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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回门1 ...

  •   新婚第五日,谢姰偶尔出听水院去花园看花,每次都能碰上楚聿,他依旧着红,杵在谢姰身边,谢姰不搭理他,他就自己坐在一边或看书,或看她。

      谢姰也不恼,楚聿给她的感觉不算差,与他安静坐在一处,其实很舒服。

      这日,她接到木蘅晚的邀贴,坐在书桌前回帖,观朝从外而来:“乡君,楚将军在外求见。”

      谢姰头未抬:“让他进来。”

      将狼毫放在笔山上,她将回帖吹干,阖起给折露:“让人送过去吧。”

      折露拿了回帖出去,正好碰上捧着一个锦布包的楚聿,折露没好气绕过他离开。

      她还是不喜欢这个将军,即使他不再是那幅邋遢样,她还是不喜欢。

      楚聿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折露,绕过屏风站在珠帘外,观朝掀起珠帘,谢姰从里走出来,看他:“有什么事?”

      “小姨知道我新婚,做了一件狼皮大氅,要我送你。”

      谢姰眼睛一亮。

      “是她亲手打的狼吗?”

      “嗯。”

      谢姰脚步加快,拿过锦布包,放在榻上,小心翼翼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块银狼皮毛,那皮毛成色极好,没有丝毫破损,摸上去很是柔顺,但不管成色如何,这是楚红英送的。

      “我很喜欢,你能帮我送封信给她吗?”

      楚聿看她眉眼愉悦,心中颇不是滋味:“你很喜欢小姨吗?”

      谢姰看他:“当然。”

      她自小就是听楚红英的故事长大。

      三岁斩白蛇,五岁解天机,十二斗寇匪,十六敌千军,二十镇南,三十一镇北,三十八风霜戎马,她的人生还未结束,便已是传奇。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谢姰眸色流彩:“若是我能见到她就好了。”

      “你若是喜欢,什么时候,我带你去见我小姨如何?”楚聿走到她身侧。

      谢姰看他:“是你引见,不算我和她的缘分,我想自己去见她。”

      凭着楚聿的关系,楚红英对她必会礼遇,可也因为这层关系,她怕楚红英看不见真正的她,她要见楚红英,要以谢姰的身份去,而非楚聿喜欢的人的身份去。

      楚聿皱眉:“这有什么不同吗?”

      谢姰极有耐性,她将大氅捧了递给观朝:“收起来。”

      观朝将大氅抱着离开,谢姰才看楚聿:“当然不同,若是她见你,便不会觉得我是我。”

      “乐安。”楚聿看着谢姰。

      他觉得谢姰有些不一样,与之前所见的谢姰不一样。

      她眼中,不仅仅是冷淡柔波,还有些别的,一些他暂时抓不到的东西,可他的心却因为那些抓不到的色彩而动。

      谢姰拉着楚聿往外走:“我养了只白狼,你可要看看?还没取名字呢。”

      楚聿看她拉自己的手,敏锐注意到她手背上的三条浅痕:“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

      “是那只白狼所伤?”

      “是啊。”

      楚聿手一紧,谢姰回头看他,见他眼中厉色,笑道:“那可是我的狼,没我的允许,你敢动它?”

      楚聿心虚别开眼:“换一只听话的,有野性的狼很危险。”

      谢姰停住脚步,靠近他,像是要吻在他唇角般,楚聿倾身,拉着她的手越紧:“要,要在这里吗……”

      谢姰在他唇前停下,食指抵住他红唇。

      “有野性的才叫狼,没有野性,就是狗了。”她食指下移,抵在他胸口,往后一推:“我可不喜欢狗。”

      兽园已到,楚聿只觉晕头转向,迷糊糊跟在谢姰身后。

      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迷魂般与她一同看笼子里的白狼。

      白狼的伤还没好,蜷在笼子里,感觉到人的靠近,便抬头呲牙,眼中凶恶之色比最开始时更甚。

      狼王,可没那么容易低头摇尾。

      “伤势好了一些。”谢姰抬手,就要伸进笼子里去摸白狼的腿,楚聿赶忙握住她指尖:“危险。”

      “这只狼野性未驯,会伤了你。”

      谢姰侧眸看他:“哦?”

