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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夜莺的舞会(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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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晚晚见一旁张氏二兄弟瞳孔地震的模样,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们的样子确实够滑稽,若是告诉你们许门面还烧过队长的衣服,那不得上天?)
许羡安耍赖般的倒在江慕言身上,还颇有心机般的往里拱了拱。
听到江慕言说的一句,“起来”。
才依依不舍地用右手撑在地面,玫瑰手链的丝带划过江慕言裸露在外的皮肤。
冰冰凉凉的触感像绵绵春雨,像春蚕吐丝。
许羡安是火系异能者,所以他的体温异于常人,总是火热的。玫瑰上的丝带,给了江慕言不一样的触感。
盛开在玫瑰下的是青筋凸起的手,许羡安并没有用力,但青筋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在白皙的皮肤下,显露得清清楚楚。
在江慕言即将起身之际,许羡安眸光一亮,特意把手往前移了半寸。
重心偏移,江慕言的起身导致了许羡安的再摔。
很难让人不怀疑,许羡安上辈子是只蒲公英,风一吹就飘,随力而为。
明明他只需要稍微一撑就能稳住身形。
“哎呦~”许羡安再次扑倒江慕言,略显“矫揉造作”,“不好意思啊,江队,我还没习惯这高跟。”
江慕言永夜般的双眸略显怒色,眉头一皱,斩钉截铁地道:“换了。”
一只手指向南晚晚,许羡安一脸委屈,终于有了点三岁小孩的样,他哭唧唧地道:“似她……她偏要给人家选一高跷。”
许羡安趴在江慕言身上,把左脸轻轻贴近江慕言的胸脯,自然垂落下的耳坠击打江慕言风衣的纽扣。
金属相互撞击,叮叮咚咚!
眼前的人像是在撒泼,,但更像是在撒娇。
许知意,如果这是你迟到17年的天真,就将它冻结吧。
江慕言这样想,这个人17年前是不是也是这样,17年后还是这样。
过于粘人。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右手拍了拍许羡安的肩膀,说道:“三秒内起身,回去后给你买糖葫芦。”
张泽:“这哄小孩子的计量,张孟在两岁的时候就不管用了,哈哈!”
张孟一脸幽怨:“这人是‘返老还童’吗?这么压着我们队长干什么?幼稚,幼稚,幼稚,幼稚,幼稚,幼稚,幼稚!”
令二人出乎意料的是,许羡安不假思索地起身了。
“停止你幼稚的跺地,”许羡安偏向张孟,像是挑衅般的笑,“成年人说话,七个小矮人就乖乖跑回童话里待着~”
转而又笑脸盈盈地回头,伸出手,“江队~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江慕言一脸黑线,哄孩子真是太辛苦了。
他径自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摇头,“等我搭上手,你又准备怎么摔。”
许羡安也学着拍下礼服上的灰,眯眼笑道:“我寻思……预言家卡牌在我这儿呢。”
南晚晚递上江慕言的礼服,待换好后,五人聚集在古堡的蓝光防护罩外。
南晚晚双手合十,变化出三只千纸鹤,“队长,门面,万事小心。”
许羡安偏过身,逗了逗停在肩头的千纸鹤,说道:“三只?还有一只是给那刺客的?”
南晚晚一拳锤在许羡安头上,许羡安向前打了个踉跄,说道:“我靠?姐,你真的是治疗师?!这是工伤。”
南晚晚背过身,粉色的头发下隐藏着微微发红的脸颊,她着急忙慌地道:“不给他还能给谁?真是的,想出什么风头?一个人出任务。虽然是利于他的嘛,但是……!”
江慕言转身面向防护罩,手指触碰时,防护罩上的幽蓝色涟漪瞬间散开,轻而易举地穿过,他笑着一副我懂的表情,轻哼了一句:“放心,他会平安回来的。”
许羡安跟在江慕言身后,向后挥了挥手,接着两手扣在脑后,说道:“放心,我们会平安回来的。”
接着又补了一句:“晚晚姐,张泽大哥,小矮人,不用担心昂~”
张孟想冲过去,挖许羡安两脚,却被张泽提住后背的衣服。
张孟:“好你个门面!你回来少一根头发丝,我嘲笑你一年!!!”
看着许羡安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压低声音说:“所以你最好一根头发丝都不要少……”
张泽隔着蓝色的防护罩,盯着古堡外幽暗的小径上,一群行尸走肉,像木偶被操控般,毫无意识地移进古堡,流下的一滩滩血迹,滋养四周的灌木,摇曳在冷风中的灌木丛,像是在嚣张。
可惜他的异能「无恙」本月已经用过一次了。
“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例如刚才的章鱼老头。”
……
一进古堡,好像昼夜不分,彻夜难眠,猫头鹰的咕咕声不知从何而来,只听见振翅时拍打萧瑟的落叶。
眼前的空间好像被扭曲,每前进一步,都更能清楚地听见“深渊的声音”。
“我养了一只猫……
他跑到门帘前……
我以为他向往自由……
结果他只是挠了挠……”
“猫……我的猫……他在哪儿?!”
“你们还我的猫!是你们杀了他!”
“他是无辜的……呜……他是有罪的!”
许羡安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眼前本来就看不清,没有光亮,像是在一间被封锁的屋子。
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他四处张望,突然亮起的一盏灯,指向近在咫尺的野蔷薇。
咯吱咯吱……
野蔷薇机械般地回头,许羡安被盛开的蔷薇吓了一跳,连忙拉出两三步距离。眉头紧锁,耳坠也不合时宜地亮起红光,像是在预警。
只见盛开的野蔷薇,被腐烂的花瓣包裹着的,是一张张狰狞的人脸。他仍在撕扯嘴角,是在笑……发出的笑声尖锐刺耳!
