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忍冬帝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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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司机站在高架桥的出口，你争我吵。
但身旁突然响起巨大的骚动，人群的大吼辱骂声，像是海浪般越卷越高，向他们扑来。
不等两人转头看去，面前就掠过了一阵风，带着黑郁金花的香味，想来风的主人用了质量很好的香皂。正当两人还沉溺在香气里，就看到一群追上来的车主，气势汹汹仿佛要将他们拦腰斩断。
两人惊恐万分，就要跪地求饶。
但车主们却毫不在意，掠过二人，追着那阵风跑去。
【原来不是找我们麻烦啊。】两位司机悻悻站起身来，好奇看向远处，车主们气急败坏追逐的目标。
那是一位带着耳机的少女，迈着细长的小腿，在保时捷、宾利和布加迪的车顶上，一路踩去，又跳下车，又踩上去。
她的动作麻利迅速，像是事先就想好路线。
身后车主们只是站在原地，望洋兴叹，看着她身上的红色外套在远方滚滚飘扬……
两名司机看了片刻戏，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向自己声旁的车。
夕阳的暖光镶满了他们雪白的车上，淡黄色的车盖，正留有一道清晰的灰鞋印……
雨水淋得头发湿哒，几点雨滴从发梢落到地上，舞微彩提着一大袋食物站在楼下。像是一个落魄的城市白领拿着家产来投奔穷亲戚。
……没想到她那么努力的跑，还是跑不过注定的大雨。
楼梯间有些昏暗，雨水裹着冷风，打在她身上，冰冷又潮湿。
舞微彩一步步路过醉倒的酒鬼们走上楼，来到一个破旧的木门前。但还不等她掏出钥匙，木门就被立即打开了。
“爷爷！姐姐回来啦！”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小跑出了温馨的房间。
他像是一只兴奋的藏獒，激动扑向舞微彩。
这是她的哥哥舞墨白。从舞微彩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哥哥就一直是这种傻傻的状态。明明年纪比她大，却总是叫她姐姐。
医生说他的智力不超过七岁，一辈子也只能像是孩子一样活着了。
但舞微彩不嫌弃，她没有父母，哥哥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一个人有了羁绊，才有爱与被爱的感觉。
“姐姐，今天我也很好的照顾爷爷了！”丝毫不顾对方身上的雨水，男孩用力抱住对方，笑意盈盈。
“好好，墨白乖，今天也是辛苦了。”摸了摸他的头发，舞微彩从口袋拿出了几颗糖果，放在了他的手心。
男孩眼睛发亮，剥开糖衣将糖果含在了嘴中，又小心翼翼将剩余的糖果和那张糖衣折叠好，放进了口袋。
随即，少年伸出手，想像是以往那般，将姐姐手中的东西提了进来。
“猜猜里面是什么。”
将购物袋递给对方时，舞微彩语气神秘。
“烤鸭？”少年垂涎欲滴，蹲下来，像个小狗一样在袋子周围嗅嗅：“我闻到香味了！”
“去拿碟子。记得，热过了才能吃。”她得意笑笑。也多亏她跑得快，那家店都快收摊了。
“嗯嗯！”舞墨白眼中满是星星眼，急忙跑向厨房。
舞微彩看着对方的背影。
尽管哥哥行为有些小孩，但外在，却是二十岁的样貌。他宽阔的身子让这间屋子都显得有些窄小。
但走路却摇摇晃晃，呆头呆脑，像是一头柔软的大熊猫。
如果哥哥的智力正常，能上学，也许也会受某些女生欢迎吧。恍惚间，微彩心中微微一动……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菜刀叮叮咚咚响起，伴着微波炉的烘烤声。
将湿透的衣服换过以后，微彩走进了屋子里另一个小房间。“爷爷，我回来了。”
小房间里，老人坐在病床，身上的长袖也掩盖不住身体的消瘦枯槁，衣服底下，空得像是干尸。
床旁微微向外打开的窗户，冷风细细往里面飘进来。
“你终于回来了。”老人看向她，眼睛发亮，声音却有气无力。
“爷爷，你怎么坐在床旁边？摔倒了怎么办！”舞微彩大喊着，急忙跑了过去。
“爷爷不听我的劝，说要拿东西等你回来。”
厨房的舞墨白也听到了动静，像是觉得自己照顾得不好，有些委屈大声解释着。
声音铺满了整个房间。
“不关墨白的事，我就是有东西要给你。”老人摆了摆手，眼皮下垂压得眼睛半闭半开，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什么东西比健康重要？”舞微彩将被子盖到了对方身上。
“窗外那个黑钟，你看见了么。”老人缓缓地说，指了指窗外。
雨幕下，舞微彩依稀能看到，黑钟上二十四颗眼睛，像是天边发亮的星辰，张扬耀眼。
“那是什么，也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舞微彩坐床上，扶着爷爷后背，担心他会倒下去。
“不。孩子。”老人摆摆手，“它们跟你说了什么？”
老人是在询问她镜子里的那两张鬼脸。
“它只是说，我们会再次相见。”舞微彩乖巧回答。
