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晴》柠安晚

9、第 9 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榆很快迎来了他来江城一中的第一次考试。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晚上路景驰还在微信上和白榆打包票，自己一定还会是年级第一，白榆对此只感到无聊。
　　由于是转校生，白榆的考场在一楼的最后一间，整个年级最差的考场。
　　在出发去考场的最后一刻路景驰还来找过白榆，“同桌，好好考啊！”
　　想到这里白榆不禁轻嗤出声，这人还挺可爱的。
　　考完试后路景驰还在沾沾自喜，他觉得自己一定能考过白榆，白榆也是真的没话说了，这个傻逼哪来的自信自己一定能当年级第一？
　　于是二人就这样开始了无声的竞争。
　　考试成绩出来后郭静来到教室把成绩表沾在黑板上，黑着脸开始分析这次的期中考试：“看看你们自己的成绩！明年就要高考了！你们后面那些就完全不学了是吧！要不是因为年级第一在我们班就你们这成绩得排到年级倒数！”
　　众人坐在讲台下听她骂，一个个低头不语，默不吭声，只有路景驰坐在下面眉飞色舞，一脸得意。
　　“老师你也别太生气了，”路景驰笑着安慰道，“大家也都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这次考试本来就有难度——”
　　“特别是你！路景驰！”没等他说完郭静便开口打断道，“看看你这次的成绩！我之前怎么和你说来着？你太浮躁了，但凡你肯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你也不至于从年级第一掉下来！”
　　听完这番话，路景驰的笑僵在脸上，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年级第一是谁？”
　　提到这个，郭静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叹了口气说：“虽然这次你们班的整体情况不是很好，但我还是要表扬一下，我们班的白榆同学在这次考试中取得了第一，值得表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谢谢老师。”白榆简单地致谢。
　　路景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呆坐在位置上就这这样的姿势一直持续到了下课。
　　这一节课也没学到什么东西，光听郭静在上面给他们做心理辅导，什么还有一年就要高考啦，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总而言之就是八个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下课铃打响后郭静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了办公室。
　　眼看着班主任走了班里的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窝蜂涌向教室前面去看成绩单。
　　白榆懒得和那群人挤，坐在位置上写作业，路景驰则是还维持着刚刚上课的姿势，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发呆。
　　他已经无颜面对自己的成绩。
　　忽然周俊在台上大叫：“我操！白榆你总分705！路景驰704！你俩就差了一分啊！”
　　“一分？”白榆听见自己的分数还没说什么路景驰就拍桌而起，“一分！你开什么玩笑！”
　　说罢便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前凑到成绩单前看，成绩单上就见白榆的名字下面对应着的路景驰的名字。
　　真就只比他多了一分。
　　路景驰眼见事实真是如此有过一瞬间的失落，也难怪，毕竟从小到大就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输过？
　　路景驰没再说话，本想装作不在乎地走回座位，刚打算坐下就听身旁的人说：“别灰心，704分也很棒了。”
　　“……”
　　白榆不太会安慰人，自以为这样的安慰能让身边人好受一点却没想到直接让身旁的人破防。
　　“凭什么你就比我高一分！”
　　“……”
　　听他这么说白榆也没生气，依旧耐着性子安慰他：“没关系，偶尔的一次失利没什么的。”
　　“要不是因为你我肯定还是年级第一！”
　　“……”
　　白榆是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好脾气成这样，眼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而面前这人还不领情白榆也没惯着直接怼回去：“自己废物没想着怎么多花点功夫把成绩弄上去反倒怪起别人来了。”
　　“……”
　　白榆没再理他，他要知道这人能厚脸皮成这样早该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一拳把他抡死。
　　一直到下午放学，白榆都没找路景驰说过一句话，就在他收拾完书包准备走的时候路景驰出声叫住他。
　　“放学一起走吗？”
　　“要一起走就快点的，没功夫等你。”
　　眼见这人答应下来路景驰赶忙收拾完书包跟了出来。
　　“好嘞，同桌。”
　　听他这么叫白榆心情没由来地好了很多，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一言不发，周围有风吹过，吹起少年的衣角，今天没有太阳，是个阴天，仿佛随时能下雨。
　　不知过了多久，路景驰突然开口：“今天的事……你生气了？”
