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宠物店》洆渊

50、第 50 章

　　九点出头，丁达尔效应里飘着融融微尘，金灿灿的阳光灌满了卧室，原木风的家具多了层油亮的滤镜。
　　子胤被照得头发发热，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但是在太困了又合了回去。他本能地想转身，让头发避免阳光直射而升温，稍微挪了一下却发现动不了，费劲地抬起眼皮才看清，陆景结实的手臂压着他，卷上去的衣袖让流畅起伏的肌肉线条显露无疑，肱二头肌饱满鼓起，小臂血管隐约若现，手背青筋凸起，充满力量感。
　　用力撑开灌了铅似的眼皮，终于看清陆景的睡颜，干净俊逸的脸在清晨明亮的阳光里好似在发光，睫毛该在微乎其微眼圈上留下一片柔和的阴影，殷红双唇紧闭，鼻翼有节奏舒张平稳呼吸，温和的气息像羽毛那样挠在他的颈窝。
　　而且还有抵着他小腹的生命搏动。
　　低头一看，将那只充满男性健美的手臂，隆起的山包收入眼底。
　　子胤脑海触发条件反射，疯狂涌起昨晚睡前的记忆——陆景染白了他的衣襟，渗透过那身尺码有点儿宽大的轻薄睡衣，温温热热的附在皮肤上。
　　他脸顿时升温发红，昨晚真是脑子不清醒这样乱来了，还好陆景没醒，不然他有点儿不知如何面对为好。说实话，他是只公狐狸，肯定也有需求，漫长的岁月里他没跟其他人发生过亲密接触，试过想着陆景动手过，但次数屈指可数，而昨晚发生的，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子胤无声吸了口气，放弃了转身的想法，任由头发被晒得升温烫后背。

　　挨近十点半，陆景终于醒了，子胤没想着留宿就没带衣服，睡衣和日常服都只能穿陆景的，但陆景看着匀称，其实挺壮实，连续试了三条裤子裤头都些松。
　　“那你试试这条。”
　　陆景从衣柜最里面翻出来没舍得丢的高中校服裤子。
　　“这个行。”子胤换上大小刚刚好，不松不勒肉，他瞄了眼挂在里头的夏装校服。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陆景穿校服。陆景剑眉星目，长得很少年感，眉眼间的沉稳又赋予了他几分成熟稳重的，要是穿上校服，肯定很像可靠又阳光开朗的漫画男主走出来。
　　他不禁有些期待，盯着那件校服看了好几秒。
　　陆景顺着子胤的目光看到那件校服，瞬间明白了子胤心里想什么，庆幸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将两套校服留了下来。
　　“整一套？”陆景笑道。
　　子胤的手像风一样略过，夺走了那件蓝白色的短袖校服，下巴扬起：“看你找得那么费劲，我也懒得挑。”
　　陆景吹了个口哨，子胤的脸实在无可挑剔，换上校服即刻就成了离群的清冷校草。
　　子胤走到全身镜前看了眼，似乎对这套衣服还挺满意。
　　陆景把另一套夏装校服翻了出来换上，看向子胤双眸藏不住笑意，黑亮的瞳孔染上明亮的暖色，红润的双唇间露出一点儿整齐洁白的牙齿，标准又动人的笑容，那一刹刺眼的阳光都没他耀眼。
　　他说：“我们现在是情侣装了。”
　　子胤调侃道：“那跟我情侣装的人可多了。”
　　家里没人，餐厅桌子上贴了张便利贴：早饭温着，我们出去约会了，今天你自己搞定。
　　陆景随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跟子胤简单吃了早饭。
　　“出去转转？”陆景提议道：“旧市区挺多老店我以前经常去。”
　　子胤看了眼外面热辣的太阳，心里顿时打起退堂鼓，但陆景的提议很诱人，他想去看看不曾涉足过的陆景的童年，看看他上过的学校，经常去的街道，感受那些因为他们相遇太晚而错过的年华。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去？反正在家里也是憋着发霉。”子胤道。

