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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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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别捣乱了”江迟盈将花瓣一把扯过扔到他脸上。
一袭香气扑鼻,陈豫并不恼,好玩似的,歪在栏杆旁笑。
他们这一闹引得旁边几组人侧目,江迟盈忙收敛,余光还是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那个人刚进园时被她怼过的一个姑娘,声如洪钟的那个,江迟盈记得她。
这时一旁宫人来通传。
时间到,各组要回大殿了。
“啊?”陈豫叫了一声,“这就要回去了啊,我们还没想……”
江迟盈就扯了他一把,后半句“还没写完”自然吞肚子里了。
陈豫朝他瞪眼,江迟盈则挤挤眼睛,跟着队伍慢慢走着,说悄悄话。
“你扯我干什么?”
“怕你蠢得太明显。”
“你!”
江迟盈迎上他的怒目。
“其他组都写好了,就我们写不出,你还这样公然说出来,是嫌不够丢人?”
没想到陈豫不怒反笑,缓缓道:“我说,也不知道咱俩谁蠢,没想出来就老实说,不丢人,你要是为了面子欺君,那才是真的蠢啊。”
陈豫浪荡惯了,承认自己胸无点墨不算什么丢脸,反倒真诚。
江迟盈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纨绔这点倒懂事,知道圣人的事糊弄不得。既然糊弄不得,那么写不出也是糊弄,也要不得,她想胆子大一回,这么多人未必不能混水摸鱼,且静观其变。
不多会儿,各公子小姐已在大殿,宫人在回话,圣人选了几组列的新得名字看了颇满意,夸赞了一番。
江迟盈心下暗喜。圣人定不会一一查看众人的答案。
陈豫一看这情景,也明白,暗自朝她笑了一下。好像再说:小算盘打得不错。
此时宫人也下来一一收齐题字归档。
方才蒙混过关,这交白卷显然不行。
江迟盈略一思忖写了四个字赶忙交上去。
陈豫在旁边扫了一眼,心里怪道。
“这也行?”
陈豫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她,“照抄了一遍?”
江迟盈并没答话,作了个手势叫他噤声。
忽然,听得前方有女子道:“圣人在上,公主殿下,臣女瞧着那一组写得也好呢!”
声如洪钟,百般娇嗔。
江池盈回头,一下愣了。
那说话的女子正看着她,银盘似的脸上,两只眼睛笑得快看不见了。
还是那个声入洪钟的姑娘,方才也是她在后院看自己。
耳边想起陈豫的声音,“你认识徐婉?”
“她叫徐婉?”
“你得罪她了?”
江迟盈想起刚进园子在花厅的事,心里紧了一下:“算,是吧。”
“什么算是吧,肯定是啊,这明着冲你来的。
江迟盈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陈豫说得对,方才在后院拟题时,她与陈豫的争执或许也被她发现了。
“他父亲兵部尚书世袭一等将军,鸣玉公主是她的小姨,你敢得罪她,呵,你厉害。”
陈豫还在叨叨。
江迟盈快哭了,我也不想啊,我能怎么办!
此刻眼睁睁看着宫人将自己随意写的四个字呈了上去,认命般闭了闭眼。
“要不要我去帮你抢过来?”陈豫摸了摸下巴,出了一堆馊主意:就说我写的字太丑了要重写……唉不行不行,刚才都看到是你写的了……要不我突然晕倒?”陈豫越说越起劲,“把他们吓一跳……对,我要是牺牲这么大,你能不能……陪我……”
陈豫说着一只手不安分地摸上江迟盈的后腰,被她啪地一声拍掉。
陈豫被打了一下,不敢再瞎说,只在一旁碎碎念:“啧啧,这么硬气啊,可是你拟题照抄一遍,可是戏弄圣人,你觉得你会怎么死啊?”
没错,陈豫看得分明,那么短的时间江迟盈根本没有来得及拟题,只是把原来的【酒醉西风】照抄了一遍。
“你闭嘴吧!”江迟盈啐了他一句,心里其实怕极了,陈豫说得没错,这是当今圣人,是一言定生死的人,大殿里诸多皇公贵戚,如果被认定是戏弄君上,恐怕整个伯府都要完了。眼下,能如何?能如何?
得找个分辨的机会。
江迟盈攥紧了手指,心里快急死了,可脑子却像被浆糊粘住了,只傻傻愣在原地。
宫人将题字展开,那徐婉扫了一眼,便大声笑起来。
众人听这一笑,纷纷伸长了脖子。
到底写了什么?
