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法则》江唤州

6、第 6 章

　　纤玉踏进家门时，玄关的灯亮得刺眼。仙意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烟灰簌簌落在地毯上，脸色黑得吓人——显然等了他很久。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仙意的声音冷硬，没等纤玉换鞋，就把烟按在烟灰缸里，力道重得火星四溅。

　　纤玉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温声解释：“项目出了点问题，在公司改方案，忘了跟你说。”

　　仙意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看得纤玉心口发紧，胃里那点没缓的绞痛又冒了上来。

　　“吃饭了吗？”他试探着问，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却没等来半句回应。

　　仙意不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周身的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纤玉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涩意，乖乖走了过去，停在他膝前，半跪下来。

　　他仰起头，看着仙意紧绷的下颌线，犹豫了两秒，伸手轻轻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把吻落在他的喉结上。很轻，像羽毛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连呼吸都放得极柔——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熨帖仙意的火气。

　　仙意的身体僵了僵，没推开，却也没回应，只冷声道：“干什么？用这招哄我？”

　　吻没敢深落，纤玉贴着他的喉结，声音发颤：“不是哄你，是我错了，不该让你等这么久……”他的指尖攥着仙意的衣角，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别气了，好不好？”

　　仙意低头，看着他温顺的模样，眼底的冷意没散，反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语气里满是嘲讽：“纤玉，你就只会这个？用身体换我不生气，你还会点别的吗？”

　　下巴被捏得生疼，胃里的绞痛骤然加剧，纤玉脸色白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笑，眼底的湿意藏都藏不住：“我……我只会这个，能让你不气就好……”

　　他想把吻落得再深些，却被仙意猛地推开，跌坐在地上，尾椎骨传来一阵钝疼。仙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冷得像冰：“滚起来，看着你这副样子就烦。”

　　纤玉撑着地板站起来，膝盖还在发颤，却还是凑过去，想扶他的胳膊：“我给你煮点粥吧，温温的，喝了胃舒服……”
　　哼
　　纤玉撑着地板站起来，膝盖还在发颤，却还是凑过去，想扶他的胳膊：“我给你煮点粥吧，温温的，喝了胃舒服……”

　　“哼。”仙意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笑，没等他碰到自己，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他的腰，将人狠狠抵在沙发扶手上，圈在自己怀里。周身的冷意裹着雪松味扑面而来，压得纤玉呼吸一滞。

　　纤玉下意识摇了摇头，眼底的慌乱藏都藏不住——他怕这又是仙意发脾气的前奏，怕自己哪点没做好，又惹他不快。

　　可下一秒，仙意的吻就落了下来。不是温柔的，是带着惩罚意味的狠厉，咬得他唇瓣发麻，连呼吸都被掠夺。纤玉僵着身子，不敢动，只能任由他吻着，指尖紧紧攥着仙意的衣角，胃里的绞痛还在，却不敢哼一声——这是仙意今晚第一次主动碰他，哪怕带着怒意，他也舍不得推开。

　　吻得又凶又急，直到纤玉快喘不过气，仙意才松开他，指腹摩挲着他被吻得发红的唇，语气依旧冷硬，却少了几分戾气：“不喝粥，我要吃你煮的面。”

　　纤玉愣了愣，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底的湿意还没散，却连忙点头，声音发颤：“好……好，我现在就去煮，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清汤的还是……”

　　“少油，少盐。”仙意打断他，松开圈着他腰的手，转身坐回沙发上，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快点，我饿了。”

　　“嗯！”纤玉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往厨房走，脚步还有些虚浮，膝盖和尾椎骨的疼还在，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熨帖了些。他走到厨房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仙意靠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没看他，却没再发脾气。

　　胃里的绞痛还在隐隐作祟，他却顾不上了，连忙拿出面条，开火煮水。锅里的水冒泡的声音，混着客厅里偶尔传来的烟盒声响，竟让这满是冷意的屋子，多了一丝虚假的暖意。

　　纤玉看着锅里的面条，轻轻咬了咬唇——原来他的讨好，只有在这样带着掠夺的吻后，才能换得仙意一句“要吃你煮的面”；原来他拼尽全力想要的温柔，不过是对方随口一句的指令。

　　可哪怕这样，他还是心甘情愿。他拿出葱花和鸡蛋，小心翼翼打着蛋，生怕动静大了，又惹仙意烦。面条煮好，盛在碗里，撒上葱花，温温热热的，像他此刻悬着的心——既怕不合仙意的口味，又怕这份难得的平静，下一秒就被打破。

　　端着面出来时，仙意已经把烟灭了，正看着手机。纤玉把面轻轻放在他面前，声音放得极柔：“好了，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仙意没说话，拿起筷子挑了根面条，慢条斯理送进嘴里。纤玉站在旁边，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目光死死黏在他的脸上——看他有没有皱眉，有没有抿唇，连他咀嚼的幅度都不敢放过。胃里的绞痛还在隐隐作祟，像有只小虫子在慢慢啃噬，可他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出气声大了，扰了仙意的胃口，更怕这碗熬了半小时的面，又不合他的心意。方才那点因亲吻而起的、转瞬即逝的暖意，此刻早被他攥在手心，怕稍一松劲，就变成冰冷的嘲讽砸回来。

　　没等他松下半口气，“嗒”的一声脆响，仙意的筷子重重撂在碗沿，瓷筷碰撞的声音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纤玉心里。他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喉结滚了滚，刚要开口说“是不是太淡了”“我再给你加半勺盐”，就听见仙意冷得像结了冰的声音：“喂我。”

