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执师（末世）》灰质

23、第二十三章：奇美拉

　　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每一步都陷下去半寸深，月光被茂密的树冠遮挡，只能靠手电筒的光束探路。

　　吉丽安走在最前面，她的呼吸声明显比平时急促，但步伐依旧稳健。罗冼知掏出猎执枪，手指虚扣在扳机上，始终保持着警戒姿势，目光不断扫视四周。三名大汉分别围在左右两侧。

　　林子很大，只能听见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和远处不知名鸟类的啼叫。随着时间流逝，爱德华的处境也将会愈发危险，众人决定二人一组，分散开寻找。

　　周明非和罗冼知一组，他们并肩走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突然，整片树林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虫鸣，鸟叫，所有生命的声音在那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

　　“应该就在附近。”罗冼知用气息声说道。

　　月光穿透树冠照亮前方一小块空地。

　　“在那！！”

　　只见爱德华瘫坐在树下，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细小的血泡。他左臂无力垂落，血液顺指尖，一滴，一滴，不停地滴在潮湿的泥土上。

　　身旁，是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卡洛儿，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歪了歪脖子，露出一个不属于孩童的诡异微笑，漆黑的瞳孔盯着逐渐靠近的二人。

　　罗冼知毫不犹豫，举起瓦莱汀利刃，调到最大能量对准了女孩。

　　“不行！”周明非一把按住罗冼知的手腕，“这孩子承受不住枪这么大的能量。”

　　“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果不尽快破执，她的身体同样会因为承载不住路西法的能量而被撕裂，现在是最佳时机！”罗冼知一把甩开他的手臂，低声吼道。

　　“我有办法。”

　　周明非一步一步走过去，平视女孩失去光亮的眼珠，如同凝视深渊。罗冼知说的没错，现在的路西法能量已经消耗，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他集中精神，一个跨步双手抓着卡洛儿裸露的手臂。

　　刹那间，女孩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一记几乎刺穿鼓膜的尖啸声后，浓稠的黑雾从她全身上下喷涌而出，女孩则瘫软下去。

　　“怎么回事？！！”远处传来吉丽安的声音。

　　“不要靠近！！！你们去救爱德华！！”周明非闻声大喊道。

　　吉丽安和她的同伴连忙赶来，将爱德华和卡洛儿抱起。离开时，吉丽安一脸担忧得望向周明非，最后还是心一横，快步离开树林。

　　黑影在周明非手中疯狂扭动，幻化成一张人脸拼命想要挣脱，却被周明非死死攥住，强行吸入体内。

　　周明非的身体瞬间绷成弓形，他眼球上翻，露出骇人的眼白，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跳动，无数黑线在体内乱窜，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黑色的黏液。

　　紧接着，他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直起身子，一步步踉跄着走向罗冼知，握住他的枪口对准自己。

　　“快啊！开枪！”

　　罗冼知惊讶的看着他，“你是奇美拉？”

　　见对方还在犹豫，周明非直接上前死死揪住对方领子，低声嘶吼，“快开枪！它太强了，我控制不了多久！”

　　相反，罗冼知缓缓放下枪，左手扣住周明非的后颈，右手探进他的衣服，手掌贴住后背，将人牢牢拥在怀中。

　　紧接着，罗冼知的指尖紧贴着周明非的后背游走，仿佛在和他体内的执能量体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

　　“周明非，现在我要你集中精神，不要被他控制，剩下的交给我。”

　　“啊……你……你可别乱来。”周明非艰难地喘息着，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他死死咬住下唇，背后的手仿佛要撕开肌肤，直接攥住他的脊椎，冷汗浸透整全身。

　　他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无数人和画面在脑中回闪，父母，姐姐，战友，亚历克斯……最终定格在随风摇曳的香芒草浪上。

　　可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周明非两眼发黑，他死死咬住罗冼知的衣领，十指深深嵌入衣服里。

　　罗冼知轻轻揉搓周明非后颈处的头发，温柔说道：“相信我。”

　　周明非调整呼吸，他缓缓松开指节，将额头抵在罗冼知的胸前：“行，死马当活马医，来吧。”

　　话音刚落，罗冼知的手在周明非的背脊上施加力道，皮下黑影开始随着神经涌向脊椎，他看准时机猛然发力。

　　“啊……啊……”

　　异物被一寸寸从体内抽离，剧痛伴随着奇异的解脱感席卷而来，就像是深埋体内已久的腐败物被连根拔起，周明非在眩晕中竟尝到一丝快感。

　　直到最后一丝黑雾从体内剥离，周明非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整个人脱力地瘫软在罗冼知怀中。