　　白榆仔细想了想，要说生气其实算不上，只是有些不爽，自己平时很少安慰人，第一次有人能让他这么在意他的情绪，结果安慰了这人非但没什么表示这还怪上他了，不爽，很不爽。
　　没等白榆开口，路景驰便出声：“……对不起。”
　　听到这里，白榆的心情大好，但他什么也没说。
　　眼见这人还是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向，路景驰有些着急了：“不是，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我都道歉了你还在生气？就不能说点什么表示一下？”
　　白榆本来就没怎么生气，听到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哪看出来我生气了？”
　　“你没生气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不和你说话就算生气了？你这什么逻辑？”
　　“……”
　　路景驰被他呛地没话说，只能生闷气。
　　白榆看他这副样子失笑出声：“好了，我没生气，今天我也不该骂你，行了吧。”
　　听他这么说路景驰也很大方地原谅了他。
　　“诶，同桌我下个月过生日你要来么？”
　　“都有哪些人？”
　　“目前就我和你，周俊还有乔若楠我到时候问问他们。”
　　“我还没答应你呢。”
　　听他这么说路景驰也笑了，“那你要答应吗？”
　　见面前的人笑得这么明朗，白榆也不觉地嘴角上扬：“我到时候看吧。”
　　“那就算你同意了啊，”路景驰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对了，同桌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下个月。”
　　“你也下个月？”路景驰面露惊喜，“哪一天啊？”
　　“下个月18号。”
　　路景驰听完十分惊奇：“咱两同一天诶！”
　　“嗯。”白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世界上投缘的事多了去了。
　　“你生日有打算吗，要不要一起过？”
　　“随便吧。”
　　“那可以，”路景驰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白榆如实说道，确实，白榆没什么朋友，以前的生日他都是和父母一起过的，他爸妈给他买个蛋糕，一家三口一起出去吃个火锅这个生日就算过了，他本来就对自己的生日不太重视，都这么大人了幼不幼稚？
　　“不是，”听到这里路景驰不免感叹道，“你对自己的生日也太不重视了吧？”
　　白榆听他这么说不免有些无语：“那你说要怎么过？”
　　“买个蛋糕，然后出去玩……暂时还没想好，去酒吧怎么样？同桌你成年了吗？”
　　“没有。”
　　“嘶——同桌你还这么小啊？我和周俊都成年了，”路景驰苦恼道，“那你会喝酒吗？”
　　“不会。”
　　“不是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不会你不能学吗？”路景驰有些烦躁。
　　“我不能喝酒。”
　　“你酒精过敏？”
　　“嗯，差不多吧，我家里人也不让我喝酒。”
　　“……行吧，那喝酒这条不行。”
　　白榆没接话，安静地等待下文。
　　“我想不出来。”路景驰有些自暴自弃地说。
　　“想不出来先别想了，”白榆看他这副样子笑道，“还有这么久呢，有不急于这一时，再说了，周俊他们去吗？你要不要问问他们的意见？”
　　“对哦！”路景驰这才想起来还有一根救命稻草，立马掏出手机甩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喂！儿子！爸爸下个月过生日你有什么打算？”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路景驰脸上的笑逐渐淡下来，“什么？为什么？”
　　“唉，主要是你生日那天我真的有事啊。”
　　“好吧。”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啊，我和楠楠约会呢。”
　　路景驰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切，重色轻友的家伙。
　　可能是觉得过意不去，周俊在他挂断电话后还给他发了一个致歉的表情包。
　　【你一个直男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恶不恶心？】
　　【这不是我女朋友喜欢吗】
　　【刀子 jpg.】
　　消息发到这里路景驰便没再回复了。
　　“他怎么说？”
　　“他有事不能来。”
　　“那还挺可惜的，”白榆想了想继续说道，“那……就我们两个人，你想怎么过？”
　　听到这里路景驰笑道：“到时候再说吧，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呢吗，我同桌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好啊。”白榆的嘴角扬起，心情格外的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年的生日我们两一起过！”
　　“嗯。”白榆依旧笑着。
　　两个人这么走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天色越来越阴沉，直到一滴雨水滴落在白榆脸上。
　　“下雨了。”
　　“是吗？”路景驰抬头看了看天。
　　“快走吧，雨下大了就不好走了，”说罢白榆拉起路景驰的手臂，“我今天没带伞。”
　　“真巧，我也没带。”路景驰笑着说。
　　你巧个蛋的巧，白榆心里想到。
