴脖子上的设计,怀表翻盖上有一张沾了血的照片,女人,以及一只二哈——被医生捆着嘴直到死亡的二哈。
照片上二哈身子偏向女人,很是依赖,满心满眼只一个人类,最后女人却对不起它。
不然,怎么会被为狗惩恶的无敌霸狗针对?
可要是不在乎,一个人为什么随身带着狗的照片?
女人有个罕见的姓氏,郗。
郗字作姓氏有两个读音,凌之辞查询发现,女人名中郗读作“希”,而非“吃”,郗溏。
她家境不好,家人接连去世,孤苦无依,但基因好,偶然得知寄宿繁育计划,她的转机到来。
“她基因检测合格时,还怀着我们的孩子。”根据定位,三人不难找到孩子生理上的父亲,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男人说:“可我不争气,我的基因不够好。她思考了两个多月,终于决定打下我们的孩子,去怀一个更有价值的孩子。”
巫随问:“她什么时候打下的孩子,在哪里?”
男人:“二十三天前。春见医院,还是我陪她去的。她还好吗?”
她已经没个全尸了。
气氛一时沉重,凌之辞开口:“你知道她养了一只二哈吗?”
男人知道:“郗兜兜啊?陪了她很多年了。我记得她说过,处境最差的时候,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捡垃圾过活,捡的干净食物都给兜兜。她很爱兜兜,我也是了解这段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可惜兜兜不喜欢我。”
凌之辞心里闷闷,呼吸不过来,张嘴辅助。嘴边的空气黏稠而滚烫,还带点腐蚀性,吸进去让凌之辞的下巴酸痛地抖。
“她这么爱兜兜,为什么送它进宠物诊所?”凌之辞问。
男人说:“基因检测耗时,她情况好像特殊,要一直待在试点中随时提供样本等结果,没时间照顾兜兜。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来找我,反正她找了个相对实惠的宠物诊所。”
“她基因检测合格了,反而不开心,情绪很不稳定,怕吓到兜兜,一直给宠物诊所交着钱。我记得她去有木试点前,将手头所有积蓄都给了诊所,等她怀上好孩子有立足点了,会接兜兜过去享福。”
“警官,她到底怎么了?”
男人终究按捺不住问。
为了让男人更配合,凌之辞叫了个警察机器人来。
警察机器人尤其能打马虎眼,留下应付男人,三人随意打个了招呼离开。
凌之辞突然狠狠一跺脚,头上辫子因为大动作泛起波:“她不是坏人,她不该被这么对待!除恶大帝·灭人神妖王·无敌霸狗做得不对!”
面对他莫名的行为,唐析景:“干啥呢?一惊一乍的,能不能稳重点?不像我兄长……”
唐析景絮絮叨叨的夸奖无人在意。
巫随轻轻搂住凌之辞,摸摸他脑袋:“凡事因果难断。郗兜兜死前执念是郗溏带来的,痛苦源于她,报应该落在她身上。”
凌之辞推开巫随,蹲身抱头:“不对,这不对!是错的……”
唐析景不明所以:“不是……你哭什么?谁又怎么你了?你怎么……什么脾气?动不动就哭,给你娇惯的!”
“闭嘴。”巫随斥唐析景,转而柔声问凌之辞,“那我们去找霸狗,好不好?”
凌之辞点点头。
唐析景:“做那闲事干嘛?赶紧把红线灵异生物抓了我好回去找兄长。”
巫随:“你先自己去。”
唐析景看搂搂抱抱你侬我侬的两人,恨得牙痒痒:“赶我走?”
凌之辞抽出纸巾沾沾泪,对唐析景:“你不要跟着我们了。”
凌之辞是个包容心很强的人,不爱计较。
上官让一开始给凌之辞印象不好,但他能说服自己理智接受,后来一人一鸭关系不错;上官鸭鸭虽然言语冲撞过他,然而道歉了,后面也没再出现烦人,他不觉得有什么;就连白顺顺凭空给自己来了一尾巴,他都不会当回事。
但是,唐析景就不一样了,哪怕一开始送了木偶礼物送了糖葫芦,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旁边挑刺儿,动不动说他弱小,说他娇气,非拿他跟“兄长”对比。
凌之辞最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弱小,就算是事实也不行。
哭怎么了?哭又不可耻,谁没有难过的时候,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别人一难过他就在一旁冷嘲热讽地抱怨说娇气。
凌之辞又不是什么窝囊废,忍一次,忍两次,实在是没必要再容忍他。
唐析景被凌之辞赶,来了脾气,直指凌之辞:“你……”
巫随将凌之辞护到身后:“你不讨孩子喜欢,离远点吧。去找红线灵异生物,去调查孩子失踪,去对付祂。”
唐析景无奈甩手,又指巫随:“***你**要趁我不在做什么不该做的,我**跟你没完!”
话音未落,唐析景已远去无踪。
巫随带凌之辞回有木森林公园,寻觅无敌霸狗踪迹。
凌之辞傍身的牌融合成一张,还没作用,他难免谨小慎微,全程贴着巫随。
不知不觉间,竟然又回到婴骨佛像所在寺庙。
巫随:“霸狗的灵异气息在这里尤为浓郁。”
供奉佛像处,只是寺庙的冰山一角。
凌之辞先前没细探过,原来此地别有洞天,蜿蜒占了大半个山腰。
里面僧人三三两两,祭拜者络绎不绝,都是来拜婴骨佛像的。
但是佛像被巫随毁了,他们就跪地叩拜一巴掌大的佛像碎片——其实就是一块融珠制品,满大街都是。
“大佬,这里人变多了。”凌之辞低声说。
“确实,我们之前来时,整间寺庙感受不到一个活人,连僧人都没有,如今却稀稀疏疏有近千人。是红了吧。”巫随说。
果然如巫随所言。
“尝寿寺”,加官进爵之地,延年益寿之所。
网上铺天盖地的爆料:近来,凡躯崩塌,真佛现世,庇佑广大信徒。
神神鬼鬼的东西格外吸引人,但信的少,多当笑谈。
然而,近年来,竟多的是高官贵人、半死之人频繁出入尝寿寺,而他们不是高升就是康健。
被明确爆料的人都有名有姓,一查一个证据。
这些人身份特殊,权势显赫,他们要真想瞒下此事不难,可是没有。要么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推动,要么主动爆料。
想必不会是后者。
凌之辞跟全凛通气。
确实是全凛干的。
凌之辞怀疑婴骨佛像的事跟惊哭鬼屋的孩子们有联系,在信号好的时候就详细发给全凛了。
此事必有擅科技的人类参与,寺庙被摆到明面上,对灵异生物有多少限制不好说,反正对参与的人是个震慑。
若是背后的人慌了露出马脚,那再好不过,顺藤摸瓜,绳之以法。
两人走在寺庙间,蒙灰的栏杆正有志愿者卖力擦拭。
一个老僧挺有地位,左右年轻僧人簇拥着,挑剔得很,指挥志愿者弄这儿弄那儿,光动嘴不动手,看志愿忙得满头大汗,皮笑肉不笑。
凌之辞路过,打抱不平:“我说,人家是自愿来帮忙的吧。你不心存感激就算了,还指指点点。”
僧人横眉,法令纹挤得深,下撇的嘴角显出恶,开口便要以佛祖问候凌之辞全家,却在看到凌之辞时瞳孔骤缩,扑通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