“命运这种东西，真是无法让人阻挡啊……他们完成了仪式，就要来了。”老人沉默了许久，叹息一声。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钥匙，指了指一旁的上锁的抽屉，“孩子，你可以帮我把它打开么。”
“不是说谁都不能碰这个抽屉么？爷爷，你是不是又发烧了？”她摸了摸老人的额头。
自从他生病以后，卧在床上的那些日子里，每每发烧都会说胡话，口中是她听不懂的语言。关于王座，关于魔女，关于……战争。
“我现在很清醒。”老人摇摇头。他的体温不仅没有升高，反而有些冰冷。
舞微彩只能打开那个的抽屉。
抽屉里，是一块黑色盒子，一瓶盈满红色液体的瓶子，一块勋章，和她第一次拿到工资那天，特意送给爷爷的红酒。
原来他现在还没喝。
老人凝视着抽屉里的物品，声音嘶哑：“孩子，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关于你的出生。”
“我的出生？”短暂的迷茫，舞微彩突然意识到老人要说些什么，急忙捂着耳朵，撇开了头：“我不想听，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她小时候问过无数次，自己为什么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为什么没有父母，但老人从未正面回答过。
现在，爷爷就要吐出那死守的秘密，她却觉得今天很糟糕。
“微彩，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老人将手温柔放在舞微彩的手腕上，“可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缓缓扒开衣服，嶙峋的胸口上，除了密密麻麻弹孔的痕迹，还有粗长黑紫色的花纹，像是黑色的藤蔓。
能明显感觉到，花纹在吸食老人的血与肉。
它们从四肢发芽，向着老人心脏爬行蔓延，像是缠绕在古老大树外的残忍菟丝子。
“怎么会那么近！明明昨天还离得很远……”舞微彩惊呼，伸出手想触摸。
但手伸出去又了收回来，她难过低下头去。
没有医生能将它挖出来，这是能蠕动的活物。
即使是轻易切断骨头的钛合金手术刀，在它面前也是无能为力的徒劳，这不是疾病——这是诅咒。
“我能感觉到，它已经扎进我的心脏了。”老人又将衣服收起来。
“怎么…会这样。”舞微彩呆坐在他后面。
她觉得今天有些糟糕。
回家途中的古钟没有让她激动，那些十二双眼睛瞪着她，也没有让她太恐惧。但老人说话的语气，却让她有些害怕。
人与人离别时总有一些预兆。
舞微彩大学毕业那年，寝室最后一次团聚，在众人觥筹交错的打闹笑声中，她听着舍友一个个向着她祝福。
她忽然就意识到，她们之间即将到来的，是不可挽回的再见……
“孩子，你以前老是问起自己的出生，我却一直没告诉你……但你迟早要知道的。”老人拿起盒子，将它打开。将它塞到了舞微彩的手中。
“这是什么？”她下意识一愣。
“等我死后，你再拆开。”老人没有直接回答。
“那我这辈子都不拆开。”她赌气着将盒子塞入口袋。
“哈哈哈…咳咳…”老人笑了笑，“可我总是要走的，我这种老人，已经没有未来了。晚上睡觉梦到的，也全都是些过去的事情……”
“别说丧话。我说过，等我攒够钱，就带你去大医院看医生。”舞微彩向对方描述起大城市的医疗环境。
“好，好。”老人满脸欣慰，虚弱拍了拍她的手背，“有机会我一定去。”
但随后，他犹豫了一下，想要将那些故事说完。
“这是忍冬帝国的传说勋章，我曾经荣耀的见证。”老人颤颤巍巍拿起抽屉里的勋章。
勋章在灯光下散发精亮的红光，显露出铁与血的原色。
“忍冬帝国？”舞微彩摇摇头，她从未听说过。
“世界地图也没有这个名字，我也从来没有告诉你，但那曾经是世界最北方，最古老庞大的帝国，帝国盘踞整个落尔斯山脉。”老人缓缓将勋章紧紧握在手心，但片刻后又温柔松开了。
“它的首都就是你出生的地方。”老人想到了什么，不经意笑了笑，但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可是，我们从小到大都在这里生活。”舞微彩有些惊讶。她不记得爷爷和哥哥，曾经离开过这座城市。
“因为你出生不到十几天，我就背叛了帝国，逃离了那里……”老人抿紧了铁线般的唇，脸色苍白，却在用力强撑，像是回忆到了不甘的往事。
“爷爷……”
舞微彩站到面前，握住了老人颤抖的手。
“你出生的那天是1999年的冬天，我记得太清楚，因为我是在一次行动时候，找到你与你的哥哥。”
老人抬起头，这位旧时代的幽灵，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苍白的脸回光返照般红润起来。
他看着窗前的雨幕。
缓缓诉说起，那不为人知的黑暗往事。
“那一天，大雪堆满整个落尔斯山脉，雪花比鹅毛还大。在所有人聚集在圣盖雅斯都的红色广场，准备迎接21世纪升起的烟火时。
我们十二支奥斯塔军队，却在准备进攻世界最大的血堡邪教堂，而我，就是其中一位指挥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忍冬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