　　走进老市区，仿佛步入时光长廊，满头银丝，耄耋之年的长辈在榕树下，操着地道的方言闲聊。
　　道路两边是古朴的建筑，青砖砌就的高墙沉稳矗立，花岗岩墙基坚固如磐，共同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趟栊门光滑的圆木如琴弦般排列，颜色靓丽的满洲窗，阳光穿透，在地面印下一片斑斓。
　　老人看到陆景来了，不约而同停下闲聊，慈祥地笑着跟他挥挥手打招呼，陆景会乖巧地回应，配上那身校服，仿佛是个刚放学的学生，走在回家的街巷。
　　穿行过几幢房子，陆景停在没有招牌，只有块写着“欢姐糖水”粉笔字的黑板的店门口。
　　靠近了，甜而不腻的水果香和牛奶香扑鼻而来，往店里看去，铺面不大像是自家客厅改成，整整齐齐放着六张擦得发亮反光的红木小圆桌，店里没有客人，屋顶的绿色老式吊扇悠悠转着。
　　陆景喊道：“婶婶，今天没什么人啊。”
　　“哎哟，这么热的天快进来快进来。”五十多岁的婶婶从柜台探出头来，说着目光从陆景转移到子胤，话说忘了嘴巴都忘记合上。虽然他每次看到陆景都会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但看多了没那么惊讶，子胤就不一样了，她第一次见，想画里走出来的，让她不舍得移开眼睛。
　　“婶婶，嘴巴再不合上灰尘就要飞进去了。”陆景道。
　　婶婶“哎哟”了一声，咯咯笑着招呼陆景坐下。

　　他们坐到靠窗的位置，阳光摘下满洲窗鲜艳的颜色洒在桌面上，子胤看着那张手写的牛皮纸菜单上五花八门的名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做决定，想了想跟着陆景点了一样的。
　　“我初中高中的时候经常来。”
　　“这里的人跟你都挺熟啊。”子胤单手撑着脸颊，望入陆景双眸。
　　“初中高中都在这附近，周末放学有时候爸妈比较忙要加班，我就会在这边觅食再回家。”
　　“糖水也不顶饱，你还能长这么高，真是天赋异禀啊。”子胤醋溜溜地旁敲侧击。
　　陆景手指刮过子胤高挺的鼻尖，哄道：“这个我都是当零食吃的，真要吃饭会多十来分钟到旁边的步行街。”
　　“哦。”
　　婶婶捧着托盘来送餐，放下两碗糖水，目光挪到校服徽章上，八卦道：“以前我怎么没见过六中有这么好看的同学。”
　　“他不是六中的，我大学的，他来我这儿玩几天，不过换洗的衣服不够，先穿了我的校服。”
　　“也是哈，这几天因为台风，一直下雨，衣服不好干。”婶婶顿了顿：“你们来得巧，婶婶研究了手工芝麻糊，菜单还没来得及加上去，你们帮婶婶尝尝，你同学有没有口味要求？”
　　“别太甜。”
　　“淡一点。”
　　跟子胤默契地同时开口，说完又同时转头对视，眼底蔓延起只有他们懂的暧昧，傻笑了起来。