“哈哈哈,这原来的名字就是酒醉西风啊!还能照抄呢?这.....江姑娘才华出众,妹妹我本想多学一些,怎料姐姐静如此敷衍圣人的旨意。”她转身朝高台上拜了拜,“真是臣女眼拙了,原先还当是多好的名字呢,原来竟是照抄,请圣人饶恕,臣女也是好心,只想着别错过了好字,竟没想到……!”
台上的圣人并未发话,倒是一旁的公主开口训斥:“婉儿你也真是,这么大了做事还是不仔细。”
鸣玉公主斥责并非生气,反而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一下就将徐婉的行为解释为小姑娘的不仔细。
那徐婉也自娇嗔起来:“小姨~我也是听说江家姑娘素有才名,又端庄秀丽,都引得众名门公子的青眼,为江姑娘舍生忘死,怎么想到会有这等事啊。”
徐婉借题发挥,竟然说起江府的姻亲之事。此话一出,一下惹得殿上议论纷纷。
江迟盈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一一看向自己,几乎可以听到下面议论自己与柳家的事,她强撑着站稳。
欺瞒圣人,品行不端,若是被这样定罪,江府的颜面算是被踩在地上了。
在众多的目光里,有一个人与旁人不同,他眼里有带着疑惑,惊奇,也有担忧,甚至有些怒意。
他远远立于高台之侧,直直地望来。
江池盈看到了,但也不敢再看。
他精心谋划帮她进宫,她却将画转手送给江喻盈,还这样敷衍圣意,颜面扫地。
崔昭,崔先生,应该有太多的话想责问吧。
此时,她听到一个慌张的声音,是蒋氏。
“圣人在上,公主殿下,诸公卿安。臣妇愚钝,此女乃是我家大姑娘,自小任性,江家家风仁厚没有对她严加管教,教导无方,乃臣妇之责,可是期蛮君上之事皆为她一人肆意妄为。我们二姑娘克己复礼,江府上下皆尊圣人,绝非如她一般目无纪无礼,请圣人公主恕罪。”
蒋氏说得那么急,拉着江喻盈跪在殿上,声泪俱下。
江迟盈听到此话并不意外,却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着急给自己定罪,撇清江府的责任。
她都没有转过身去看一眼,心里涌出一阵悲凉。
这个女人,她叫了七年母亲,从来,她也没把自己当女儿。是啊,此事皆她一人肆意妄为,有什么理由让江府跟着她遭罪。毕竟她是她,江府是江府。
任凭她叫多少声母亲大人,江府永远不是她的家,当然要第一时间撇清关系,即便此刻罪名也还没有落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迟盈被蒋氏这么一说,竟觉得轻松起来。
她的目光一一拂过人群,徐婉的笑得虚假,蒋氏哭得真诚。旁得王公贵戚满眼嘲讽,陈豫在一旁隔岸观火。
好,很好,既然都盼着我江持盈颜面扫地,我偏偏,不会如你们的愿。
鸣玉公主为解现场尴尬,先开口道:“蒋夫人请起吧,圣人来花会是为嘉奖,这些孩子们的游戏不过是小事,用得着这样紧张嘛,江家二姑娘的才名圣人知道,你们呈上的竹石牡丹图圣人很喜欢,一人之错,不必了牵连他人。”
鸣玉公主一番话说得宽厚,蒋氏连连谢恩。
然后鸣玉转而对着江迟盈问:江姑娘,你可是知错了?”
此情此情,公主的问话已经是给了台阶,识相得赶紧麻溜顺台阶下,磕头认错,求从轻发落才是,可江迟盈没有。
她上前几步,行礼毕,答道:“臣女无错。”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徐婉急得跳起来,“你好大的胆子啊,圣人公主这样宽容,你竟还不认错。”
江迟盈见她冲自己来,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徐姑娘,我有一句话问你,你敢不敢答?”
徐婉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不可思议的瞪着她。
“我就问,你敢不敢将我题的字重新,仔细,完整地读一遍。”
江迟盈不慌不忙,微笑着对着她说。
徐婉又气又莫名其妙,此时,一旁宫人将那幅字重新递到她面前,她再看时,一下愣住。
她喃喃自语,然后忽而急躁地上前拉扯江迟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换了纸张,不对,你改掉了,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旁边两三个宫人都拉不住徐婉,直到崔昭带了圣人的亲信上前,并将题字纸拿到手中,那徐婉方罢手。
这下大殿上的人更奇了,方才看了一遍,这酒醉西风明明就是照抄的,怎么这一遍还能看出个不一样来?江姑娘还能把写好的字改了不成?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昭将手中的题字展开扫了一眼,又短暂地看了一眼江迟盈,然后才登上高台呈给圣人。
珠帘之后的天子微微颔首,崔昭道:
“江姑娘写的是【洒】醉西风,并非【酒】醉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