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美人爱修剑》鱼鱼朵朵

2、第二章

　　江树羽清楚自己的斤两，不愿做那好为人师之人，但是……

　　“难道因果注定，要我点拨他？”

　　多想反倒束手束脚，江树羽双脚蹬地，准备掠水过去。

　　“瞧瞧，这不是我们裴郁林裴大公子嘛。”一行人嬉笑着从对面的山谷走出。

　　她动作一顿，重新坐回树墩。

　　这几日一得空她就去看晨间演武，挑选合适的学剑人选，可惜一直没寻到如意的，这里面不乏她眼熟的考察对象。

　　“师弟的剑一如往常，让人眼花缭乱。”说话之人是迎日峰的大弟子刑钊，剑法霸道凌厉，内功深厚，不是合适的偷师对象。

　　“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中看不中用，如何得证剑道？简直让家族蒙羞。”这个许逸舟，自己花拳绣腿，还有脸对别人评头论足。

　　“有些人就是榆木脑袋，我看啊，别叫郁林了，改叫榆木算了，大家说是不是啊。”他们身后的随侍不知谁说了一句，激起一片笑声，在谷中交叠回响。

　　江树羽不想再听，伸手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嘟囔道：“乌合之众。”

　　好在这伙人来得快去得快，仿佛只是为了嘲讽一下白衣男子。唯有一人，踏水而行，落在他面前的石头上。

　　“裴师弟，你还不死心么？天庸峰人都散光了！无为师叔多年不回，你一人修习剑法难免误入歧途，就像这……”他像是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转而语重心长道：“师弟如此天赋，另投他峰为时未晚，就算师叔回来了，想来也不会怪你的。 ”

　　裴郁林静静站着等他说完：“多谢林师兄关怀，我不单是为了师傅，这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剑道。”

　　“可你这条道是——”

　　“师兄！”裴郁林加重了语气，“师弟还需勤加练习，就不送了。”

　　江树羽不错目地瞧着，刚刚那群人如此那般他都置若罔闻，维护自己的剑道却有些脾性。

　　不过，他这剑法竟是有意而为之？江树羽觉得脑海中有些念头呼之欲出。

　　“不知是哪位师兄弟，既有指教何妨出来一见？”裴郁林收剑朗声问道，眼神却直指江树羽藏身的树林。

　　江树羽悚然一惊。

　　光顾着品评剑法，忘了对面人的修为在她之上，一开始他就发现她了。

　　江树羽脑中飞速运转。怕什么！剑宗并不禁止弟子间相互切磋讨教。而且，她现在可是有正经身份的人。

　　拿定主意，她三两步跃至湖心石上，右手盖左手，左手换右手，生疏行礼：“裴师兄。”

　　裴郁林先是一愣，旋即回礼。

　　江树羽先发制人，柔弱道：“我见师兄剑术娴熟，心向往之，一时入迷。还望师兄勿要怪罪。”

　　“怎会。师妹看着眼生，不知是谁家的随侍？”

　　来了来了。剑宗的常服非是一个款式，杂役处的标志就是群青色劲装上的黑色护腕，相当显眼，无怪裴郁林一眼瞧出。

　　嘿嘿，她早就想好应对之策。

　　一闪而过的恶意，如芒在背。江树羽微微抬起头，眼前还是端方君子，清贵动人。难道她感觉错了？

　　她绞了绞手指，局促道：“我不是随侍，只是拜托朋友行个方便捎我来剑宗，学点本事傍身，也好护卫家族。”

　　这还真不是假话，只是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而像她这样的存在，在各个宗门不是少数，类似于铺子里的学徒，各取所需。

　　合欢宗也招过，可惜没人来。

　　裴郁林果然露出了然的神色，语气礼貌又疏离。

　　“我的剑法造诣实在不高，自己还须用功，不值得师妹浪费时间。剑宗内门，高手云集，师妹不若另寻他处。你那位朋友就是……”

　　“他不行！”江树羽脱口而出，“啊，我是说我修的软剑和他流派不同，强扭的瓜肯定不甜。”

　　“裴师兄就不一样，你我同修软剑，而且裴师兄表面练得是与软剑相背的刚直功法，却能让柔韧的软剑在招式中保持平衡，如此强的控制力，日久天长，何愁不能精进？”江树羽越说越兴奋，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作态。

　　裴郁林有些讶异，继而双目炯炯如寒星，似是在分辨她是真言还是吹捧。

　　她一口气说完，进而深呼吸，缓了过来，春花一样瞧着对面的人，“我说得——”

　　　未尽的话语卡在嗓子眼。糟糕，她的人设！

　　“师妹颇有见解。”裴郁林不置可否，“只是我天庸峰弟子凋敝，师尊久游未归，实在不是好归宿。”说罢抬脚便走。

　　“诶，师兄你别走，你再考虑考虑呢！”江树羽紧赶慢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飘然而去的背影。

