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渊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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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鲸号的残骸正在唱歌。
韩骁睁开眼时，听见钢板摩擦的呻吟从四面涌来，像极了父亲临终时氧气管的颤动。应急手电筒卡在变形的管道间，光束里浮动着孟闯的血迹，每一滴都折射出七年前的灵堂——黑纱覆住遗像时，母亲撕扯念珠的声响也是这样细碎而绵长。
"声呐重启需要27秒。"曹弘浪的通讯器泡在海水里，声音仿佛穿过万吨珊瑚传来，"西南侧...有金属回波..."
韩骁摸到肋间的止血带，发现结扣是潜艇兵特有的双环结。父亲教过这种绳艺：1983年南沙对峙时，他们用通讯电缆绑住漏油的反应堆，结扣在辐射尘里浸成了琥珀色。此刻孟闯打的结却掺着血丝，让他想起遗物箱里那捆褪色的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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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冬夜 02:14
防盗窗将月光切成铁栅栏。
韩骁赤脚站在书房门口，看见父亲对着半截焦黑的缆绳咳嗽。X光片在台灯下泛着幽蓝，腰椎处的金属支架像条寄生在骨髓里的盲鳗。
"孟志刚的追悼会..."母亲的声音碎在药瓶碰撞声中，"你还要替他背多久？"
父亲突然攥紧缆绳，组织液从指缝渗出："那枚诱饵弹本该在我手里..."
寒风撞开窗扉，韩骁看见父亲脊椎凸起的位置开始泛青，如同潜艇外壳被藤壶侵蚀的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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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此刻
减压舱的裂缝正在吞噬氧气。
韩骁循着血迹爬过冷却管，指尖触到某种熟悉的纹路——孟闯的战术刀插在舱门缝隙，刀柄缠着的绝缘胶布已浸透鲜血。父亲书桌抽屉最深处，同样材质的胶布裹着半枚弹壳，弹壳内壁刻着经纬度：北纬32°07′，东经118°46′。
"活着就吱个声。"
孟闯的声音从冷凝器后方传来，比声呐波纹更飘忽。韩骁转过断裂的舱壁，看见那人正用绷带捆扎左腿动脉，血水在战术靴边积成小小的赤潮。三十小时前的医务室里，老何擦拭手术钳时说：孟队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掺了止疼剂的海水。
"火山带在喷发。"韩骁踢开碍事的氧气瓶，"你父亲没教过绝境生存守则？"
孟闯突然擒住他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腕骨。应急灯恰在此时亮起，韩骁看见对方瞳孔里晃动着1997年的军港——两艘潜艇正在夕阳下对接，孟志刚把钥匙拍进韩父掌心，溅起的浪花里藏着未说出口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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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军港
柴油味混着海盐侵蚀鼻腔。
孟志刚的潜艇钥匙插入舱门时，韩父注意到他尾指在痉挛。这是长期操作声呐仪的职业病，就像自己腰椎植入的金属支架，都是深海烙在□□上的钢印。
"调查报告递上去了。"韩父按住剧烈咳嗽的胸腔，"定时器改装记录..."
军港探照灯突然扫过，把两人影子钉在生锈的舰桥上。孟志刚掰开他颤抖的手指，将半枚弹壳塞进掌心："等孩子长大，让他们自己挖出锈住的真相。"
惊雷炸响时，钥匙在舱门锁孔里断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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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此刻
龙鲸号的残骸突然剧烈震颤。
韩骁被甩向裸露的电路板，后颈撞上孟闯横挡过来的手臂。战术手套的纤维在皮肤上擦出火花，与父亲葬礼那日抬棺绳的触感惊人相似。
"看三点钟方向。"孟闯的声音混着血沫，"像不像你修的潜艇模型？"
韩骁在眩晕中抬头。透过舷窗裂缝，敌方潜艇的轮廓正被火山熔岩勾勒，指挥塔倾斜的角度与父亲摔碎的模型分毫不差。七岁那年粘合的胶水印在月光下泛白，此刻却在深海重燃成赤红的血线。
曹弘浪的尖叫刺入耳膜："海床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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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演习第7日 03:00
月光灌进档案室的气窗。
韩骁握着顺来的钥匙，指尖触到锁孔里陈年的铁锈。D-27铁柜轰然洞开时，父亲的手写报告雪片般涌出，每张纸都画着诡异的潜艇结构图——龙鲸号的初代设计稿，燃料舱与诱饵弹发射器的连接处，被人用红笔圈出锯齿状裂痕。
窗外突然炸开警报。韩骁扑到窗前，看见孟闯站在训练场监控盲区，手中的信号枪正指向夜空。红色光弹坠向海面的轨迹，与父亲图纸上燃料管道的裂痕完美重合。
…
现实爆发
海底火山撕开龙鲸号的伤口。
韩骁抓住孟闯的武装带跃向逃生舱，钢片割开小臂时竟感觉不到疼。父亲说过，深海高压会麻痹痛觉神经，就像真相过载时人类会选择性遗忘。
"密码是你生日。"孟闯将磁卡拍进他掌心，"出去后去军委档案室..."
逃生舱门自动闭合的瞬间，韩骁看见孟闯反手将战术刀刺进控制台。电火花照亮那人侧脸，与父亲焚烧调查报告时的剪影重叠成双曝光照片。十年前的火场里，父亲也是这样把钥匙插进锁眼，然后将自己推出档案室。
"你他妈找死！"韩骁疯狂捶打舱门。
孟闯的喉结在阴影中滚动，那道旧伤疤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告诉老何...止疼片在..."
冲击波轰碎了所有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渊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