　　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像主人对宠物的指令，连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纤玉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以为至少要等仙意再吃几口，以为自己能多喘会儿气，可这点念想，眨眼就碎了。错愕很快被更深的温顺压下去，他连忙点头，声音软得像泡发的棉花，连尾音都在发颤：“好……好。”说着，他小心翼翼拿起筷子，指尖碰着冰凉的瓷筷，却比自己的手还暖。夹起一根面条，他凑到嘴边吹了又吹，指尖能感受到面条的温度，确认不烫了，才颤巍巍递到仙意嘴边，另一只手不自觉抬起来，虚虚护在下方，怕面条半路掉下来。

　　仙意却没张嘴，只是抬眼睨着他，眉峰皱得能夹死蚊子，语气里的嫌弃像细针，一下下扎在纤玉心上：“就这么喂？”

　　纤玉的手猛地顿住，面条在筷子上晃了晃，他连忙稳住，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柔得快滴出水：“对不起，我……我忘了，我慢一点，护着不让它掉，你别烫着……”说着，他把另一只手挪得更近，几乎要贴到仙意的下巴，姿势笨拙又卑微，像在供奉什么稀世珍宝。

　　这次，仙意才肯张嘴，唇瓣轻轻碰了碰纤玉的指尖——冰凉的触感一闪而过，却让纤玉的心跳漏了一拍，连胃里的疼都好像轻了点。他看着仙意咀嚼的动作，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眼底不自觉漫上一层湿意：原来这样笨拙的讨好，原来把自己放得这么低，也能换得他片刻的配合。

　　他一根接一根地喂，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连呼吸都放得极缓，怕气流吹跑了面条，更怕惹仙意不快。仙意偶尔会皱眉，要么是“太烫了，你没吹吗”，要么是“太慢了，我饿了”，语气里的不耐烦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纤玉心上，可他没敢反驳，只是点头应着“对不起”“马上就好”，手却还是不敢快——他怕喂得急了，呛着仙意，那今晚的平静，就彻底没了。

　　喂到一半，纤玉的指尖开始发颤，不是累的，是胃里的绞痛突然加剧，疼得他浑身冒冷汗，额角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里，凉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咬着牙，指甲掐进掌心，想靠这点疼压下胃里的难受，可指尖的颤意却越来越明显，连夹面条都变得困难。

　　仙意瞥见他发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像冰面反射的光，没等纤玉看清，就听见他冷声道：“怎么？累了？连喂碗面都嫌麻烦？”

　　“不是不是！”纤玉连忙摇头，声音颤得不成样子，手心的汗浸湿了筷子，“我不累，真的不累，就是……就是手有点酸，我缓一下，就一下，你别气……”他怕仙意误会，怕他说“没用的东西”，连忙加快了喂面的速度，哪怕胃里疼得像要炸开，哪怕眼前阵阵发黑，也不敢停下——他怕自己一停，仙意就会摔碗，就会让他滚。

　　终于喂完最后一口，纤玉刚想收回手，指腹还残留着面条的温软，就被仙意一把抓住手腕。那人的指尖冰凉，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头，疼得纤玉眉峰拧成一团，手腕瞬间红了一圈，胃里的绞痛跟着翻江倒海，他却只能咬着唇，不敢哼一声。

　　“碗拿去洗了，别放在这碍眼。”仙意的声音没半点温度，松开手时，还嫌恶地擦了擦指尖，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

　　“好……”纤玉的声音细若蚊蚋，抽回手时，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他没敢揉，端起空碗，脚步虚浮地往厨房走。每走一步，膝盖的钝疼、尾椎的酸麻，还有胃里的绞痛就缠得更紧，疼得他眼前发黑，只能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走到厨房门口，他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才敢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溅在手上，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连忙捂住嘴，把剩下的疼咽进肚子里。

　　水声哗哗的，盖过了他压抑的喘息。他看着碗里残留的面汤，油星浮在水面上，像他那些没说出口的委屈，轻飘飘的，却沉得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自己煮面时，特意少放了油盐，怕仙意觉得腻；想起喂面时，吹了一遍又一遍，怕烫着他；想起自己疼得快站不住，却还在哄他“别气”——可这些，仙意都看不见，也不想看见。

　　洗完碗，纤玉把碗擦得干干净净，放回橱柜最显眼的位置，然后乖乖站在客厅门口，像个等待指令的木偶，声音轻得像羽毛：“碗洗好了，你……你要不要喝点水？温的，我刚烧的。”

　　仙意靠在沙发上刷手机，手指飞快滑动屏幕，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纤玉站在原地，空气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胃里隐隐的疼。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仙意冷声道：“滚去休息，看着你就烦。”

　　“嗯。”纤玉低声应着，转身往卧室走。胃里的疼还在，心里的酸也没散，可他却觉得，今晚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他喂仙意吃完了一碗面，至少，仙意没让他滚出去，至少，他还能待在这个有仙意的地方。

　　他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像只受伤的小兽，双手死死捂着发疼的胃。眼泪无声地淌下来，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胃里的疼是实的，心里的酸是虚的，可虚的疼，却比实的疼，更难熬。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低到连喂碗面都觉得是恩赐，低到他一句“不气”，就能让你忘了所有的疼；原来当舔狗，真的会疼到骨髓里，疼到连自己都觉得可悲，却还是舍不得松开那只从未真正温柔过的手——因为那只手，哪怕再冷，也是你唯一能抓住的、名为“念想”的浮木。

　　而他，早就成了那只围着火焰转的飞蛾，明知道会被烧死，却还是舍不得离开那点虚假的暖意，哪怕最后烧得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