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第二十四章:尾声 ...
-
罗冼知率先开口:“那个贝拉·德维尔,她早年是个颇有名气的歌唱家。后来因为一场舞台事故转做幕后,嫁给了在南部财政局任职的彼得·德维尔。
“表面上是剧院经理,背地里就是个掮客。靠着做□□生意大肆敛财,息壤上台后,彼得也坐上了中央区财政局副部长的位置。”
周明非接过理疗中心服务生递来的果盘,中间摆满几颗红色的手指大小的红色果实。他知道这个东西叫“女巫的舌头”,是Bacchus特产,只要先吃它,再吃其他任何水果都会香甜无比。
他边吃边盘算着:“14年前安吉和安吉尔被送进孤儿院,2年后安吉被德维尔夫妇领养,安吉尔不知所踪,推测很可能被杰森·K拐走。
“8年前杰森·K入狱,安吉尔就一直跟着吉丽安生活,直到4年前杰森·K出狱再次找到安吉尔,两人来到巨门和普雷纳特一起重操旧业,时间线算是清晰了。”
“我们把路西法事件复盘一下。”罗冼知往周明非身边靠了靠,“一个月前,路西法通过某种方式附身到尼尔斯身上,通过梦境寻找目标,并依次杀害,最后把能量体留在这些人体内,具体动机不明。”
“你说,他选择在封闭地点杀人或许不是因为真的谨慎,而是注入能量体需要时间。”周明非分析道。
“有可能。”罗冼知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颗,“他把爱德华和奥菲斯放到最后的原因,是爱德华之前一直都被关在牢里。而奥菲斯身边一直都有保镖,很难下手。”
“对了,在确认奥菲斯就是安吉尔的姐姐后我就想到,在比尔兹利巷就是我与路西法第一次交手。那次芙蕾嘉的装扮和奥菲斯太像了,导致他认错了人。如果不是芙蕾嘉碰巧卷入事件,我又刚好路过,说不定奥菲斯那时候就已经遇害了。”
罗冼知尝试在泥里仰泳,溅起的泥土甩得到处都是:“我就说猎执司少了前辈你不行吧。”
“哎呀!你别乱动!弄我一脸都是!”周明非赶紧用胳膊去挡。
“照这么说,他又是如何接近莱特女士?当晚他被你开了一枪,即便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单枪匹马闯入戒备森严的候选人房间。”周明非接着分析道,“还有那个视频,我总感觉这两件事有所关联,但又说不清是哪里。”
“显然有人在背后帮他。”罗冼知游回到周明非身边,几乎要和他脸贴脸。
“想想芙蕾嘉的话,这次巡回演唱会是‘息壤同盟’为拉拢年轻选民精心策划的,原计划要持续到选举结束,而司法部和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裙带关系。表面上看,黎明之刃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你的意思是,莱特女士和路西法达成某种交易,献祭自己的女儿?”周明非说道。
罗冼知摇摇头:“莱特女士是出了名的爱女心切,她宁愿退出选举,也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受到伤害。”
经这么一点拨,周明非思绪清晰起来,有人正在幕后操纵路西法和视频事件,将双方势力玩弄于股掌之间。
表面看来,这不仅是黎明之刃对息壤同盟泼向自己那盆脏水的强势反击,更把这些龌龊摆到明面上,简直大快人心,赢得了许多民众的喝彩。
但其实真正收到实质性威胁的是莱特女士,并直击软肋。一套组合拳下来,既挑拨了双方矛盾,又同时牵制住了两股势力,一石二鸟。
“真是卑鄙无耻!竟然拿家人来威胁!”
“还好奇吗?”罗冼知凑过来问道。
周明非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你别再说了!我什么都没听见!现在我连收容中心的工作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可不想再丢了小命。”
时间差不多,两人走到莲蓬下,用水冲掉身上的泥。
“普雷纳特怎么样了?”周明非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问道。
“你放心,李良白已经派人把他接走并秘密关押,等待后续审讯,他会付出代价的。”
“那些被害者人上的印记。”周明非在胸口比划了一下那个黑色十字,“还有尼尔斯临死前留下的‘666密码’,安吉尔和爱德华梦见的那颗树,我觉得这些都是解开路西法和他口中那个主宰者的关键。”
“这些交给我。”说完罗冼知突然拉上浴帘,双手撑在周明非身体两侧,靠着他耳边问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知道你是奇美拉吗?”
