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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释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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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还能有什么打算?学业、事业、亲情、爱情都被毁得干干净净,而今不过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楚冉沉默摇头,何尧婉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对你还好吗?”
楚冉嘴角牵出一道不含笑意的弧度,声音很是低沉:“也许吧。”
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而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无所谓的东西了。
楚涵的死深究只能算作一场意外,事后宋承延也在尽力弥补,但何尧婉对宋承延的态度也确实做不到完全的释然。
何尧婉欲言又止道,“你……宋承延……你们……”
楚冉知道她想问的话,“我们之间,没有以后。”
为了找到楚冉的下落,宋承延做出的种种出格行径,单拎出哪一条,都会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种近乎魔怔发狂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叹为观止,也是从那时起,宋承延周围所有的人,才真正见识到他喜欢楚冉原来已经到了这种骇人的地步。
有一次,宋承延不知从哪条道上获得了一条楚冉藏身的线索,他连夜赶去了目的地,不仅动用了当地所有的关系人脉,还派出了几十个侦探和信息专家一起折腾。
结果可想而知,人没有找到,生意被对家截胡,损失了百万不止,可宋承延对此却毫不在意,甚至放出消息,谁手里有楚冉的消息,大小不论,他都愿意花重金购买。
宋承延做的这些,何尧婉是看在眼里的。
何尧婉语重心长道,“如果你对宋承延还有感情……”
“嫂子,我们不可能了。”
她哥楚涵离世那天,他们就不可能了,或许应该更早,从她的毕设被宋承延泄露给徐珂,而她自此被打上抄袭的烙印,成为建筑界众矢之的那一刻,他们就理当彻底结束了。
楚冉猛然想起宋承延拥有楚涵公司股份的事,“嫂子,宋承延为难过你了?”
“没有。”
楚冉刚不辞而别的那段时间,确实有过,但后来的宋承延就再也没有刁难过何尧婉了。
何尧婉不久前才恍然发觉,宋承延通过不同的渠道代持了足以控制公司的大量股权,等她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当时她还道宋承延的行事古怪,如今见到楚冉,便一切明白过来。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到了放学时间。
何尧婉看了眼手表,问道:“和我们回趟家吧?”
“下次吧,宋承延知道我在这里。”
迟迟不回去的话,谁知道他又要抽什么风。
何尧婉理解道:“那我送你。”
楚冉莞尔一笑道:“不顺路,我打个的车就行。”
宋承延没去公司,坐在院子的长条椅上,面前搁着一杯浓重的没动过的茶水,直愣愣地望向门口。
楚冉推开门走进来,宋承延的眼睛倏地亮了几分,站起身来,“阿冉,你回来了。”
然后他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楚冉的身后。
“干嘛,要休息?”楚冉转头看向他。
宋承延的脚步停在床边,道:“我不累啊。”
“那你跟进来干什么?”
“哦。”宋承延反应过来,“我去厨房,阿冉你好好休息,等我做好了再叫你啊。”
几天后,宋承延神神秘秘地带楚冉来到一家艺术范围深厚的创意园区。
在园区的中心地带开辟出了一间环境优美的房屋,面积足以容纳几十个人同时办公,里面含有关于建筑设计的众多设备,俨然是中型建筑设计室的规模。
楚冉很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设计团队,可惜这个愿望曾经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却又很快相隔万丈。
她看着眼前的显示屏,恍惚道:“这是?”
“特意为你准备的,去年跟着团队考察园区,一眼便觉得这里非常适合给你做工作室,所以我就把这里买下来了。”
楚冉抚摸着桌上的比例尺,低喃道:“我还可以吗?”
她的声音太过于轻飘飘,宋承延没听清,但他却能准确地猜出她的想法,适时鼓励道:“我相信作为业界大牛蒋顺老先生的高足、蝉联三届国际建筑高校设计大赛的冠军得主、建筑基金会全额奖学金获得者的人,在这里一定能充分施展拳脚。”
宋承延偷偷观察楚冉的反应,却发现她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兴奋。
楚冉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拉开座椅,从桌上拿出一张马克纸,她犹豫着拿起素描笔,笔尖轻柔地划过纸面,未几,一间中式传统建筑就要跃然纸上。
楚冉的眼神逐渐变得澄明,她侥幸地想也许自己的病情已经痊愈,而接下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往往事与愿违,楚冉耳畔猝然传来鼎沸的人声,那声音阵阵敲击在鼓膜上,像是要穿透脑神经。
哔——
“这就是你的毕设作品吗?怎么和徐柯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多?”
