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嘟会侦探社》澄诗

25、这个警察不太冷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春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暖融融地淌在路边那片野花丛里。雏菊仰着白净的小脸，蒲公英打着黄灿灿的伞，紫云英挨挨挤挤地簇成一片烟霞。风过时，整片花丛就簌簌地晃动起来，抖落几点昨夜积存的露珠。三五只蜜蜂正忙着在花间穿梭，金褐色的身躯时而没入鹅黄的花蕊，时而又嗡嗡地腾起，翅膀在阳光里振出细碎的金光。
　　远处传来书包搭扣晃动的声响，穿红运动服的小男孩蹦跳着经过。他忽然在花丛前刹住脚步，鼻尖几乎要碰到一只正在采蜜的工蜂。
　　扎着对小马尾的女孩扑闪着大眼睛，砰砰跳跳地在男孩身后：“小明，你跑慢点，我都跟不上你啦！”
　　女孩嘴上着急，行为却相反，一会把头探进小卖部，一会蹲在花丛前摘小花，一会逗路边的花猫。
　　“是啊，要是你不吵着买棒冰我们就不用赶着上课了，我不想被陈老师罚站。”
　　女孩突然从后面扑上来，一把搂住小男孩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背上嬉闹道：“你看！蒲公英全飞起来啦！”
　　她的笑声和发丝一起蹭着他的耳朵，胳膊松松垮垮地环着，像一条闹腾的小蟒蛇。男孩挣扎着站稳，手忙脚乱去掰她的手腕，却摸到她掌心里还攥着几根刚摘的野草，毛茸茸的触感让他痒得直缩脖子。

　　今天是四大队到幼儿园□□国主义宣讲的日子，出发前E队长再三强调“作战要领”：不能吓到小朋友。
　　“话虽如此，苏副队你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
　　苏丽套在巨大的柯基玩偶服里，脸从嘴巴的开口露出，蓬松的咖啡色绒毛泛着棉花糖般的光泽，圆滚滚的屁股随着步伐左右摆动，像两团会跳舞的布丁。
　　她拿爪子挠挠头说：“这样显得比较亲切嘛。”
　　单纯是苏丽自己想穿吧，E善意对她的微笑，虹膜在光线下的轻微颤动，像摇晃的蜂蜜茶却不溢出杯沿。
　　点火开车，速度是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向目的地进发。
　　戴着厚框眼镜，呆头呆脑的男老师正在校门口够着脖子眺望，一红一粉两个做错事的小朋友紧张兮兮的从底下抬头看他。
　　老师摸摸两人的头，手肘往里拐把他们拉到自己身边：“小明小红，今天又是为什么迟到了？”
　　小明伸出短胖的手指指着小红：“都怪她要买棒冰，而且她还用的我的零花钱！”
　　“人家零花钱用完了嘛，真是小气。”
　　这对欢喜冤家互为邻居，家长间的关系也很好，所以尽管他俩老吵架还是一天没落的坚持同行上下学，不管刮风还是下雨。
　　并且也是一天没落的迟到，明明住的挺近的。
　　老师啼笑皆非，拍拍两人的后背让他们赶快进教室：“警察哥哥和姐姐已经来喽，就等你们了。”
　　小明一直梦想成为帅气的警察，维护治安惩恶扬善。知道有警察要来，他可是期待了一个星期的。他抛下小红飞奔走了，扬起一阵黄沙溅到小红嘴里。
　　小明小红落座，人就齐了。E和苏丽站在孩子们中间，显得有些拘谨，不知从哪里开口合适。
　　老师最后进来，顺手把门拉上，低声对E说：“抱歉让两位等了这么久。”
　　“不用在意，我们正式开始吧。”
　　苏丽却用奇怪的目光盯着老师的脸，目不转睛越凑越近，突然惊呼道：“你，你不就是柠沐演唱会上的阿宅么！”
　　由于苏丽穿着玩偶服，老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他迟疑了片刻不敢确定：“你是，邻家姐姐？”
　　苏丽把头摇成拨浪鼓，看来是没跑了。老师欲哭无泪，他羞耻的”小飞棍“经历不想被人再挖出来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孩子们没看懂发生了什么，看到大人们一会哭一会笑的，还以为他们在玩游戏，拍着桌子吵闹也要加入。
　　面对如此乱套的场面，E指尖轻抚下颌线，快速的整合信息大概明白了事件原委。
　　“老师，冷静点，孩子们还看着。得先让他们安静下来吧。”
　　“这，哦对了。大家想知道我和哥哥姐姐说了什么吗？”
　　陈老师自己内心也是个孩子，可能因此专业素质还是过硬的，现在不能选择扯强行清堂，只能顺势而为，继续“对话的游戏”。
　　小朋友异口同声的回答：“想。”
　　“刚才警察姐姐说啊，之前在哪里见过我……”
　　老师的话说到一半，前座瘦的跟竹竿似的小孩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右手抻得笔直，左手还不忘死死按住膝盖，小屁股悬空，像只被弹簧顶起的麻雀。
　　幼儿教育非常鼓励孩子们的自主表达，老师乐见其成的从口袋摸出金色小话筒贴纸，贴在回答问题的孩子手背：“现在你就是小小发言人了。”
　　“是不是在通缉令上见过陈老师你呀。”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看着小孩子懵懂无知，清澈又愚蠢的双眼，一时语塞，现在都这么早熟的吗？不，应该说是家长的引导远远没到位。
　　E提高嗓门，大到能将孩子的笑声掩盖住，但语气保持轻松温和：“是你们陈老师做社区工作时摔了个脸朝地，鼻梁断了让人很有印象。”
　　老师不可思议的的摸摸鼻梁，伤口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他的确鼻梁受过伤，不过是走路滑倒摔的，这事他没跟别人说过，包括自己的学生。
　　孩子们一听到老师的经历，最纯真最天然的善意流露出，他们离开座位围到老师身边，有的踮起脚尖观察老师的鼻子，还想伸手触碰，又怕弄疼老师而缩回小手。
　　“老师你要不要吃我的草莓味创可贴？上次我膝盖痛痛，贴这个就好了。”
　　老师觉得鼻腔发酸，睫毛快速眨动试图压住涌上来的湿意，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我不疼啦，你们都是小天使。大家想听听我做志愿者时的趣事吗？”
　　苏丽和老师和孩子们做游戏，唱儿歌，画画，完全打成一片了，在寓教于乐时将奉献的种子埋到心田里。E天性比较淡漠，没投入进互动里，只在有小孩找他时莞尔一笑，眼角漾出细纹。
　　E喜欢孩子，他认为孩子代表着希望与无限可能性。他同时也坚信，这座城市从来不缺优良的种子，而是缺乏有营养的土壤，身为大人理应做好榜样。
　　班上是其乐融融的祥和场面，角落里却有一个白发刺头的男孩只是在远远的看着，他眼里不是羡慕或惧怕的目光，而是奇怪的由上至下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