“有……有吧。”周明非结结巴巴回答。
“谁?”罗冼知声音突然收紧。
“都死了。”
“咳咳。”罗冼知被这出人意料的脑回路呛到:“听着,出院后猎执司和调查署一定会轮番提审我们。记住,绝对不要承认你是奇美拉。如果问起当时的情况,就说你被执能量体袭击后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见。”
“那你呢?”
罗冼知将毛巾搭在周明非肩上:“我就说执能量体试图脱离卡洛儿时,猎执枪突然故障,不得已才徒手处理。"
“他们能信?”周明非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泥水。
“放心,毕竟没人见过活的奇美拉,谁都不会往这方面想。”罗冼知压低声音,“听说奇美拉可以完美匹配任何执能量体,并且在执能量体附身之后保留自己的意识,是不是真的?”
“你好像很了解。”周明非关上了淋雨开关,
“我更好奇你为什么是奇美拉。”
“秘密。”周明非掀开浴帘,绕过他走出淋雨间,最后还是回过头,“我也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经过数日的轮番审讯,罗冼知和周明非终于洗清了所有嫌疑,恢复了原有身份。
卡诺卜收容中心入侵事件的最终调查报告显示,虽然周明非及其下属负有不可推卸的监管责任。
但考虑到此次事件的特殊性,以及在协助猎捕执能量体,和破获路西法事件中的突出贡献,最终决定保留周明非收容中心负责人的职位,但需由其主导完成后续的修复工作。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也仅仅只是暂时。那些未解谜团如同沉重的石块,紧紧压在周明非心头。
正如那个执能量体所言:游戏才刚刚开始。
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周明非和罗冼知来到医院重症监护室探望爱德华。这小子身体素质惊人,已经能够坐起来和他们打招呼了。
好在当时周明非即时拦下了那场交易,不然别说戴罪立功,这么大量的致幻剂,估计牢底都得坐穿。
隔壁监护室外,芙蕾嘉正和那位经纪人交谈。
芙蕾嘉眼中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哭过好几次了:“所以你并不是要操控她,而是一直在保护她?”
“她这样告诉你的?”经纪人露出一丝苦笑,身上那股不近人情荡然无存,“或许确实是我看走眼了。”
她透过玻璃望向病房:“我是在德维尔夫人的酒会上发现这孩子,她这么漂亮,这么有天赋,当我听到那天籁般嗓音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签下她。”
“所以奥菲斯真的参与了那些事?”芙蕾嘉的泪水夺眶而出,“那些善良,纯洁的形象全都是假的?”
经纪人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语重心长安慰道:“不全是。但你要明白,作为偶像,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动作,每个微笑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你所痴迷的,只是一个你心中投射出的完美幻影罢了。”
望着监护室里的脖颈上插着呼吸器的奥菲斯,周明非问道:“你接下去会再培养下一个‘奥菲斯’吗?”
经纪人摇摇头,“不,我已经在这孩子身上倾尽所有,我太累了。”她的突然眼神变得柔和,“但我最近迷上一种叫芭蕾的舞蹈。”
“芭蕾?”
“那是一种旧时代的舞蹈,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我只在一个小剧场见过一个女孩的跳过,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在台上翩翩起舞,美得就像一只在湖面上自由自在嬉戏的天鹅。那一刻,我就决定要让所有人都能了解它。虽然这很难,但我想试试。”
她收回目光,轻轻拍了拍芙蕾嘉的肩:“但你们放心,既然我当初选择了这孩子,就会对她负责到底的。”
离开Bacchus之前,周明非又去了一次罗姆人营地。一是想和吉丽安告别,二是给营地装了台电脑,以后联系起来会更加方便。
调试完电脑,周明非顺着草甸走向山坡,只见吉丽安正将放有安吉尔衣物的铁箱放进浅浅的土坑中。
周明非和几个罗姆人一起帮忙将土填上,在土堆上竖起十字架,贴着安吉尔的照片。
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爬上十字架顶端。
“等事情结束,我就把他送回家。”周明非说。
“谢谢。”
吉丽安提起地上的藤篮,领着周明非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阿伯特正倚着树干弹奏里拉琴,十几个孩子手拉着手围着他翩翩起舞。
“这个舞蹈名叫‘Gaokerena’,是之前在搬迁途中中遇见的一个作家教我们跳的。”
吉丽安说着朝孩子们方向招了招手,眼中满是温柔。她掀开篮子上盖着的麻布,饼干刚出炉的香甜气味立刻吸引了跳舞的孩子,通通欢笑着围拢过来。
两人草地上坐下。
“安吉尔也有条跟你一样的手链。”周明非指着吉丽安的手腕说道,“我第一次就是看到它才确定你和安吉尔有关系。”
“这是由一种名叫Cecilia的鸟尾翼羽毛编织而成,在罗姆人的心中,世界上所有的鸟都是Saena的化身,它们能守护家园免受恶魔侵扰。”吉丽安抚摸着手链上的羽毛。
