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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青疑鬼,春涧死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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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月挂疏桐。青青唉声叹气,在床上翻来覆去。
睡在里侧的薛玉干道:“你是怎么了,又睡不着么?”
青青想到今天二小姐恶狠狠的样子,长叹一口气道:“我心中有一个猜测。二小姐变化太大,我担心她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大晚上的,不要乱说。”
“我才不怕这个。”青青忧心忡忡,“她现在视你如仇敌一般。虽然从小刁蛮任性,笨笨的,但总归不是坏人,现在变得太坏了。等春涧回来,让她再去试探问问吧?”
春涧是王直烟的大丫鬟,这几日她家里有事便告假了。
薛玉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闭眼不再说话。
青青也渐渐入睡。突然间门被敲响,她骤然惊醒。
“玉姐姐,青青姐姐!二小姐发热病了!”
是朝雨的声音。
还没睡着的薛玉干连忙披了衣服起来,打开门,只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朝雨,磕磕绊绊道:“我要去告诉老爷夫人,二小姐却说要打我,不准我说。可她身体烫得像块热铁,鼻子眼睛都在冒烟……”
听这描述,仿佛人就要成仙去了。薛玉干也不听她结结巴巴,牵了她的手快步过去。
看了才知道,虽然朝雨的描述夸张,但实际情况也大差不差。
被子层层叠叠地被她踢开,可人又哆哆嗦嗦的。
朝雨道:“我把我的被子也抱过来了,可她总踢被子,我根本压不住。我要抱住她,她又把我一起掀了,我根本压不住她这头牛。”
青青被逗笑,道:“嗯,这真是一头倔牛。”
薛玉干上前将被子压在她身上。王直烟迷迷糊糊睁眼,看不清对方面容,还以为是朝雨,口齿不清道:“你敢告诉爹娘,我就打你……”
她明显是今天淋雨着凉了,说话时热气腾腾。薛玉干扭头对青青道:“把我们的被子抱来,今晚我们在这睡。”
青青指着自己:“在这儿?我们?”
“父亲明早就要出发去湖州,母亲才病愈,现下这么晚也难找医师。她这才是第一天,捂出汗就好了。”
她言语坚定,青青虽然不大愿意,但又没法反驳,只好抱了被子来,一来就看见三人已经挤在一张床上了。
“我睡哪?”
朝雨哪里还见哭脸,睡在里边笑得跟朵花一样,“你睡我旁边,青青姐姐。”
青青也只是随口一问,见薛玉干躺在那朝她笑,旁边的王直烟埋在她肩上,异常乖巧。
她轻哼一声,将被子压上去,自己也挤了进去,道:“希望她明早看见我睡在她床上不要发狂。”
昏昏沉沉之中,王直烟发现自己在烟雾缭绕的蒸笼里被一个长角裂嘴的青蛇缠住,而她的皮肉已经被蒸得软烂。
梦境逐渐消失,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自己陷在柔软的怀抱里,呼吸间有些暖香。
她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窝在薛玉干怀里,搂着她的腰,和她贴得极近。她当即屏住呼吸,还以为仍在梦中。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她立马清醒,一把将薛玉干推开,却将她推到了床下。
青青一进门就见薛玉干被推下床,捂着额头坐在地上,她立马将洗脸盆砸在架子上,怒气冲冲地朝王直烟道:“你发什么疯?”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有些懵然的王直烟立刻叉着腰站起来,道:“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
刚睡醒的朝雨更是脑子一片空白,“发生什么事了?”
薛玉干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在青青的搀扶下站起来,扶着自己有些眩晕的脑袋,朝青青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青青却不理会,怒道:“若不是玉姑娘昨夜照顾你,你今天还能睁眼吗?嚣张跋扈,是非不分!昨日明明好心送你手炉,你却故意摔烂,明明对你好,你你……你真是狗咬吕洞宾!”青青对她昨日摔了手炉的事还是耿耿于怀,时刻不忘。
“呵,”王直烟冷笑一声,赤脚下了床,“对我好?明明是虚情假意。我告诉你,我可不会受你那三瓜两枣的假好心。”
她缓步走到薛玉干面前。
“我最讨厌对我假惺惺的人,尤其是你。”
她声音不大,青青听得清清楚楚,正要反驳两句,就听见薛玉干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是吗?”
青青以为按照王直烟的性格,一定要回一句难听的话来,却没想王直烟像被噎住了一样,憋着气,只是哼了一声就别过头。
床上才刚醒的朝雨手足无措地看着双方,见此情况忍不住道:“二小姐,大小姐昨晚是为了你才来的,昨晚你发高烧……”
王直烟不耐道:“你还躺床上干嘛?你也滚下来。”
“……哦。”
吃早饭时,王六说起他要去湖州做生意的事情。桌上他的亲女儿不耐烦道:“说了几遍了还说。行啦行啦,你一路顺风,安全到家。我今天和别人约好了要出门,就不送你了,我走也!”
这可把王六气出个好歹,直叫:“没良心的,我死在外边她都不知道。”
赵晴立马道:“呸呸呸,乱说什么!”