“徐柯早在一个月前就在社交平台上发表过设计构想,在场的好多人都可以做见证,那么你的证据在哪儿呢?”
“想不到建筑系学神,也会做出抄袭这种耻辱的事。”
“听说她不仅学术不端,男朋友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以前我还不相信,这下看来全是真的喽!呸,真不知羞。”
“滚出建筑系!滚出学校!我们没有你这样行迹丑陋的校友!”
“滚出建筑系!滚出学校!”
啪——
笔摔落在光滑的地板,发出尖利的声响,空旷的房间像是在不停摄取着楚冉鼻腔中的空气一般,直逼她冲出室外。
宋承延迷茫地追出去,揽过她的肩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脑海中的各种声音渐次消散,楚冉慢慢调整呼吸,“房里有些闷,害得我喘不上气。”
宋承延提着的心松懈下来,笑着摸了摸楚冉的头顶,“忘了加装除湿器,我这就去安排。”
趁宋承延打电话的间隙,楚冉用力攥住了掩藏在身后,那只不停颤抖的右手。
看来还是老样子啊,真是可惜这么好的一间工作室了。
宋承延收起电话,回头道:“他们很快就过来,我们先去周边逛逛。”
楚冉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也绝不是因为工作室是由他提供就不去接手,将感情与事业混为一谈的人,但自那之后,楚冉就开始对工作室的事避而不谈,这让宋承延百思不得其解。
有场生意需要宋承延出省一周去洽谈,临走之前,在楚冉身边安插了两个保镖,名为保护,其实也有监视的意味。
楚冉就当他们是空气,左右他们也不会主动上前搭话。
宋承延不在的日子,楚冉偶尔也会出门买菜,然后回家做饭吃,尽管她的厨龄已有多年,但厨技却远没有宋承延的高超,只是健康又勉强能吃。
这天晚上,楚冉刚端上桌两道热菜和一碗汤,正准备入座开动,电话铃声随之传来,她看来眼来电显示,果断地摁了静音键,对方不厌其烦地又连续拨了两次后,楚冉索性将手机关了机。
半晌,一直守在外面的保镖摁响了门铃。
楚冉开门,“有事吗?”
保镖递过一只开启视频的手机,面无表情道:“夫人,先生来电。”
宋承延在电话那头,呲着大牙道:“阿冉,是我。”
楚冉没法,只得接过,将手机立在餐桌支架上。
宋承延故作神秘道:“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有话就说。”
“你猜一下。”
“不说就挂了,我还要吃饭。”
看到楚冉真的举起了手指,宋承延立时放弃打哑谜,忙道:“陈欢。”
楚冉的动作果然应声而止,陈欢是她的同班同学,是个颇有才华的男生,两人交集不深,但在一个组参加过比赛,当年楚冉发生那档子事儿,他还替她辩解过。
“你们怎么会遇上?”
“我不是来这边谈生意嘛,抽空参加了一个商务宴,这场晚宴的主办方就是他爸,聊了几句才知道,他现在接他爸的班,做新能源汽车这行了。”
“挺好的,人各有志。”
“对了,他还问起了你。”
“问我什么?”
宋承延道:“你的近况呗。”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你重拾老本行,开始筹备自己的工作室,他还挺感慨你能坚持本专业的。”
“你怎么能胡说?”
“我这怎么叫胡说呢?先别着急否认,我可是在家看见你趴在电脑上搜索建筑资料的,还是说你望而却步,放弃当建筑师了?”
楚冉想,不是我放弃它,是它放弃我了。
宋承延打这通电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不止闲聊这么简单,重要的是借着这个契机,激发楚冉对事业的热情。
一语激起千层浪,他的话让楚冉决心再试一次。
翌日,楚冉坐在了工作室的绘图桌前,她做好心理准备,深呼吸几下后,随即动笔。
第一笔下去,无事发生,第二笔下去,似乎也没特殊情况,第三笔,第四笔,第五笔……
突然,脑海中的电流声滋滋流过,楚冉出现短暂失聪,随之而来的是几年前有关宋承延的纷乱的记忆。
“我在干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还用我多作解释吗?我跟徐柯往不往来,亦或是往来多久,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兴师问罪!”
“你究竟在发什么疯?我什么时候把你的毕设拿给徐柯看了?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不成?”
“你的言语未免太过激了些,徐柯是我的座上宾,你对她给我放尊重一点,”
“没人教过你礼数这两个字怎么写吗?学不会说话就走人,我的办公室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