　　上了年纪的婶伯窦都钟爱一件事——打听小年轻有没有搞对象，所以糖水店的婶婶也不例外，借着要芝麻糊口感反馈为由，坐下来跟他们闲聊，不过她没有恶意，单纯只是八卦。
　　“景啊，你初中开始就很多女孩子追，大学自由了肯定更多了，你谈对象了没？让婶婶八卦八卦，婶婶保证守口如瓶。”
　　子胤抬眸扫了眼婶婶再垂下眼眉，握住瓷器勺子的手指不自觉乏力，指头泛起一道弧形的惨白。
　　那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去，一点点揭开，却不是他想看到的。陆景受欢迎，有人喜欢多好的一件事，但从婶婶的语气里听出的是陆景应该找个女孩子过日子的理所当然，又被提醒了一遍——他始终给不了这个陆景不受人指指点点的完整家庭。
　　陆景本身就不喜欢别人对他的事问东问西，又及时注意到子胤可劲捏住勺子的异样，于是立刻就沉下了脸，没温度地礼貌笑着回了一句冷淡的“谈了”。
　　婶婶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问多了，讪讪一笑回去了柜台。
　　等婶婶走远了，陆景双手包住子胤拿勺子的手，夹住子胤膝盖轻轻摇晃求和。
　　子胤牵强地眯眼笑了下：“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不开心了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
　　子胤别过头，满洲窗的柔黄映在他脸上，眸子蒙了一层淡淡的惆怅，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出现裂痕易碎。
　　陆景竖起两根手指，在自己眼前前后晃：“两只眼睛都看见。”
　　“你眼神不好就少冤枉我。”子胤闷哼道：“有点没胃口，不想吃了。”
　　“那就换个地方。”

　　陆景为了哄子胤开心，投其所好专门坐了几站地铁去动漫星城，但他并不熟悉动漫星城，只能跟着指引带子胤逛。
　　他之前不怎么接触漫画，自然没来过这里。他的iPad在去抚仙湖之前干净得像刚买回来似的，唯一花了不少内存就是电子笔记，而子胤用过他iPad看漫画后，他iPad不仅多了看国漫的APP，还有专门的□□追国外的作品。
　　途中倒是遇到好多错把他们当成Coser的女孩子，以为他们在为不知名国漫里面男高中生角色拉热度出cos，还找他们合照了。
　　“你家附近还有这种地方啊。”
　　子胤边走边左看右看，而他看到的最多的是路人的目光。由于这地方人流量大，又经历了好多次合照，他挽起的头发变得毛毛糙糙的，有几缕头发凌乱在脸颊。
　　“等下。”陆景放下两袋新鲜出炉的漫画。
　　子胤皱了皱眉：“嗯？”
　　“你头发乱了。”
　　陆景全然当旁边总是看他们的路人不存在，拔掉子胤的发簪，捋顺那乌亮但有些乱的长发，整理好头发了重新固定好发簪的位置，一手抓稳发簪，一手握住那拧成把的头发一弯一缠，长发盘得差不多了，那发簪的手小幅度上下抖动，确认头发还有挑动的空间不会弄个疼，才稍发力往上一戳，完成了盘发。
　　路人都大多以为子胤的是假发，看到是发量惊人的真发都呆了，不过几个反应快的女生，开了摄像录了下来。
　　“好了。”
　　陆景挑动漫星城还有另外一层原因，C出口不远处有子胤喜欢的Pelicana。
　　其实之前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称三十多岁的子胤那么喜欢吃垃圾食品，尤其钟爱炸鸡，后来知道子胤是狐狸，就觉得合理了。
　　“我上个厕所，你拿我手机扫码点单。”
　　子胤还没回话，陆景就脚下生风走远了。
　　他没有拿陆景的手机点单，但自动息屏的手机又亮了起来，轻微但绵绵不断的震动沿桌面传到他这儿，他拿过来想摁息屏，却看到顶部消息栏的内容。
　　钟嘉澍（S大外语学院德语专业）：景，你在干什么啊，我早上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你都不回我。
　　子胤顿时确定这个钟嘉澍不太对劲。
　　先前就有蛛丝马迹了，有段时间经常跟陆景一起到店里，陆景宿舍聚会他又在，就连前段时间陆景没有消息，他又是唯一打电话到拾陸物问情况的人。
　　子胤深吸了一口气，输入了陆景iPad的密码，成功解锁了屏幕。
　　他点进陆景跟钟嘉澍的聊天框，十几条消息沾满了默认聊天背景，上到关心的文字，下至各种标榜着“可爱的人才能刷到”的视频分享。