　　周围的风越来越大，地上的落叶被风吹得乱飞，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按理说按照平常这个时候白榆应该很烦才对，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白榆只感觉无比的兴奋和刺激。
　　雨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阴暗，白榆就这么拽着他在雨里跑也不是个办法，索性拉着他打算躲进街边的一家小卖部避雨。
　　刚打算拐进去就听一个声音响起：“小榆！”
　　白榆停下来转身看去，来人正是白榆的妈妈。
　　“小榆！”白榆的妈妈向他们赶来，“你看看你，都说了让你以后出门带把伞备着，你非不听，看看你，都淋湿了吧？”
　　说罢便拿出身上带的毛巾给白榆擦脸，“感冒了可不行。”
　　路景驰站在一旁看着这母慈子爱的一幕。
　　这时白榆的妈妈才注意到白榆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诶呀，你是上次的那个同学吧，不好意思啊，阿姨刚刚没看见你，你怎么也淋湿了呀？要不要擦擦？”
　　说罢白榆妈妈把手上的毛巾递了过去，但路景驰没接，“不用了阿姨，谢谢。”
　　见他不接白榆妈妈便把递毛巾的手收了回来，“那你要不要上阿姨家坐坐？雨下这么大，你一个人现在也不好回家。”
　　“可以么？”路景驰眉眼带笑，但这话显然不是在问白榆妈妈。
　　“当然可以了，”白榆妈妈笑着说道，“走吧，阿姨这里刚好有两把伞。”
　　路景驰这次没拒绝，接过了白榆妈妈递来的那把伞。
　　三人就这样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来到了白榆家门口，有一说一，白榆的妈妈是真的很热情。
　　白榆妈妈给门解锁，率先走了进去，“小路啊，就当自己家一样，别和阿姨客气啊。”
　　“嗯，好。”路景驰笑着应道。
　　“怎么，我们小榆还带了同学回来啊？”白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叔叔好。”路景驰笑着说。
　　“嗨，这小子会来事啊，”白父笑着说，“还没见着人呢就忙着叫了，你们先坐，晚饭马上就好。”
　　白榆妈妈给二人倒了杯水，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白榆你好好照顾同学，我去帮爸爸，晚饭马上就好。”
　　“嗯。”白榆应下。
　　不一会儿，白榆妈妈便端着一盘可乐鸡翅放到餐桌上，“吃饭了。”
　　白榆和路景驰二人来到厨房，两道不同的声线同时响起。
　　“妈，我来帮你端菜。”
　　“阿姨，我来帮你端菜。”
　　四个人站在厨房，这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挤了，白榆妈妈无奈道：“你们先去坐着，不用你们帮忙，你们坐着就行。”
　　白榆闻言只能带着路景驰出去坐到了餐桌前。
　　这时白榆的父亲也把最后一道菜端到了桌子上，“好了，菜齐了，”白榆的父亲笑着说道：“那个同学，你是叫路景……驰，是吧？”
　　“是。”路景驰笑着应下。
　　白榆的父亲在路景驰对面坐下，“路、景、驰，这名字听着不错，挺阳光一小伙子，这名字很适合你。”
　　“谢谢叔叔。”路景驰笑着说。
　　话音刚落，白榆的妈妈也从厨房出来，为了防止做饭的油烟弄得家里都是烟味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这名字听着是不错，”白榆妈妈笑着在白父身旁落座，“谁给你取的。”
　　“我妈妈。”
　　“那你妈妈一定很爱你了，”白榆妈妈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应该是出自一句诗吧？”
　　“一句诗？”路景驰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眼看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白榆妈妈觉得有些好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之前在图书馆找书给小榆取名字的时候偶然看到的一句，然后就记下来了。”
　　路景驰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多年，他确实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出处。
　　白榆妈妈没意识到路景驰的情绪不对仍在继续说：“我们小榆的名字也是我给他取的，当时看到就觉得特别好听，’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说起来，我们小榆一直很喜欢星星，小时候还经常吵着要去北极看星星呢。”
　　“好了，妈，”意识到路景驰的情绪不对，白榆打断道，“别说了。”
　　还没意识到的白母还以为儿子是在害羞，“怎么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孩子。”
　　说罢继续问路景驰：“你就没有听你妈妈提起过你名字的含义吗？”
　　“我妈不在了。”
　　听他说完饭桌上陷入了沉寂，良久白榆妈妈才开口说道：“……对不起啊，阿姨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吃饭吧。”
　　吃完饭已经七点半多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吃完饭后白榆父亲掏出了一直摆在柜子里落灰的象棋。非要拉着路景驰陪自己下棋，白榆在厨房帮他妈妈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