      “我再为你找一只好不好?”楚聿将她指尖收到掌心:“找只温顺一点的,狼就是狼,不会变成狗的,温顺些也好不是吗?”

      谢姰抽回指尖:“那可不行。”

      “为何?”楚聿一顿。

      谢姰将手伸到兽笼里,触了一下白狼的脑袋,白狼嚎叫一声,作势要站起来咬她,谢姰眸色微凝,与那双竖瞳对视,不知是她目色过冷,还是弄断它的爪子之事,白狼浑身狼毛束起,呲着狼牙死死盯着她,却没有靠近她的手。

      她收回手起身,看着紧跟她起身的楚聿。

      “驯狼才是有意思,驯狗就差太多了。”

      她勾住楚聿腰带,将他扯向自己,眸眼直视他:“你说是不是?楚聿?”

      楚聿喉结一滚,浑身一颤。

      “乐安。”

      “我想好这只狼的名字了。”

      “叫什么?”

      “你觉得,飞寻如何?”

      楚聿低头,与她靠近:“那是什么飞寻?是楚聿的非循?还是白狼的飞寻。”

      谢姰踮起脚尖,忍不住吻在他眼侧,她很喜欢这对狼眼,漂亮的和星辰一样。

      “是谢姰的非循。”

      楚聿在她耳侧轻笑出声,他心悸动,几欲跳出:“原来,乐安要驯的不是这只白狼,而是我。”

      翌日,谢姰让折露准备明日回门的东西,带着观朝出府与木蘅晚碰头,不住在侯府就无须通报,这让她感觉舒服很多。

      木蘅晚早就在御河边等她,除了她之外,还有阿沅。

      “乡君。”阿沅跑到谢姰身侧,抱住她手臂:“走走,我们今天陪蘅晚一起去玩。”

      “今日是?”谢姰好奇,阿沅笑得明媚:“是她的生辰。”

      木蘅晚走来与她牵手:“生辰年年都有,没什么好庆贺的,想白日与乐安、阿沅一起出来玩,看看秋景,希望乐安别怪罪我先斩后奏。”

      “怎么会,我在府中也无聊,不知你喜欢什么,我让人送你府上,做生辰贺礼。”

      木蘅晚摇头:“奇珍异宝,书画卷轴都抵不上你们陪我出门,这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阿沅也道:“我们去城外林子里喝酒怎么样?去年我和蘅晚在城外林子里埋了一坛酒,正好今年启出来喝了,再埋一坛。”

      三人一同上了一旁的马车,谢姰好奇:“是那片樱花林?”

      “是我和蘅晚发现的一处林子,里面有一个荒废的酿酒坊,往年蘅晚生辰或是我的生辰,我们都会在那里酿酒埋起来。”

      阿沅凑到谢姰身边:“乡君,不,乐安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和木蘅晚一样,阿沅也很喜欢谢姰。

      “我的生辰已经过了,是五月二十六,夏至那一日。”

      “我的生辰是八月十三。”阿沅笑着道:“不如今天多酿一瓶,等明年夏至,来喝乐安的生辰酒。”

      “好啊。”木蘅晚赞同。

      马车很快就到,林中路不好走,三人各自拿了酿酒的东西,往林中废旧酿酒坊走去。

      酒坊是一间棚屋,里面砌着三个灶台,满是灰尘的架子上,摆着几个簸箕,地上堆着十来个酒坛,柴火、锅盖四处零散放着。

      三人到了坊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白曲、糯米……”阿沅点着原料,一拍脑袋:“我忘记拿米饭了。”

      木蘅晚笑着摇头:“你怎么丢三落四的。”

      “我去拿一些回来。”阿沅往前跑了两步,又拉住谢姰:“我突然想起,这附近有人家,可以买一些,乐安陪我去好不好?我没带钱袋。”

      “也好,观朝留在这里陪蘅晚,我们去去就来。”

      木蘅晚点头,谢姰紧跟阿沅离开,等看不见酒坊,谢姰才笑道:“你把我调出来,有事说?”

