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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释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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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延神情十分郑重地向楚冉解释道:“不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和她都没有任何的关系,或许我曾经对感情有过迷茫,但在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楚冉撇过脸颊,与他的视线错开,“不重要了。”
“重要!”宋承延握住楚冉的手,露出受伤的眼神,“这些话,本该三年前就告诉你的,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我们本该好好的在一起。”
楚冉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呢喃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还有什么用呢,宋承延明明知道两人之间存在着多么深的鸿沟,但他仍在心底保留着那几乎不可能被修复的可能性。
日子匆匆而过,马上就要到公历二月十七,那是楚涵的忌日。
前一天夜里,楚冉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反反复复地想起那天的情景。
三年前,楚冉接到何尧婉泣不成声的电话,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得到的却是医生口中楚涵已经抢救无效的消息。
楚冉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嘴里一直机械般地呢喃着不可能。
她冲进病房,看到浑身盖着白布的楚涵,颤抖着双手揭开他脸上的遮挡物,他就那样安详的躺着,像睡着一般,这样鲜活的面容,这么可能会死呢?
一定是医院搞错了,对,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楚冉环视一圈,其实这是无意识的行为,她根本没有在刻意地看某个人,或是追问某个已经既定的事实。
她的眼泪早就泛滥成灾,将视线中的一切事物加了层模糊的滤镜,但她却不知道,只是突然间像是大脑宕机一般,思绪击碎成一缕一缕的粉末,她甚至有一秒,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哭。
在发生重大变故时,人体是会启动保护机制,形成自我保护的,有的人会在当下情绪外放,有的人却会神经麻木,楚冉即为后者。
她的这种浑浑噩噩一直持续到了楚涵葬礼结束都没有缓过来。
楚涵是在约宋承延见面的路上,意外身亡的,楚冉知道以后,本就悲伤难抑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强撑着办完楚涵的后事,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
那时的宋承延同样接受不了楚涵的死居然跟自己有抹不去的关系,心里极其慌乱,一方面内疚不已,一方面却是惧怕楚冉恨上自己。
事情的发展却是朝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演变了。
楚冉不吃饭,宋承延也一样不进食,楚冉不出门,宋承延便靠坐在门口陪着她,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何尧婉去楚冉那套房子看她时,才震惊地发现门口有个紧闭双眼,嘴唇发白,已有昏迷迹象的宋承延,她连忙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而屋内楚冉的情况更加遭糕。
何尧婉送两人去医院,医生检查完,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还好两人都年轻,吊几天水就能醒,但你们做长辈可要多教育一下,乱搞殉情那一套算怎么回事。”
她对楚冉一向如同亲妹,懊恼自己没能早些发现异样。何尧婉跟医生解释不了这件长篇大论的事,只好点头说好。
宋承延身体素质好,比楚冉早醒了两天,刚一睁眼,就吵着要去找楚冉,护士拦不住人,让他跑开了。
何尧婉见状,恼怒道:“你又要干嘛?”
宋承延悻悻道:“我什么也不干,等阿冉醒来,我看看她,然后立马就走。”
何尧婉也不好再说什么。
如宋承延所言,等看到楚冉安然无恙地醒来后,他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他原本只是想给楚冉一些缓冲适应的时间,才决定短时间内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他知道以后楚冉会音讯全无,那么此刻的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任她从自己的身边逃离,相反他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直到永远。
“怎么了?”宋承延的话将楚冉拉回现实。
黑暗中,楚冉的回答更显寒冷,“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宋承延知道楚冉这是在赶他走的意思,但他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盯着她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宋承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明天,我能不能陪你去?”