“我不在家,没人管得住她。她若犯了什么事,你大胆打她骂她。”
“你在难道管得住?我哪里敢打她骂她。”她嘟嘟囔囔的。
临行前赵晴很操心,给王六的小厮交代好几句还不够,又啰啰嗦嗦地对着王六。
王六不耐烦,赶紧走了。
看着马车带人走远了,赵晴才道:“你父亲这次去湖州是有一个大生意,和之前那几次不一样。我们也帮不到他什么,过两天我们一家人去庙里拜拜,给你父亲祈个福,你觉得怎么样?”
“听你的。”
“叫上烟儿,不然她又要耍脾气。被你父亲知道,他也是不高兴的。”
“我去叫吗?”薛玉干皱眉。
“难道我去?我跟她不好开口,她最近喜怒无常,又不讲礼,我拿她没办法。你就去说,为她父亲祈福,她有什么不愿意的?若是她挑事骂你,你骂回去就行了,你们都是小孩子,又没有旁人会说你什么。再者说,你二人小时候关系那样好,有什么矛盾能闹到现在,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与她重修旧好。”
薛玉干回去后问青青:“春涧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就回来了。怎么了?”
“有件事想请她帮忙。”
春涧从小就跟着王直烟,陪着她一起长大,比薛玉干还要大三岁。不同于青青的高挑清丽,春涧更柔美些,但做事却是雷厉风行,有条不紊的,王直烟和她关系极好。
晚间她伺候完王直烟洗漱,就到薛玉干这来。
见青青带着人过来,薛玉干忙披衣起身,笑着过去:“春涧。”
春涧大步过来,帮她穿好衣裳,“玉姑娘,咱们可好几日没见了,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今早磕到门了,小事。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有无大碍?”
春涧父亲生大病,这才告假回去看看。
“没有大碍。”春涧笑着道:“死了。”
青青:“啊?”
春涧看向青青,见她一脸诧异和震惊。她又和薛玉干对视一眼,笑出声道:“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在你们面前,也不想控制。我哭了好几日的丧呢,哭得喉咙哑了,脸也干了,今天才笑出来。”
青青:“啊?”
薛玉干起身去抽屉拿了糖来,一颗喂到春涧嘴里,道:“润喉的。”
“啊,好甜。”春涧皱了皱脸
。
薛玉干又往她脸上抹面霜,春涧握住她的手,拦住道:“这是你都不舍得用的贵物,怎么浪费在我的脸上?”
青青拿过那瓶面霜,收回去道:“我房里正好有一瓶新的,用那个也是一样。”又对春涧道:“你真是好大的面子,让大小姐伺候你。”
她正要回后厢房拿面霜,又被春涧叫住,“我来你们这是来讨要东西的?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做什么,难道你那面霜我就没有?”
青青不说话只是笑,又回身坐在她旁边,正色道:“你刚才说你爹死了,是怎么回事?”
春涧坐起身道:“那个老赌鬼是假病骗我回去送钱的,我不愿意给他,他就把我打了一顿,打晕了关进猪笼里。结果第二天他在赌场被人打死了,尸体没人领,我隔壁的祝大婶才来我家里找人,把我从猪圈里救了出来。”
她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斑驳的紫黑伤痕,“看那死人给我打的,我没死,他自己死了。”
这番坎坷的经历,让青青瞠目结舌。两人连忙检查她身上的伤,她却毫不在意,“我总算明白玉姑娘你曾说过的‘痛快的意思’了。痛大于快是痛,可我这伤是快大于痛。说句难听的,但我也不跟别人说,他死了,我不知道多高兴。才三四岁时,这畜牲就把我卖出去,大冬天里的,我至今仍记得。花光了赌资,又想从我这里讨钱,多几次,我都想和他同归于尽了。可幸好……”她看向薛玉干,道:“这老天总算是开眼了。”
青青止不住地流泪,“你这伤……怎么这么多伤,痛不痛?”
春涧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也落泪道:“痛死了。被打的时候还以为要死了……”
旁边递过来一个手帕,春涧接过低头擦拭眼泪,再抬头时黑眸水亮,笑道:“不要哭了,本来是大喜事,怎么反倒哭起来?我现在非常痛快,快收起这些不值钱的眼泪。”
青青道:“我爱哭,你不要管我。”
薛玉干与春涧对视一眼,笑道:“你现在除了痛快还有什么感觉?”
春涧沉吟许久道:“假哭比真哭难。”
听了这话,三人都笑出了声,之后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听到外边一慢两快的打更声才知竟然聊到了三更天,便赶忙去睡下。
等春涧走了,青青问道:“小姐不是有事让春涧帮忙么?”
薛玉干看着墙上摇曳的烛影道:“没事了,你回去睡觉吧。”
春涧告假回去这十多天,青青不敢在后厢房睡,一直跟薛玉干睡在一起。如今春涧回来了,她自然就回去睡了。
回到后厢房,发现春涧坐在她的床上。
“你怎么坐在我床上?你的床在那呢。”
“大小姐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