      阿沅竖起手指做嘘声,她往前跑到马车上,将一袋米饭抱出来,又回到谢姰身边:“我告诉我哥哥他们,我们会在这里酿酒。”

      “蘅晚家中对她的婚事很是操心,我想撮合她和我哥哥。”

      谢姰抱过她怀中米饭:“蘅晚才二十,为何如此着急?”

      “你从江左来,不知道这京中女子婚嫁多是联姻,只看门第,不看对方人品如何。”

      “户部尚书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不管蘅晚几岁,何况蘅晚还是家中庶女。”

      “我不想蘅晚嫁给那些纨绔,我哥哥品性还算好,勉强配得上蘅晚。”

      谢姰没再问,这种事情,她还真不好建议什么。

      “我们一会在旁边偷偷看,除了我哥哥之外,还有他的好友,乐安也替蘅晚把把关。”

      谢姰点头:“蘅晚知道此事吗?”

      “我和她说过几次,她都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了,她总是这样优柔寡断,该给她添把火才是。”

      谢姰跟在阿沅身后,两人藏在树后,看着几个青衫男子沿河散步到酒坊,与木蘅晚见礼。

      观朝正帮着木蘅晚清洗酒坛,见人来,便挡在木蘅晚面前。

      距离得远,谢姰看不清楚,只是看见几个人说了一会话,那些人便继续顺河而下走。

      阿沅与她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走出来,木蘅晚见阿沅回来,将酒坛放下,擦着头上的汗水:“阿沅,你又来了。”

      阿沅吐舌:“你觉得这几个人如何?”

      木蘅晚叹气:“不如何。”

      “你哥哥也只把我当妹妹,我和他,你再撮合几次都没用。”

      “今日是我生辰,我们只酿酒,不提这些,可好?”

      看出木蘅晚有些不开心,阿沅没再提这件事情,帮着一起酿酒,三人做的是桃酿酒。

      以白曲二十两,糯米一斗,和之待发后,投入二斗米饭,三人拿的酒坛不大,适当缩减分量后,很快就封坛埋起来,同时挖出了去岁埋的木蘅晚的生辰酒。

      阿沅拿出三个酒杯并取酒器,舀出坛中酒,倒入杯中,递给两人。

      “今日的事情,是我欠缺考量,我怕蘅晚耽误终身,却没想到这样会唐突你。”阿沅自罚一杯,木蘅晚轻笑:“没事,只是下次,你得和我说一声。”

      “嗯。”

      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些喝醉,木蘅晚酒量本就不大,这酒是清酒,埋了一年,后劲颇大,她面颊尽红,眼中露出几分哀色,看向谢姰。

      “他,待你还好吗?”

      谢姰面色虽有些红,但还未醉,只是有些微醺:“还好。”

      木蘅晚笑了一下:“那就好。”

      “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说。”谢姰放下酒杯:“此事我也是婚后才知道,他一直在找的人,是我。”

      木蘅晚错愕,眼睛逐渐睁大。

      阿沅在旁差点被酒呛到:“他找的那个明月,是你?”

      谢姰点头。

      木蘅晚想笑,却又笑不起来,只觉满心苦涩,她转过头,饮了杯中酒。

      谢姰叹息:“抱歉。”

      她担心木蘅晚误会,误会她是早有预谋,要斩断她与楚聿纠葛。

      木蘅晚摇头,转过头看她,满眼是泪:“不用说抱歉。”

      “无论是谁,他都不曾喜欢过我。”

      “乐安不用担心什么,我说过要断,绝不会痴缠,况且,为了一份毫无希望的情放下尊严,实在不是我木蘅晚能做到的。”

      她擦掉眼泪,笑起来,舀了一杯酒:“敬你。”

      “敬你的坦诚,也敬我们之间的情谊,我从前没有眼光,看错了人,可没想到一个男人,能换回我与你之间的情谊。”

      她向前与谢姰碰杯,谢姰仰头饮下,她也仰头饮下。

      空酒杯相对。

      她笑意满眼:“值得。”

      谢姰失笑:“嗯。”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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