“不能。”楚冉狠心道:“我哥他不想见你。”
三年前,若不是宋承延使手段,让公司突然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楚涵又怎么会在与他见面的途中遭遇事故。
“好,我不去了,你安心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宋承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往自己卧室走去。
房门一开一合,屋里的小夜灯归于寂灭,楚冉难以自控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楚冉是母亲四十余岁怀胎生出来的,爱妻如命的父亲担心母亲身体承受不住高龄产子的风险,起过打胎的念头,但母亲执意不肯,说这个小生命既然选择了她,那就是楚家有缘,两口子一向乐善好施,上天会眷顾她的。
事实证明母亲的想法是对的,从产房出来时,母女平安的喜讯,让焦急等在产房外的楚家父子喜极而泣。
楚父老来得女,对楚冉娇惯到不行,楚涵对这个软萌的妹妹更是十分的喜爱,一家四口常常被邻里投以羡慕的眼光。
可这样无拘无束、幸福美满的生活终究没能持续太久,在楚冉不到十岁那年,父亲患上了不治之症,自打父亲不在以后,母亲也开始终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便也跟着去了。
那时,家里家外全靠二十出头的楚涵撑着。楚家是做生意的,父母走后,他恨不得一人拆分成三份,自己勉强毕业混了个文凭,却把所有生意料理得井井有条,将妹妹抚养得落落大方。
长兄如父,楚冉之所以能安然度日,过着与当初几乎相差无几的安然日子,可以说全凭楚涵的呵护。
楚冉想起这些,眼泪便再也不受控,顺着细腻温润的脸颊,打湿了睡枕,都怪她,要不是她谈了场荒谬的恋爱,爱错了品行顽劣的人,楚涵也就不会受到她的牵连,为公司解困去找宋承延说情,那么后面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清晨,太阳透过深色窗帘的细小缝隙,在室内映出一条微弱的光线。
楚冉一夜未眠,可也不觉得困,洗漱过后,简单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的气色显得不那么憔悴。
宋承延确实如楚冉所愿,没脸去见楚涵。
宋承延站在另一间卧室,拉开窗帘一角,望着楚冉的背影出神,她的背影显得那样单薄,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会刮走一般,印象中,楚冉并没有胖的时候,但从前她的瘦是有精气神、有朝气的,而不像现在。
楚冉先去花店挑了几束新到的鲜花,然后才打的车去往墓园,机动车停车场就建在墓园前方,是进园前的必经之路,楚冉只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辆白色奥迪,车里没有人,没记错的话,这正是那日何尧婉开的那辆。
楚冉一个折返,将自己隐在了不远处门房后,满心愧疚的她不知道要用什么颜面去见何尧婉。再者说,离何尧婉母子越远,也许对她们才越好,这样将来如果有一天宋承延突然发难,她们也就不会受到波及。
楚冉站在原地,大约等了十几分钟,直到亲眼看见何尧婉带着儿子驶离墓园,她才缓缓走出,朝着楚涵的墓碑走去。
墓碑擦拭的很亮,台上不仅有鲜花,还有被各式各样摆放着的零食,大概是楚煦那小家伙分享给他爸的。
楚冉摩挲着碑上楚涵鲜亮的照片,低声道,“哥,有段时间没来见你了,你会不会怪我。”
“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所以我真的是很不懂事,从小就总惹你担心。爸妈不在了,你怕我在学校里受欺负,每次开家长会,不管有多忙,你都会抽出时间去参加,还在班里安插眼线,谁对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还有高三那年,因为公司工程款拖欠问题,你忙到整整半个月没回家,刚一回来,我就骗你说我谈恋爱了,可把你吓出一生冷汗,开口就问什么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我说这不就知道了嘛,你急着说不对,就算我能瞒住老师,也瞒不住周围朝夕相处的同学,我盯住你的眼睛追问,瞒不住他们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你便心虚不说话了。我早就知道学校里有你的人,但这样你能安心,我也就装作不知道。”
“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楚冉哽咽重复道,“都是我不好。”
“阿冉?”身后传来一阵轻唤。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冉连忙胡乱将泪抹尽,转过身去。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嫂子。”
何尧婉去而复返,送儿子上学后,打算再来陪楚涵说说话,却看到同样来悼念的楚冉。
何尧婉惊讶道:“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家?”
楚冉难以启齿。
何尧婉看她为难的神色,心中也猜出了八.九成,试探道:“跟宋承延有关?”
楚冉微微点了点头。
何尧婉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她们没走太远,寻了个就近的咖啡店坐了下来。
“对不起。”楚冉道。
“别再想以前的事情了,那件事是个意外。”何尧婉替她归拢起一绺碎发,掖到耳后,“你哥要是看到你困在当初的事件中难以释怀,还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一定比谁都心疼。”
楚冉低下了头,掩饰住黯然的神情。
何尧婉道:“你刚消失的那段日子,许多人找你都快找疯了,尤其是宋……”
意识到提起了不该提的名字,何尧婉旋即转移了话题,“你和以前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楚冉抿了下唇,摇了摇头。
“是他不准?”
楚冉道:“他没限制这个,是我自己的意思。”
宋承延其实才是那个想让她同外界多接触的人,但长久的情绪崩盘,以及独自寄居在国外的漂泊无依,已经让她对人际交往方面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