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女，也可以白月光吗》皓月燃春

18、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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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演看着茯神：“若是在下出发之前就找到公主，也不会叫公主遭遇这些磋磨折辱。这是容演的过失。”

　　他坦诚着自己的失误，眼底一丝黯然挫败。

　　他本就是人偶一般华美精致的美男子，露出黯然神情，叫女子看了便忍不住心疼。

　　茯神不擅长心疼男人。

　　在她面前露出这种神情的男人太多了。

　　公平起见，不垂顾任何人，就是垂顾所有人。

　　茯神眼眸向上望着他，微微咬着下唇，像是思考着是否信任他。

　　下意识抱着一侧的手臂，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像一只被淋湿了羽毛的伤雀，小心谨慎，分明怯生生的，却强撑着不予示弱。

　　唯有那双孩童般纯真的黑色眼眸，仿佛夜色下的湖泊清泉，波光粼粼，引人沉溺。

　　连眼眸下浅浅的青色，都透着虚弱病态，让她偶尔闪现的黑暗危险，像小动物苍白的虚张声势。

　　脆弱无依却倔强硬撑的美人，比黯然神伤主动暴露弱点的美男子更令人心疼怜爱。

　　茯神轻咬下唇，没有表情，黑色的眼眸像含着一泓清泉，问：“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容演静静望着茯神，片刻，从容温和地说：“不着急。”

　　她或许比他以为的更加复杂神秘，甚至冰冷，无法轻易掌控，但她有的更多他要的就更多。

　　他轻轻鼓掌。

　　很快门外几人轻手轻脚抬进来一张美人榻。

　　一个脸生的宫女抱来寝被软枕。

　　还有人端来洗漱的东西。

　　容演：“公主今夜且在此歇息，这个我拿走了，明日早上会将抄录好的送给你。”

　　说着容演拿起了茯神抄了一半的《华南经》。

　　“在下先行告退，这些都是我的人，他们会守在外面。公主夜里可以安心入睡。”

　　“作为对我失误的弥补，我会先让公主看到我的诚意。之后的事，有的是时间谈。”

　　茯神注视着容演走出去的背影，依旧揽着一侧手臂，回头的眼神却一瞬冰冷凌厉。

　　前世茯神尽管足不出户，但未嫁的公主们都住在拥挤偏僻的小园子里，偶尔也会从院墙外听到其他人谈论的一些消息。

　　前世她死前，曾经听闻过一件大事。

　　似乎是软宁身边有一个极其信重倚赖之人，骤然之间背叛了软宁，软宁却不舍得那个男人死，不惜当众下跪求成帝放过他。

　　但那个人却毫不领情，刚一重获自由，转头就立刻挟持了软宁。

　　做事极其狠厉决绝。

　　据说后来好几个人为了救软宁而死，她才从那个人手里侥幸活了下来。

　　为此软宁惹恼了成帝，这才让成帝在软宁和陈冰清起冲突的时候，稍微偏向了陈冰清一点。

　　茯神在想，容演是不是那个反复背弃之人。

　　可如果是他，拥有前世记忆的软宁，明知道这个男人利用她，日后会反复背叛她，却为何还敢信任他？甚至仍旧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还是说，容演并不是那个背叛者？

　　他是与不是，决定了茯神要不要与他结盟。

　　按照对方的节奏，茯神除了他别无选择。

　　但现在，茯神有的选。

　　轮到容演来向茯神证明，茯神选他比别人更好。

　　……

　　茯神睡了还算安稳的一觉。

　　早上起来，梳洗的一切都备好了。

　　容演这次很有礼貌地等在外面，将抄录好的书递给茯神。

　　茯神翻了两页，发现里面的字迹果然和自己的很像。

　　不等她说什么，打着哈欠的杏露便来索要她昨晚抄书的结果了。

　　茯神原封不动呈上。

　　杏露看到里面果然都是字，写满了没有偷懒，又看了一眼茯神看不出被劣质油灯熏了一夜的眼睛，有些不甘地撇了撇嘴。

　　“辛苦三公主了。”她敷衍地说。

　　在杏露和一旁的容演礼貌见礼寒暄的时，茯神径直离开了。

　　她走到自己的马车前，明显感觉到变化。

　　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里面的布置都焕然一新。

　　驾车的车夫换了，是容演的人。

　　送餐食的人换了不认识的，送来的食物品质好了许多。

　　托容演的福，茯神终于过上了和上辈子一样的生活。

　　细说起来，一些衣食用度比上辈子更好一些。

　　上辈子她选择躺平什么都不做，所以也接受什么都没有的结果。

　　这辈子她既然动了，就不会只要这些就够了。

　　“公主若有什么想吃的，可写好放在食盒中，若有什么需要的，亦可如此。”

　　“不用给我送餐，会有人来拿的。交给他就好。”

　　她将餐盒原封不动退回去。

　　……

　　茯神抬眼，像是不经意的，眼眸却有期待：“一起吃吗？”

　　若野看着她垂下眼眸的脸，意识到，她应该是孤寂的。

　　她对他产生了依赖，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种依赖可以延伸的边界。

　　不经意的试探邀请，不安和不确定是否被拒绝的孩童般的脆弱，在垂落的眼眸里，只要一抬眼就会在那双如湖泊的眼眸里看见。

　　会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公主吗？

　　若野坐下。

　　一起吃饭当然要摘下面甲。

　　他却微微迟疑，对自己被人称作俊秀的容貌产生了些许的不自信。

　　第一次他希望这张脸对于女孩子能更有吸引力一点。

　　揭下的过程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安静了几息。

　　他抬眼，那双美丽的眼眸却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注视着他。

　　松一口气，却又感到失落。

　　他并不吸引她。

　　他的容貌令她感到失望吗？

　　却看到她抿唇垂眸，轻声的：“你和我想象的一样，但要更加好看。”

　　“……”

　　世界在那一瞬，被点亮。

　　茯神对男人相貌的判断从未错过。

　　见惯了各种各样英俊的男子，她对男人的审美标准比寻常人的更高一些。

　　若野面甲下的脸的确是这支护卫军，她所见过的人里最俊秀的。

　　比他的俊秀更有魅力的，是狼一样年轻锐利的眉眼，和与之攻击性的英俊截然相反的，混淆苍凉、失败的缄默孤独，那种矛盾独特的气质。

　　让他像一柄打磨锋利的长刀，淬过冰河雪水，却弃置于荒野的残次品。

　　混乱，杀戮。

　　刀身斩截可靠，饮血无数，无法界定安全和危险，内里却是如此的生涩干净，甚至混沌迷茫。

　　他的确出乎她意料的英俊，但令她为之心动的，是他的失败。

　　不是他的无坚不摧，恰恰是这柄刀瑕疵锈迹的缺陷。

　　高傲自信的美男子太多了，但缺陷才是令一个人的灵魂独一无二于别人的所在。

　　正如她在别人眼里的落魄无依，身份与处境的错位失败，却是吸引他的光源。

　　落魄公主身边，并不需要身经百战、无所不能的将军。

　　只需要一个生涩干净，坚定克制，甚至忠于自我的守卫。

　　他对她产生的，将不会是视作金丝雀的掌控，或者身体的欲望。

　　她对于他，是一种行走于荒野混沌孤独中寻找到的精神寄托，和被需要感。

　　若野看着茯神的时候，气息总会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他想要从茯神身上得到什么，误以为无欲无求，只要看着她。

　　但茯神一直都知道，知道他是被什么所吸引，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茯神需要他。

　　需要茯神的脆弱无依，和茯神的孤寂。

　　像行于荒野的人，需要一棵树，需要头顶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