　　罗冼知凝视着掌中翻腾的黑雾疯狂扭曲的黑雾，冷冷说道：“既然你自称路西法，那就下地狱去吧。”

　　“别得意，游戏才刚刚开始！主宰者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是这个宇宙中最古老的存在，我们才是宇宙真正的主人。”

　　“我等着。”

　　——

　　“醒了？”

　　周明非睁开眼睛，前面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罗冼知正靠在边上的沙发上画画，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

　　“你刚刚对我的后背到底做了什么？”周明非反应过来，猛地起身，用没有打点滴的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后背，皮肤光滑平整，没有任何伤口或疼痛。

　　“刚刚？”罗冼知指了指墙上的钟，“你已经睡了快整整60个小时。”

　　“这么久了……你怎么办到的？那个……”周明非模仿拉伸动作，可由于太久没有活动，差点抽筋。

　　“秘密。”罗冼知故作神秘的回答，“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爱德华和奥菲斯虽然都失血过多，但抢救及时，两人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真的？！那就好！！”周明非松了口气，内心阴霾一扫而空，这个结果比消灭执能量体更让他欣慰。

　　“你感觉怎么样？”罗冼知放下手中的画笔和素描本，问道。

　　“还行，算是睡了个好觉。”周明非扯出个笑容，尽管全身的骨头像是被卡车碾过无数次，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选择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倒不是刻意逞强，他只是不习惯把自己光秃秃的暴露在阳光底下。

　　就像黄武说的那样，他这个杂物箱，永远需要定时添加一些好的，坏的，来掩盖真正想要藏起来的东西。若是哪天清理得一干二净，反而会无所适从。

　　电视里正在播放“双星午间要闻”，罗冼知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

　　“……现就著名歌手奥菲斯.维尔德及其家属维尔德夫妇，涉嫌参与儿童买卖，非法使用致幻剂，以及聚众□□案件做专题报道……”

　　画面切换到警车包围一栋豪华别墅，德维尔夫妇被探员出来时，瞬间被蜂拥而上的记者团团围住。闪光灯下，德维尔夫人素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照人。

　　“主要涉案人员已被控制，其余在逃嫌疑人正在全力追捕中。本台将持续关注案件进展……”

　　画面切回到演播室。

　　“今日在Bacchus球形剧院举行的星之彩巡回演唱会发生严重治安事件。据初步调查，演出期间有人蓄意破坏舞台控制系统，导致演出被迫中断，并在主显示屏播放违法内容。

　　“近期在Bacchus球形剧院举办的星之彩巡回演唱会上，有人蓄意破坏舞台设备，导致演出中断，并入侵舞台系统，在主显示屏播放不健康影片，严重扰乱了社会治安。

　　“调查署网络犯罪侦查科已成立专案组，通过技术手段锁定部分嫌疑人。现面向社会征集线索，知情者可拨打屏幕下方举报电话。

　　“特别提醒广大双星公民，根据《网络安全法》第25条规定，擅自传播现场影像将面临行政处罚。请已拍摄相关内容的公民立即删除。”

　　画面切换到绿汁广告。

　　“你把账本上交了？”周明非问。

　　“不然呢？”罗冼知起身走到他床边，“难道你很享受这种被当成嫌犯穷追不舍，颠沛流离的日子？”

　　“罗长官似乎很喜欢给别人的话添油加醋。”

　　“躺了这么久，带你去做个这里的特色理疗怎么样？”罗冼知一巴掌拍在周明非腿上。

　　阿纳帕（Anapa）综合医院位于Bacchus南部海滨。

　　这家医院不仅拥有Bacchus最完备的医疗设施，更以其美丽的海滩，特色理疗，吸引着许多退休官员前来度假。

　　整个疗养院位于医院西侧，建有四幢住宿楼，最多可容纳三百余人。同时，院内有四家餐厅，提优质且菜式丰富的食物。

　　阿纳帕以泥浴疗法闻名，还建造有若干个泥浴疗养室，有助于解决关节疼痛，皮肤疾病，骨折愈合，肌肉疲劳和循环问题。

　　周明非和罗冼知选了个角落位置的木质香泥坑趟进去，瞬间，温热的泥土包裹住皮肤。

　　这些泥土都是通过专业搭载“伊恩斯稳定器”的开采船，从海底岩层人工采集而来，成本高昂。

　　这还是周明非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欣赏Bacchus的海岸线，可惜那美丽的大海如今却空无一物，本该孕育生命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坟墓。

　　泡在温暖的泥里，欣赏眼前的美景，周明非眼皮子又快撑不下去时，罗冼知总算开口：“可以展开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