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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莺的舞会(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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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忽一阵抽搐,十指匍匐在地,长长的黑色指甲在红地毯上反复挠。
乌黑茂密头发下的血色烙印疯狂闪烁,只听见她嘴里还不停叫喊着:“好,好好好好——!”
眉头紧簇,一滴滴豆大晶莹的汗裹挟着毒素往外冒。
从紧咬着牙缝里蹦出:“你们……果然不是人!拿人做实验……最后又亲手毁了……他们是在杀人!我们这些没有用处了,就像玻璃高脚杯……原是用来盛水的,但这洪水……需要多少个高脚杯啊?!”
江慕言上前一步,疑惑皱眉:“你在说什么?”
倒在地上的夜莺看了江慕言一眼,随后开始疯癫大笑,但却是无力的……时不时咳出几口鲜血。
“多好的容器……为什么他们不选择你?为什么他们不选择你啊!”
许是幕后人察觉到夜莺即将说出关键,这可是禁忌。
“咔嚓——”
她的头,像是被谁硬生生掰在后……
她悲愤地留下最后一句遗言:“你们这群——他们的走狗!”
“咔嚓——”
这是被活生生掰断的。
一时竟分不清,地毯上的红究竟是染料还是那血。
许羡安知道江慕言是有点小洁癖的。
最不喜欢鲜血淋淋的东西。
他抢着争上前,提起裙摆,鲜血浸湿了他的红高跟。
“不得不说,南晚晚选鞋子还是有点天赋的!这不,脏了也看不出来。你那黑的太明显了,就待在原地等我吧。”
江慕言点头,瞥见许羡安右手提着的冻死猫,道:“你还要提着那玩意儿多久?”
许羡安噗嗤笑了一声,晃了晃右手,这是一只橘猫。
“这只猫挺胖的,提得我手都酸了。……被夜莺喂得挺肥的。”
随即他蹲下身,轻轻把猫放在夜莺怀里。
整个过程极轻,像是悲悯。
“你知道什么?”江慕言似是看出了,许羡安知道所谓的“容器”。
“没。我20到21岁可都是一只金丝雀,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怎么会知道呢?”许羡安盯着倒在血泊中的「夜莺」。拳头微微紧了下,苦笑着的眉,落寞了三分的眼,他真的知道。
所谓的“容器”。
江慕言没去深究,但一想到大楼的那场火,脑袋就像断线一般,被狠狠撕扯。
他扶住脑袋。
“怎么了?”许羡安问,立马从「夜莺」上移开视线。
“也许我的记忆系统有点损坏,我一直觉得你19岁时很熟悉。火焰似的长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火焰似的长发。
谁?
许羡安一阵发苦,淮序,你看的究竟是我呢,还是「踏焰」呢?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对了,那个刺客呢?”
江慕言这才惊醒,「夜莺」已经莫名其妙地除掉了,那楚筠呢?
当冻死的猫接触到「夜莺」冰冷尸体的一刹,流出来的鲜血像一团火焰,包裹住,一点点融化,橘猫毛皮上的坚冰。
冰雪融水混杂着粘稠的血液,稀释了这里的煞气。
古堡外的黑雾散了。
人面蔷薇竟然也枯萎了。
被蚕食灵魂的,也终于解脱了。
许羡安起身时,脚下的地板四处晃动。他连忙展开双手,保持平衡。
“怎么回事?这古堡要塌了。”
“你先走!”江慕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靠,你呢?找那个刺客?拜托,古堡快塌了!惜命点吧——江大队长。”
江慕言噤声,片刻后,“自己看看你穿的什么,高跟鞋方便跑路?你走后,我留在这儿找人,倒少了个‘拯救对象’。”
“咚咚咚——”之前诺大的古堡看似坚硬如龟壳,现在竟也岌岌可危。
地板竟也开始起伏连绵,有些稍重的物体早已深陷其中。
它像那层厚厚的雪,踩进去,就出不来了。
夜莺的舞会秘密还有这么多。
全是未解之谜。
“谁要听你逞强?”许羡安凭空打了个响指,厚重的裙撑凭空消失,像是被火烧了,裙边还残留着火焰星子。
轻轻一弹耳坠,直接从公主化身为王子。
红玫瑰装饰变成了铃铛,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慌慌作响。
是他在19岁梦境中的装扮。
在即将迈下台阶时,忽然想起身后沉睡的一人一猫。
像是于心不忍,也像同命相怜。
他撒下了一把火焰,烧尽了污染。
“跟我走!”许羡安一把握住江慕言的手腕,急着往城堡外跑。
“楚筠呢?”
“你就那么在意他?”
“保护队员是我这个队长的职责。”
“……艹!”
许羡安硬拽不动,骤然回头之际,对上江慕言决绝的眼神。
此刻的许羡安像一团暴躁的火,在他身边的又是沉寂的冰。
“职责,职责……你成天净把这些规则放在嘴边!”许羡安罕见地发脾气,“那我呢?那在意你的人呢?你为什么……(偏偏要像你的父亲一样,毅然决然地冲入火场!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呢?那是生路啊!)活下去不好吗?”