人的嘴角只能撕扯到一定弧度,突破这一弧度,渗出的竟是淋淋鲜血!
咯吱咯吱……
整个人脸又猛得被扭曲,他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上下左右……扭转之下,狰狞的笑脸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哭脸……呜,呜呜!
咔嚓!
许羡安借着灯光清楚地看见了——有一瞬间,蔷薇的“头”断了,滚落在地,他又生出藤蔓,亲“手”把头接了回去……
他的额头骤然滑下一滴冷汗,心念:好恶心的东西。
许羡安又惊觉,他竟然没了嗅觉!
明明在防护罩外都能闻到的腐臭味,在进入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们来和恶魔做一个契约吧!”蔷薇竟然开口说道,“我们来和恶魔做一个契约吧!煞气……我需要煞气!”
操……
一点火星从许羡安指尖坠下,滴落在地,瞬间向四周蔓延,大火熊熊燃烧,一时数不清有多少尖叫。
火焰腾空而起,形成一道道障壁。
“滋滋滋……”
火光点亮四周,周围的一切都清楚了。
有着人脸的野玫瑰,在不停摇晃的灌木丛林,两座十字架,空中飞的不是鸟,是血影蝙蝠……准确地讲,应当是「夜莺」。
“找到我的猫。”蔷薇说。
许羡安幻化出烈焰神弓,两指并拢,随时做出射箭的准备,冷声:“你有什么筹码?”
蔷薇滑下一滴血泪,周围的一切都在哭泣,许羡安如坠冰窖,悲伤的情绪竟然在感染他,心脏被藤蔓揪住的滋味,原来是这般。
一瞬间,他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好像身处辽阔的沙漠,这里没有东南西北。
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猛击了一下,嘴角猛然下坠,试图上扬时,却被一股无形的重力压着。
嗅觉猛然恢复,迟来的腐臭一股脑地钻入鼻腔,腐烂的肉类,蛋类,蔬菜……污水,尸体。
接着又是什么?
像是洋葱的味道,是想让他哭吗?
许羡安想伸手捏住鼻子,却发现手怎么也动不了,竟然是藤蔓!
这些恶心的东西究竟是何时缠上来的?!他竟然没有发现。
“流下你珍贵的眼泪吧……”蔷薇道,“恶魔很喜欢它。。”
蔷薇:“你为什么不会流泪呢?”
蔷薇:“人类闻到洋葱不是都会流泪吗?”
蔷薇:“你不是洋葱!你是污染……!好纯正的煞气。”
许羡安握紧拳头,自内而外爆发出的焰,将藤蔓烧了个干脆。
“江慕言呢?”他质问,“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个人呢?”
蔷薇像是早有预料,伸出的藤蔓瑟瑟地往前伸了伸,像是在拭去眼泪,“你能让他爱你,是许知意的身份。”
“但你是许羡安……他爱你,但他不止爱你。他爱这个天下……他博爱,他大爱,他爱每一个人……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他对于你的所有忍耐,都基于许知意。”
“不是你,许羡安。”
玫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地击中许羡安心口上的刀疤。
他想:
江慕言爱的,能忍受的,只是我伪装出的,天真的,许知意,
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是许羡安,是001……
他知道了会怎样想?想杀了我。
许知意……他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淮序的爱?
明明我才是……才是他迟到17年的家人。
不对,通通都不对!
他的家人是许知意,我是许羡安……
……
是污染在作祟,许羡安的思维被扰乱,紧绷的弦在一点点被锯开,被割出一道口子。
蔷薇见时机成熟,伸出藤蔓,用叶子轻轻戳了戳许羡安,示意他往后看。
许羡安身后的两座十字架,不知何时,竟五花大绑了两个人。
他呆愣在原地,如果他是许羡安,那木架上的人是谁?
第一座十字架上的,是一个三岁小孩。
十字架上写着的,是许知意。
第二座十字架上的,是一个成年体。
写着的,是许羡安。
如果木架上的是许羡安,那他是谁?
他猛然看向自己,厚重的裙摆……消失了。身后像燕子的尾巴,这是燕尾服!
他错愕地摸向自己的左耳,耳坠呢?耳坠也消失了?!
“他”是谁?
“我”是谁?
手腕上的玫瑰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指尖的老茧,这分明是经常握枪的人。
哭泣的蔷薇再次流下血泪,却是笑了几声。
蔷薇:“来吧,和恶魔做个交易吧,江队长。”
“许羡安”怀疑这是一场幻境,他想唤出烈焰神弓时,却发现内心平静如水,火焰消失了。
他再次望向自己的右手掌心,这双手他握过,但这双手,在“他”的身上,似乎格外地不协调。
蔷薇:“你还在犹豫什么?江队长。”
“你可以回到他三岁的时候,你可以改变这一切,你甚至可以回到过去……拯救你的父亲!”
“取而代之,‘许羡安’会消失!但许知意会代替他活下去,你难道不希望他永远快乐吗?”
“江队长,回到过去,救救你‘素未谋面’的弟弟吧!救救你的父亲吧!一切都会改变。”
“选择许知意,抛弃许羡安……”
蝙蝠在飞翔之际,偶然露出胸脯的国防局勋章,转而又重归灰暗。
“许羡安”竟然慌了神,他有许羡安的记忆,也有江慕言的外表,那么他自己究竟是谁?
是许羡安有了江慕言的外表,还是江慕言有了许羡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