　　“回来的这样晚，去哪个山头偷师被赶出来了？都说了拜我为师，你谢师叔也是有真本事的。”竹椅上的人仰头大口饮酒，打趣道。

　　江树羽脑袋放空一路走回来，闻之振奋。对啊，偷师！怎么忘了这一茬。

　　她本来就是来偷师的，怎么做了几天剑宗弟子，就丢掉些自由洒脱，沾染了剑宗一板一眼的习气，竟想要“拜师”学艺。真要拜师，师傅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剑宗恐怖如斯，还是早早学完剑回她们合欢宗要紧。

　　她凑到谢清原面前，双手捧上酒壶，期期艾艾道：“谢师叔，你资历深、见识广，想必知道天庸峰裴郁林裴师兄？”

　　谢清原听了一愣，身子后仰，对江树羽左瞧右看，好半响道：“你个女娃子，怎么这个眼光，偏偏挑上他。你实话实说，是不是看上他那副皮囊了！修道之人岂能被外物所迷！”

　　江树羽心知有戏，辩解道：“哪能啊，我今日从碧山路过，瞧见他练剑，顿感精妙玄奥，能时常得见揣摩一二也是大幸。”

　　“只是我一介杂役，不敢轻易上前叨扰，这才求到您头上。”

　　谢清原又不说话了，定定看着她，直瞧到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才老神在在地说：“这个裴小子嘛，你能挑上他……”

　　他挠了挠后腰，掏出一块破破烂烂的牛皮，以酒气为笔，标注出几个点：“喏，拿去，他总在这几个地方练剑，不过我也是听人家说，不准可不能怪我！天庸峰么，现在估计不剩什么人，你记得早点回来，别被什么灵兽叼走吃了……诶！”

　　“谢了。”江树羽抱拳弯腰，扯过图一溜烟去了，徒留谢清原在背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清晨寒意料峭，江树羽直奔天庸峰。

　　昨日没有细看，谢师叔那张半烂不烂的牛皮地图竟然是个法器，湿漉漉的酒气幻化成火柴人，扭动着纤细的四肢在地图上闪烁。

　　不过，这种东西是能随意搞到的吗，岂不是没有一点个人隐私？江树羽努力辨认方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昨天一群人来得也很有目的性，或许内门弟子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前方破空之声不绝，到了！

　　江树羽左右张望，没有藏身之地，只有一座红漆斑驳的四角亭立在不远处。脚步踟蹰分毫，她随即坦然地走过去。

　　境界在这摆着，这方圆百米俱在裴郁林的掌控之下，与其东躲西藏弄得灰扑扑，不如看得舒坦些，若是他恼了……到那时再说。

　　江树羽和自己掰扯清楚，舒舒服服倚在美人靠上。

　　一套剑招，行云流水。看到妙处，她抽出自己的软剑，依样画葫芦。

　　难！

　　江树羽自诩不算剑道新手，软剑使得有模有样，但这次一个马前斩草式就难住了她。

　　寻常马前斩草，全身灵气灌注于前端，或劈或砍，威力非凡。至于软剑……江树羽下意识收住力道，剑身在灵气的纠缠下还算稳定，可剑尖自顾自地左摇右晃，像是隔空打在她脸上。

　　以刚入柔本就不易，何况第一次，意料之中。她叹了口气，剑花一挽，又重新起势。

　　再来！

　　全套剑法演完，气喘吁吁之时，裴郁林才找上门来。

　　“师妹何苦如此执着？”裴郁林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情绪。

　　江树羽头头是道：“修道一途永无止境，执着才有希望，裴师兄难道不明白？”

　　偷师诀窍一：脸皮厚。冷脸怕什么，这不是没有直接赶她走。而且……很难说裴师兄这张俊俏的脸能不能做出其他表情，她在心里小声蛐蛐。

　　裴郁林又拂袖去了，江树羽这次没再纠缠。偷师态度要端正，得寸进尺可不好。

　　刚刚谢管事传信来，让她去一趟丹房，取些丹药给落霞峰送去。

　　要说杂役处就这点不好，杂役处的随侍都跟在主子边伺候着，满打满算就她一个闲人，上头吩咐下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足够她忙活的。

　　山门口站着一个圆脸少年。到近前一看，不是周子燕又是哪个。

　　“又见面了！”江树羽热情的朝他招手。

　　周子燕微微睁大眼睛，很是意外：“姐姐怎么知道我在落霞峰？”

　　“莫非姐姐就是来送药的千翠峰弟子。”没等江树羽回答，他就反应过来。

　　许是被陈夫人狠狠教训了，少年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小心。他伸手取过药：“这个我送上去就好。”

　　“本该是许师兄的随侍去丹房取药的。可昨日兽场的灵兽突然发狂，许师兄和随侍一时不查就……几人现下都卧床不起，这才劳动姐姐多跑这一趟，我替师兄们赔个不是。”

　　轶闻八卦江树羽并不关心，只是突然福至心灵，转头叫住上山的周子燕：“许师兄……是许逸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