你以为我不想活吗?
你以为他不想活吗?
谁不想活?
因为担了这样的责任,所以早已困于心中囚笼,你我早已是金丝雀。
江慕言推开许羡安的手,即刻施展异能「穿透」那冻结永夜般的双眸,有着月辉一般的轻柔,也能洞察一切。
透过布满裂缝的墙壁,终于在2楼的一间屋子里,发现沉睡在床的楚筠。
“我去救人,很快回来。”江慕言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像极了在许羡安3岁时,遇上的那一束光——江哲言。
那双眼睛,那副神情,又是那副大义凛然。
“遗传到什么不好?”许羡安抱怨了一句,撤出古堡外。
却又顿住脚步,他轻叹一声。
好在他现在有能力了,已经不是空有其表的许知意了。
这几年来,他何尝不在心底咒骂,那个空有天赋尚未成长的许知意。
他又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大举动做准备。
这是他长大后冒过的第一次险,如果要人为抵过天灾,必将付出数以百计的代价。但如果这样的代价,能从死神手里抢过一个人的话……倒也不错。
许羡安笑了,左耳的红玛瑙宝石在发烫。烧红了他的耳根。
金色銮光在他眼底流转。
“如果守护队员是队长的职责,那么队员又何尝不能守护你?”
他狠狠地向地拍下一掌,地面顿时裂出三道裂缝,每一道裂缝里,都是滚烫的熔岩。
无形的火填满了古堡墙壁的裂缝,在苦苦支撑。
1秒,2秒,3秒……
时间是如此的难熬,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意识模糊之际,竟然只能凭借着流落下的汗滴计数。
靠……早知道,就学习一招防御技能了。也不至于这时这么狼狈。
火焰布满古堡,许羡安的五感也被无限放大。
他听见了……大地碎裂的声音。
他看见了……一道人影匆匆上了2楼。
他嗅见了……残留的腐朽。
耳畔是尖锐的爆鸣,鼻腔是源源不断的腐臭,眼前却是珍宝。
许羡慕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他,可这颗珍珠太滑了,怎么也抓不住,掉落在地,形成了月亮。
“许门面!”
“小许兄弟!”
“许羡安!”
他大概是出现幻听了,竟然听见南晚晚、张泽、张孟的声音。
南晚晚一把抢在前,拉过倔得像头牛的许羡安,“许门面,你是想把自己喂给污染吗?……为什么你的污染还是0?”
不是因为许羡安的污染一直是0,是因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太高,看不出来吧。
也可能是因为太高破表了。
谁知道呢?
作为最高等级的“容器”,他究竟被喂了多少污染?
“是异能反噬吧?”张泽急忙给许羡安渡灵气,“异能越强,反噬越强……小许兄弟,你可别死了!”
“我靠,靠靠靠靠!许羡安,你这脸色白的让我有点怕……你是脑子瓦特了吗?这么大一座古堡!你拿异能支撑!就算是现如今的国防局战力顶尖来了也支撑不住啊!九阶来了也支撑不了!”张孟嘴里一边抱怨,左手一边紧抓着许羡安的右手腕,不停地送灵力。
许羡安颤着声音道:“江队,还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才又补充:“那个刺客也是。”
明明已经脱力,但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张孟:“……靠,你还有闲情翻白眼?别待会儿两眼一翻……”
许羡安嘴角撕扯出一抹笑,不留余力地支撑古堡。
“放心,我没事。”
“你差点就死了!你还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张孟着急道,“你要是死了,我找谁斗嘴去?”
“去我灵前吧。”许羡安贫了一句。
张孟有苦说不出,他的个性让回嘴的话升在喉咙,他的理智将那句话扼在喉咙。
“算了,看在你现在是病秧子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先不和你斗了。不过你还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率先找到一只橘猫,那只猫叫我们回到这里,你可就真撑不住了。”
“江队呢?出来了没?”
“许羡安,你有没有在听本大爷说话?别以为你现在缓过来了就可以为非作歹了昂。”
“江队……”
“……操你妈的许羡安,等你修养过后看我怎么削你。不识相的家伙——!”
“你说什么?”
“我说你吉人自有天相!”
在两人即将掐起来的时候,古堡里走出两道人的身影。
“这刺客我真是越看越不顺眼……”许羡安压低声音道。
张孟刚想制止他,却早已来不及,只敢用余光偷偷瞥一眼南晚晚的表情。
许羡安感觉到南晚晚治疗的手腕力道大了三分,哎呦了一句。
“怎么了?”
张孟小心翼翼地招呼许羡安,两人说起悄悄话:“晚晚姐可能,大概,也许喜欢你说的那个刺客。”
许羡安:“……成了吗?”
张孟摇头:“没呢,还处于暧昧阶段。”
许羡安顿时有了个主意:要让那个刺客远离淮序,把南晚晚和他凑成一对儿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