“虹鸦?”周明非问道,“就是唯一可以在混乱区生活的鸟类?我还在部队的时候,经常会用它们来在混乱区传递讯息。但我从没见过它们身上有这样的羽毛。”
“这种羽毛只在领头的鸟身上才会出现。”吉丽安解释说,“以前罗姆人很擅长饲养它们,但在我们离开原来的居住地后就都放飞了。”
吉丽安沉默良久,问出了一直压在她心中的问题:“安吉尔是不是做了很多坏事。”
虽然很难开口,但周明非还是决定直言不讳,“安吉尔也是受害者,但是必须承认,他直接或间接害死了很多无辜的孩子,是个帮凶,罪无可恕。”
“我明白了。”吉丽安说道。
“你不用自责。”周明非明白虽然这个坚强的女人嘴上这么说,但有些事需要时间,于是转而问道:“你真的准备让爱德华生活在营地吗?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
“他在我们这都排不上号。”吉丽安笑着说,“从一出生,我们就被神遗弃,天堂容不下我们。所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在意彼此的过往,也不去想未来发生的事,仅仅只是想活好当下。看看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这一切,就像魔法一样,还有比这更棒的事吗?”
“如果我有你一半洒脱就好了。”周明非心里闷闷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我父母了。”
“为什么?”吉丽安问。
“他们不会愿意见到我的。”周明非拿起一块饼干放在嘴里,“我也有个姐姐,叫周明远。”
“也是猎执师?”
“嗯。”周明非拔起一根草,拿在手里不停的折叠折叠,“她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猎执师。在执行一次危险任务中,没能回来,所有人都没能回来。”
“抱歉。”
“因为她,我才走上这条路。当年周明远不顾全家反对,执意参加选拔考试,最后以当届第一的成绩入选。我担心她受欺负,就偷偷跟着报了名,把父母气得够呛。
“结果证明是我多虑了,她比我优秀太多。后来我们分在同一支队伍,我拼尽全力才在队长选拔中险胜,我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她。”
不知不觉,周明非把篮子里剩下的饼干吃的所剩无几:“这饼干真好吃,怎么做的?”
“我们叫它Manna,是用生长在树上的‘槲寄生’磨成粉后,加入独有的香料,小麦,牛奶混合烘烤而成。”吉丽安的眼神柔软下来,“安吉尔最爱吃这个,有时候还会跟着我们一起爬树去采。”
这让周明非心里浮现出邻居们口中的那个安吉尔,那个会给周围人送去自己亲手制作饼干的安吉尔,或许他的善良美好并不全都是佯装。
这个饼干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锚定,支撑着他那摇摇欲坠的命运高塔。
如果那个孩子能一直生活在这里,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但命运早已写好结局,现实从不存在如果。
“你们罗姆人为什么会到Bacchus?”
“哦!这事说起来我就气。”吉丽安突然激动起来,“那时候我还小,几个自称是政府的人过来,说想要开高价租用地皮,要知道我们的土地贫瘠,只能种植一些基础农作物。只要在协议上签字的人,就能获得主城的正规身份。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想开采地下的石油和沥青。”
“他们承诺,如果参与开采,每人每天还有100Karma的工钱。这就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不仅工钱只10Karma,当资源被榨干后,一夜间,他们所有人连同承诺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10Karma?!这帮家伙真是不要脸!”周明非愤愤说道。
“我们失去了土地,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因为没有正规身份而被到处驱赶,最后只能住在城市的废墟中,干着见不得光的事。”
几天后,罗冼知送周明非来到车站。
“回去后我给你派个得力助手过来。”罗冼知说。
“那我就先谢过罗长官。”
列车进站的广播在车站回荡,即将进入检票口时,周明非突然停下脚步:“对了,我还有个问题,你当时是怎么进到演唱会会场的?”
对方刚要开口,周明非就竖起食指,“等等,让我猜猜。嗯……一定是你又利用人脉,委托谁谁谁……”
罗冼知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演唱会SVIP席门票,轻轻拍在周明非掌心。
“钞能力。”
周明非盯着门票上闪亮的烫金字样,又好气又好笑:“有时候真想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广播开始催促,两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
“合作愉快,罗长官。”
“合作愉快。”
进站后,周明非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过身。
“黄武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把他这台老座钟的时间都给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